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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章 癡心拋卻見張鸞 文 / 小盜非道1

    一首詩吟罷,安逸告罪道:「貧道不勝酒力,更不勝詩詞,未免大家笑話,先自離席,還望諸位莫要怪罪。」

    晏妻道:「道長可是怪罪妾身,逼迫道長賦詩了?」

    安逸只道不敢,卻堅持告辭離去。晏殊見此,道:「既然道長執意如此,晏某也不敢強留,這便吩咐下人,引道長回室內就寢。」

    安逸點頭稱謝,只見晏殊揮手招來一個丫鬟,吩咐她帶著安逸去客房休息。

    丫鬟十五六歲,十分聽話的應了一聲,引著安逸穿過院子,尋著後徑,來到客房。引燭端水,侍候他洗腳更衣。

    對於這古代士大夫的生活他沒有什麼好批判的,入鄉隨俗嘛。不過總得來說,在他心中還是很樂意享受的。可他沒想到,當一切收拾妥當,小丫鬟卻並未離去。

    迎著安逸疑問的雙眼,小丫鬟頰飛紅霞,睫毛亂顫,嬌滴滴道:「奴婢服侍道長更衣……」如此說著,卻開始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安逸乾咳一聲,道:「慢著,你還是下去吧,貧道不好蘿莉。」

    小丫鬟雖不明白蘿莉是什麼新奇事物,但是讓她下去卻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時間雙眼含淚,淒淒慘慘:「道長看不上奴婢麼?奴婢薄柳之姿,確實配不上道長,但老爺吩咐,奴婢萬不敢違抗,求道長慈悲,不要趕走奴婢,不然老爺怪罪下來,奴婢,奴婢……」正說著,嚶嚶哭了起來。

    好一個美人垂淚,再加上其面貌清秀,身材柔弱,十五六年歲,真叫人不忍心拒絕。尤其是燭光搖曳,映射得小姑娘更顯出一絲魅惑,誘人遐想萬分。

    但安逸卻目光一冷道:「出去!」

    「道長你……」丫鬟一呆,沒想到安逸如此不近人情,滿臉惶恐跪拜:「奴婢有罪,任憑道長責罰。但請道長萬萬不要趕走奴婢,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晏殊怪罪?」安逸冷笑道:「我勸你趕緊離去,不然別怪我叫晏殊來當面對質,你耍心機也耍錯了地方,想要擺脫這丫鬟身份,莫不如去迷惑你家老爺,貧道身無長物,更不會在這裡久留,你挑錯人了。」

    丫鬟臉色一變,低頭掩飾道:「道長何出此言?奴婢不懂。」說完,偷眼瞥見安逸目光冷然,她心頭一跳,慌忙道:「道長若是不喜奴婢,奴婢自去退下便是。」說完,滿臉哀傷的道了個萬福,匆匆離去。擔其眼中那一絲深藏的怨毒,卻逃不過安逸的眼睛。

    看著丫鬟關門離去的背影,安逸暗自搖頭,這古代人,也不都是善茬啊,就這麼一個丫鬟,都有如此心機。

    其實晏殊哪裡有什麼陪寢的吩咐,一切不過是丫鬟自作主張,見安逸長得還算可以,再加上能作詩,會醫術,又被在場眾人推崇。心想著若是一夜**,能被安逸看上要去,總比在晏府當一個丫鬟強。

    不過終歸是眼力所限,沒看明白眾人對安逸的推崇,只不過是看在晏殊的面子上。更沒想到,安逸有天魔元神,天魔最是詭異,善查人心,攻於心計,就她那點小心思,剛剛升起就被安逸察覺了。

    若是往常,安逸沒準還會逗逗她,若心情不錯,說不定還來個將計就計,最後讓她竹籃打水一場空,哭都沒地方哭去。可現在,安逸卻沒那個心思。

    腦海中晏妻與孫茹的身影相互結合對比,安逸深深歎了口氣。

    他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更沒想到,自己終歸還沒有完全忘記。

    說來也是,若是完全不在意,何必要躲到深山?雖說有空氣的原因,但其內心未必沒有躲避鄭弘與孫茹的心思。

    所以此番見到與孫茹十分相像的晏妻,才會讓他波瀾不驚的心境起了波動。

    其實這也是因為他煉神期盡皆太快,完全是靠天魔的特性取巧才達到煉虛合道這一境界,導致的心境有些跟不上,不然他也不會如此。

    無心睡眠,推開門窗,月光淡淡灑入房間,照的地面一片銀白。

    窗外秋風瑟瑟,落葉還驚,伴隨遠處傳來的歡聲笑語,一時間,他心頭閃過一絲落魄,與孤獨。

    一個翻身上了屋頂,躺在上面,看著天上彎月,思緒無限蔓延。

    有前世的愛戀,有今生的轉變。

    有一番惆悵,湧上心田!

