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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2章 人如舊(四) 文 / 越羅

    他這話雖說得不響,可卻摻著一股尖銳的怨毒,彷彿方才順口念出的兩句短語中,那十個普普通通的字,每一個都與他結著血海深仇。朱雲離與杜息蘭似被他語氣中的寒意感染,都默默住了口。

    朱於淵的腦子卻轉得飛快,「十大門派」、「已去清、竹、金、醉四家,尚留的風、幽、意、千、紅、塵」,這些訊息,瞬間被他揣摩了無數遍。他忽然想起一件往事,心中一動,就在剎那間,白澤已放下酒杯,道:「多謝招待。」

    朱於淵見白澤已站起身來,他立時回過神,開口喚道:「請留步。」

    白澤有些出乎意料,側首望向他,眼中隱含一絲詫異。杜息蘭始料未及,臉上浮現出不安之情。朱於淵卻視若無睹,只平靜地朝白澤拱拳道:「當初你我在千佛山時曾交手過幾招,我學藝未精,落在下風。我很佩服你的武功造詣,最近恰得機緣,略有了一些進步。我想請你指點幾招,還請莫要推辭。」

    他娓娓道來,不卑不亢,杜息蘭急急站起,朱雲離卻制止了她。杜息蘭憂心忡忡地喚道:「淵兒……」朱雲離瞧了瞧兒子的表情,安慰她道:「只是切磋,莫要擔心。」朱於淵朝白澤作了個「請」的手勢,白澤略一猶豫,勉強點了點頭,二人一同出屋進到院中,朱雲離同杜息蘭也立刻跟了過來。

    朱於淵右手端持刻碣刀,朝白澤施了一禮,道:「得罪了。」白澤將五指搭在腰間玉筆上,微微回禮。朱於淵卻出手如電,刻碣刀已朝他當頭砍下。刀影生風、氣勢凌然,可是刀鋒舞轉處,劃出的依舊為當初在千佛山時的那一個「泰」字。

    杜息蘭不知底細,只滿面焦灼。恨不得隨時撲上去將二人拉扯開。朱雲離瞧著兒子的出手,雖有些詫異,更多的卻是期待。

    白澤並未抽筆,他也如同當時那般,只閃避卻不回招,二人一進一退,竟將那夜情景歷歷重演。

    待得「泰」字舞畢,白澤的手動了一動,終於抽出了玉筆。朱於淵瞧得分明,他揚聲道:「下一招!」

    二人心中都很明白。下一招乃「初」字。白澤似無心戀戰,見朱於淵已自劃出第一點,他便將玉筆一揮,便要重施故伎。

    朱於淵的字屬於工工整整的楷體。白澤瞧準了他的落點,玉筆疾揚,已搶到下一劃的起手處。可是朱於淵卻突然將刻碣刀柄朝左手一遞,整柄刻刀瞬間被轉移到左手中。

    他抬起左手,歪歪斜斜,將那個「初」字接了下去。尋常人大多慣用右手。若換了左手寫字,那橫豎撇折,自然極易偏移。朱於淵左腕持刀,「初」字第二筆乍出。白澤的落點頓時失去準頭,朱於淵緊接著的每一道刀勢,都超出了他意料之外。

    白澤處變不驚,立時停頓住玉筆。凝神細觀他刀法薄弱處,靜俟良機,以一擊搏中。可朱於淵的右手並未閒著。「初」字最後一撇猶未結束,他突然一抬刻碣刀,硬生生收住下半筆,同時右手成掌,將傅高唐與穆靜微賜予的內力交相彙集,疾喝道:「接掌!」倚火心法已然發動。

    白澤怔了一怔,朱於淵已欺身上前,掌風當面擊到。他雖然嘴上說只是討教,手底卻毫未留情,白澤將身一側,不想硬接。可朱於淵自從被解開封脈後,內力雄渾深厚,與千佛山大戰時判若兩人,白澤一閃之際,竟無法避開。無奈之下,他只得舉起左掌去招架。

    杜息蘭跳起來,便想去拉開二人。朱雲離一把拖住她,輕聲道:「莫去。」杜息蘭急道:「淵兒當真了,他會受重傷的!」朱雲離道:「有你我在此,白教主下手自有分寸,你怕甚麼。」杜息蘭被他拖在一旁,淚眼汪汪,卻只能乾著急。

    朱於淵與白澤雙掌交接,白澤的臉色陡然變了。朱於淵見他如此神態,心知自己連日來武功進展確然不小。但他本為極理智之人,知道此番能令他變色,實為自己賺了出其不意之功效。左手臨時舞刀,必然會現出不少空白,唯有右掌及時搶補,才能令對方失去先機。但若論真正實力,自己與白澤依然有不小差距。

    他運起倚火心法,內力一攻一湧,只覺白澤雖勉強應招,但他的內力卻又寒又涼,自己無論攻出多少,都像打入了一座神秘的冰山裡,倚火內息紛紛被凝阻於半路。他心中一凜,暗道自己的內力有二師伯與師父相助,本以為能小挫白澤,可現下看來,卻分明討不到半絲便宜。縱然以智取搶佔先機,但若拖延下去,照此趨勢,吃虧的還將是自己。

    一念及此,他立馬決定見好就收。他有恃無恐,知道有朱雲離在側,白澤不會輕易追擊。於是他低叱道:「好功力,佩服!」將內力攻勢一一收回。

    白澤眼中光芒閃爍,彷彿有些不耐,但他果然也收了手。朱於淵見他的功力竟收放自如,速度猶在自己之上,雖對此人品行不屑,但對他的武功卻著實佩服。他轉身收起刀與掌,朝朱雲離與杜息蘭一瞧,杜息蘭正自撫胸謝天謝地,連聲道:「淵兒,以後不許胡鬧了。」

    朱於淵道:「白教主事務繁忙,好不容易能得他指點武功,豈能輕易錯過。」杜息蘭又低低嗔了幾句,朱於淵不以為意,倒是朱雲離上前幾步,微微笑道:「白教主覺得犬子近日進步如何?」

    白澤將玉筆插回腰間,凝目細瞧了朱於淵幾眼,略略思索一遭,說道:「至於今日,學識英博,非復吳下阿蒙。」

    此話出自《三國誌》,本為魯肅讚揚呂蒙發奮向學、今非昔比之語。朱雲離聽得此言,矜持地笑了一笑,杜息蘭卻甚是歡喜。朱於淵今日出手,正是想在白澤身上試試武功進展,如今離千佛山之戰只短短兩月不到,已能有此進階,心中自然也略有鼓舞。正在此時,院門外忽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

    「這架打得頗為精彩。然而……有一件事情,我卻怎麼也想不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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