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迎擊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轟鳴——
金屬摩擦的鏗鏘聲與岩石碎裂的輕鳴交織在一處，演奏出紛繁複雜的音階。這無疑是在告知撤離戰場的兩人柯特已經和步步緊逼的敵人接戰了。不絕於耳的轟鳴聲將戰況的激烈情景送入他們腦中。
莉琪將奧斯卡生拉硬拽回到通向礦洞的甬道入口後並沒有急著跑回礦坑內部，而是趴在入口處的崖壁邊上觀看著下方的戰場。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機會的奧斯卡也只好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看起熱鬧來。
與此同時，柯特一個人猶如席捲戰場的疾風，毫不留情的在**著整個戰場。是的，這無法稱之為戰鬥，只是柯特一個人在數量上明明佔優勢的岩石蜘蛛集團中進行著毫無情面的單方面肆虐。
這個剛才還大大咧咧沒有正形的傢伙現在的行徑簡直更是誇張了，舉手投足間簡直像是在狂歡一樣。需要兩手才能握穩的長刀在他手中猶如樹枝一樣輕便，隨意揮掃下流瀉而出的力量輕而易舉的將靠近的敵人導向破滅。不僅僅是那些前仆後繼的岩石蜘蛛，就連附近的其他事物，也刻畫上了深刻的刀痕。
短短數個來回之間，方纔還氣勢洶洶的敵人就已經損兵折將。可是它們嚴整的軍勢絲毫不見動搖，彷彿在它們心中沒有「恐懼」一物存留的空間。它們踏著被摧毀殆盡的同伴的碎片不斷向前。
奧斯卡將目光投向下方，粗略一看這些最少有五十隻左右——不考慮成本，這些岩石傀儡已經足夠摧毀普通規模的村莊了。是誰，出於什麼目的才會在這些地方佈置這個數量的岩石傀儡呢？
兩人作壁上觀時，柯特已經摧毀了十來只不斷向他撲來的岩石蜘蛛了。鋒利的刀刃高高舉起然後由上至下大幅度斬落，一隻比剛才突襲幾人的傢伙稍微小上一圈的蜘蛛頃刻間就被長刀分成兩半。
「柯特先生，後面！」
柯特向前跨出一步，反手將刀刃翻了過來。就趁著這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一隻蜘蛛突然騰空躍起，沉重的身體劃過空氣，砸向柯特身後。發覺柯特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奧斯卡大聲提醒他小心身後。
砰——
一聲巨響，有如石磨的巨體轟然而至，將同伴的殘軀砸的四分五裂。若是有人在那處，可能早就被碾壓得血肉模糊了吧。可惜無論再怎麼強大的攻勢，如果無法命中的話，那麼就毫無意義。
這只蜘蛛深陷腐葉土中，而曾經立於此處的柯特在感覺身後有敵人襲來時，只是瞬間稍微向斜前方跨了半步，偏離了原地不過些許的距離而已。只是這半步之差，岩石蜘蛛有巨大威力的飛撲便全然無效。
而後他一聲不響地從已經成為敵人死角的方向猛然發動了斬擊。以邁出的那隻腳為軸心，他迅速的轉過身去，長刀畫出了一道弧光，跟隨者他迅捷的身影向還在腐葉土中掙扎的岩石蜘蛛衝去。
刀刃揮下，如有萬鈞之力。命中之處彷彿被巨錘砸中寸寸崩裂，最後化作一堆碎石。就連未被擊中的區域都收到了勁力延伸的衝擊，紛紛爆出明顯的龜裂，好像再稍微一動，就會立刻分崩離析。
之前還在掙扎的岩石蜘蛛在受到這樣的一擊下整個身體都陷進了泥土中，全身主要關節的連接部分都在方纔的一擊之下崩潰。就算是石頭做的傀儡，大半身體被摧殘得四分五裂，那也是無法再動分毫了。
「開什麼玩笑，那是刀吧？」
奧斯卡張口結舌，不知為何，他居然產生了柯特剛才把手中的長刀當作錘子一類的武器來使用的錯覺。揉了揉眼睛，看見肢體陷在泥土裡微微抽動的蜘蛛，奧斯卡感覺自己以為是錯覺的東西，未必是錯覺。
「嗯，是啊。」莉琪隨口回答的奧斯卡的疑問，「主要材料應該是鋼鐵，三年前在那家店花了五千左右的卡隆買的。」
「哦…這樣啊。」