    ……

    前塵往事斷腸詩,儂為君癡君不知。

    莫道世間真意少,人生自是有情癡。

    安逸雖一時被情緒所困,但畢竟修行日久,不過一夜時間,就已擺脫情緒,第二天清晨,就晏殊作別,匆匆離去。

    但如此刻意而為,是否會對他心境留下隱患,卻不得而知。

    離卻晏府,依然行無定蹤,轉眼秋去春來夏又至,匆匆又是半年多光景。

    這日,游至山東濮州地方。其時四月節氣,正值亢旱。各縣都出榜廣召法師祈禱,無有應驗。聞得有個女道姑,在博平縣揭榜建壇,刻期禱雨。安逸心中一動:「這場旱災書中也有提到,那張鸞就是在此遇到的左瘸兒,如今我不如前去等候,看看是否能遇到他們。」念頭一起,當下拽開腳步,直向博平縣去。

    還未倒得縣內,途中景色便已無生機,但見:

    河底生塵,田中坼縫。樹作枯焦之色,井存泥濘之漿。炎炎白日,天如怒目生威。滾滾黃埃,草欲垂頭而臥。擔錢換水,幾家買奪爭先。迎客款茶,多半空呼不出。渾如漢詔干封日

    ,卻似商牲未禱時,途中行客渴如焚,井底潛龍眠不起。

    安逸並未停留,一路進得博平縣城門,只見門內懸掛著一道榜。榜旁邊,一條小凳兒上,有一個老者呆呆的坐著。雖然路過之人頗多,但是專心看榜的卻沒有幾個。

    安逸見此,無心管路上行人,走上前一步,細細查看,只見上面寫道:「博平縣縣令淳於厚,為祈雨事。本縣久旱,田業拋荒,祈雨無應。如有四方過往,不拘何等之人,能說法降雨,救濟生民者,揭榜前來,本縣待以師禮。降雨之日,本縣見斂就一千貫在庫,實時酬謝,決不輕慢。須至示者。」

    他此時對古字頗為熟悉,一目過後便已看全,心道:地方大體錯不了,如今只等左瘸兒現身了。

    雖然如此,但也要確認一番,故對旁邊老者拱手道:「敢問老丈,貴縣有多長時間沒雨了?」

    老者此時也注意到安逸,雖見她年輕,不甚在意。但上有長官吩咐,下有田地無禾,不敢怠慢,忙起身道:「回道長,自去年十一月起,到今毫無一滴雨水,將近有六個月的大旱了。」

    安逸繼續問道:「聽說有個遠方的道姑揭榜祈雨,是不是真的?」

    老者聞言,撇了撇嘴道:「是真的到是真的。」

    安逸故作訝異,道:「老丈何故如此?似有言之未盡。」

    老者道:「不瞞道長,那道姑姓奚,自號是女神仙,有五十多歲了,長得到是慈眉善目。跟隨的一眾徒弟,男男女女共有十來個。女的叫做仙姑,男的叫做仙官。據她說是大萬谷樂總管府來的,呼風喚雨不在話下。一開始揭了榜,縣主相公好不敬重。她要離北門十里之外,擇高阜處,建立雩壇,名為五龍壇。要做成青、紅、赤、白、黑五色龍形,按方擺設。又逼著縣主相公要先拿一千貫酬謝,給完了她,方才登壇做法。」

    說到這,老者頓了頓,哼了一聲道:「她說她行的是什麼月孛之法。要各坊鄰里,呈報懷孕婦人的年歲。讓她輪著算一個,指著稱是魃母,說腹中懷有旱魃,不容人辯解,便叫縣裡拿到壇前。這道姑上面坐著,指揮徒弟們鳴鑼擊鼓,噴水唸咒。弄得那孕婦昏迷過去後,便將她剝得赤條條的,躺在一扇板門上,雙腳、雙手、和頭髮,一共用五個水盆,滿滿的盛著水浸泡。一個仙官對著北方披頭散髮,手上持著寶劍,用右腳踏在婦人肚子上,口中不知念些什麼言語。其餘男女徒弟,也有搖旗的,也有打瓦的,紛紛嚷嚷。亂了一日,這懷孕的婦人被他們弄得半死不活,天上卻連一片雲彩都無。眼見天色暗了,只得散場。老道姑假說龍王今日不在家,明日行法,必定有雨。叫縣主出了三貫遮羞錢給那孕婦的丈夫,領了回去。到了第二日,又輪到一個魃母,要拿到壇前行事。眾百姓氣憤不過,頓時聚集起三四百人,丟磚頭、擲瓦片,喊聲如雷,要打死她師徒們。這奚道姑慌了,和她一夥改換衣服,從壇後逃走了去。縣主也不追究,另出這道榜,各門張掛。老漢是本地方裡正,怕有揭榜的來到,只得在此看守……」

    安逸聽得老者說完,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剛要借口離開,忽聽耳後腳步聲漸近。轉首一看,見一道人,身穿烈火緋袍,腳踏多耳麻鞋,左手提著荊筐籃兒,右手持個鱉殼扇,黑髮長鬚,中年模樣,漫步而來。

    可不是張鸞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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