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有家難奔（1） 文 / 子跡

    死去的人畢竟已經死去了，所有的疑問似乎都可以慢慢釋然.但冷然對何紫嫣的歉意，實在逼得他無法再用言語輕描淡寫地來補償。

    雖然是件小事，他也覺得必要。這樣，他和何紫嫣交換了一下座位，驅車找到了海濱一家看上去條件還好的賓館，住了下來。

    服務員走後，冷然關上門，搶前幾步便幫何紫嫣掛起了外套，自己也隨手脫下了外衣說：「你……要不要睡一會？」

    他說得有些輕，何紫嫣似乎沒有聽到，又似乎藏起了一些心事，只佇足一旁凝神。

    她在想什麼呢？冷然不忍打擾她，自顧自地去了一趟洗浴室。

    等他出來後，更覺得屋子裡的溫度適宜，應該用的是中央空調，而靠海的那一面落地窗又用花格子相當暖的色調嚴嚴地包裹，彷彿生怕漏入了一點海的濕涼，驚了客人的美夢。

    這樣看來，表裡如一，一應設施均好，有寬大舒適的沙發，潔白柔軟的雙人床，冷然隨手也能泡上一壺熱茶，也就同何紫嫣一起坐了下來。

    但他還是不放心，又多問了一句：「要不要休息一會？」

    一直都在走神的何紫嫣冷不防「嗯」了一聲，忙說：「什麼？」

    冷然只好耐住性子，再說了一遍：「我說……你要不要到床上靠一下？」

    何紫嫣臉上一紅，也就說：「不用……不用了，哪睡得著呀。」

    冷然想想也是，活生生的一個熟人就這麼一下子從樓上摔下來，摔得血肉模糊，換作任何人也難以一時平靜，何況，她還親眼目睹。

    也許，剛剛她一直也在念及此事，她又何嘗沒有疑問呢？

    於是，冷然伸手把她的杯蓋倒擱到茶几上，也就說：「那……那我們繼續，好不好？」

    何紫嫣輕聲應了下，卻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只好端起茶杯吹了幾下，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冷然只得引導她：「為什麼……你當時那麼肯定摔下來的一定是曉桐，不是別人？」

    何紫嫣放下茶杯，很快說：「曉桐姐摔下來的時候是仰面躺著的，雖然血肉模糊，但還是比較容易分辯得出她的樣子，何況，她還穿著那身黑裙。」

    「什麼？」冷然不由地叫出聲來，記憶中薛曉桐應該是一絲不掛的，也沒理由等他出來後她又穿起黑裙去睡，顯然不符合生活常識。

    但他這下卻怎麼能說得出口？轉念便又問：「那時周圍有人嗎？」

    何紫嫣搖搖頭說：「沒有，那個小區南面一直很安靜，我在下面呆了那麼久一個人也沒見，所以……好像沒有驚動任何人。」

    冷然「哦」了一聲，說：「那……那你報警了沒？」

    「我……」何紫嫣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她一沒帶手機，二又是幫會中的人，怎麼可能憑白無故地惹上人命官司？冷然省悟過來，安慰說：「哦，不要緊，肯定會有人發現的。後來呢？」

    何紫嫣說：「後來……我知道你還在上面，想也不想便衝了上來，幸好你就在門邊，我進來的時候還差點踩到你。」

    「我在門邊？」冷然納悶，納悶過後也就切入細節，「門是開著的？」

    何紫嫣說：「不是，我帶了鑰匙。」

    冷然說：「那你一進到屋子裡，有沒有異常發現？比如人影、人的氣息……」說這話時，他急切地瞪著眼，很希望能從何紫嫣嘴裡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但可惜，她搖頭卻又點頭，最終還是說：「應該沒有，當時房子裡一團漆黑，只有門口的路燈亮著，映上你沒有表情的臉，就覺得相當詭異，到處也沒有一點動靜。」

    她頓了頓，又說：「然後，我快速地打開廳裡的燈，再次確實了你……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也就掃了一遍整間屋子。」

    冷然彷彿這才從自己的思緒深處擺脫出來，隨口說：「還是沒有發現什麼？」

    何紫嫣卻凝神了片刻，反問：「你……是不是洗了澡？」

    冷然詫異地直搖頭，還是說了：「沒……沒有。」

    何紫嫣說：「我就只覺得整間屋子的煤氣味好重，其他也沒什麼。然後，我就只有把你急忙帶出來。我想，你都那個樣了，可能也不清楚整件事情的經過，是吧？」

    見冷然心事重重地只是點頭，她也就沒有底氣地又問：「你留在那裡，又說不出個究竟來，同樣也會惹出大麻煩來，對嗎？」

    冷然苦笑說：「可……可到處都是我們留下來的指紋，甚至還有腳印，這樣出來，反而更有嫌疑了，更何況……何況……」

    他本想趁此機會，把最近發生在他身上的詭異事件一一和盤托出，「何況」了半天終究說不出口。

    何紫嫣倒顯得著急，她本可以從容的，但沒有，抓住他的手緊張地說：「那……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家是暫時不能回了。」冷然想想也就說。

    何紫嫣怔了怔，說出了她一直想問的話：「你說，曉桐姐為什麼要跳樓？是因為被人甩了嗎？」

    「不是。」冷然這下倒是回答得又快又及時，跟著終於忍不住掏出了香煙問，「可以嗎？」

    見何紫嫣默許，冷然也就吸了幾口便把煙又熄了，然後說：「曉桐不

    不是一個看不開的女人，你這個理由絕對不成立。而這之前，我……可能會以為是一種神秘力量在作怪，現在看來，恐怕不那麼簡單了。」

    何紫嫣詫異：「什麼叫神秘力量？」

    冷然冷冷地瞟了一眼四周，淡淡地說：「就是鬼怪之類的東西，你信嗎？這些東西？」

    何紫嫣省悟過來，便說：「我不信，比如我們楊柳鎮吧，一直傳說有一種偷人容顏的偷色鬼……」

    冷然不由說：「嗯，就是這種東西，我和曉桐這次去也是因為它，你說到底有沒有呢？」

    何紫嫣斬釘截鐵地說：「沒有，絕對不存在的。要有，我在那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會沒有看到過？倒是……好多事情都是我們會裡搞出來的，人要可怕的多。」

    「是的，人要可怕的多。」冷然語重心長地說，「所以我想，這次曉桐從樓上摔下來，一定不是自殺，也不是鬼在作怪，而是……」

    他說到這裡，甚至看到了那個人，也就是黑暗中根本就看不到輪廓的那個女人，心下一顫，也就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