莉琪的回答很認真，奧斯卡也看得出柯特手中的長刀原本並不是什麼具有魔法力量的武器。之所以能夠發揮出如此超凡脫俗的威力，應該得益於柯特自身力與技的結合，同時還有一些臨時附著於其上的法術。
他憑藉著靈巧的步伐穿梭在敵人之中。看似平平無奇的長刀隨心所欲揮舞之下，總有敵人會淪為犧牲品。有時他會為了彌補攻擊間隙發出一個「簡單」的法術輔助攻擊，然後在轉瞬間將敵人徹底擊潰。
舞如蝴蝶，刺如黃蜂。
法術與劍技交替使用的戰鬥風格的確復合**傭兵這類重視個人技術，同時掌握多種戰鬥技巧的職業給人的印象。可是奧斯卡感覺在柯特自由自在**戰場的行動裡，似乎又混雜著一絲不和諧的感覺。
沉默著注視了好一會，他忍不住感歎道：「柯特先生他都不會累的麼？」
「物力有時窮，人力有時竭」，這是一個從位於自治領北方的大國來到學院中學習的前輩曾經說過的話。據他說這句話在他對故鄉通常用來形容力所不及的事，有時候也用來形容個人力量的微不足道。
可是呈現在眼前這過於誇張的現實讓他苦笑起來，柯特以一人之力就已經輕而易舉的和足以和一定規模的正規軍隊一戰的敵人戰鬥，並且還處於上風絲毫不顯疲勞。這簡直是在用事實情況在反駁這句話的合理性一樣。
比之那些毫無畏懼湧向前來，最終迎來死亡結局的敵人，作為友軍的柯特這個自稱「普通傭兵」的存在更加讓他感到難以言喻的恐怖。他可從來不知道有什麼人能夠像柯特一樣不知疲倦的戰鬥。
這些蜘蛛們只知道進攻，它們堅定不移的腳步在前進之時撼動著大地，結果卻只是成為四散的破片，毫無規律的堆積在地上。就算身旁的同類一個接一個的徹底癱瘓，剩下的個體依然熟視無睹的踏過同伴的碎片繼續戰鬥。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卻連一點疲勞的跡象都沒有，只是讓手中的武器將敵對者毫無差別的全部摧毀。
恍然間，奧斯卡感覺自己竟然對那些勇往直前的岩石蜘蛛產生了莫名的敬意與同情。一想到這，他就猛地搖了搖腦袋，自嘲道：自己是不是因為看花了眼才會連哪一邊是敵人都分不清楚了。
沒過多久，一面倒的戰鬥已經到達了終點。
在柯特又一次用手中的武器將悍不畏死的蜘蛛化作了毫無生命跡象的石塊後，從洞窟深處突然噴出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
剎那間，聲浪就席捲了這片洞窟。
嘎啊啊啊啊啊——
洪水般的聲浪從洞窟一湧而出，將內部的一切包裹在內。就連之前還穩步向前的蜘蛛似乎都被這聲「吼叫」震懾住了。它們就像定格了一樣，當即終止了一切動作，再沒有一匹蜘蛛做出任何舉動。
之前就已經移到安全位置的柯特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只是在聲音突然傳來時猝不及防地抖了一抖。驚異的看了一眼停下動作的蜘蛛們，他立刻將視線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是在那片深刻的黑暗裡似乎空無一物。
奧斯卡就沒這麼淡定了，他發出了一聲慘叫，意志根本控制不住身體的行動，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用手摀住耳朵深深蹲下。站在他旁邊的莉琪卻毫無反應，只是扭頭看了一眼奧斯卡，連耳朵都沒有堵上。
過了好一會，駭人的聲浪才平息下來，可是這不代表它已經結束了——才沒過半秒，一聲同樣的巨響從同樣的地方再一次衝了出來。
嘎啊啊啊啊啊——
原本輕鬆的柯特與莉琪這下都忍不住周圍了眉頭——這兩人的反應還算是小的，連續襲來的兩撥聲浪直接讓奧斯卡的臉都變得扭曲了。他只能緊咬牙關，努力忍耐住這足以讓人身體僵硬的吼叫。
而在這聲吼叫響起的時候，不久前還一個個定格住的岩石蜘蛛們又「活」了過來。只不過這次它們並沒有繼續之前一往無前的攻勢，反倒是一個接一個的掉過頭去，開始井然有序的撤離戰場了。
它們來時毫不猶豫，撤退時也顯得也相當乾淨利落。原本落在最後面的部分直接轉過身去掉頭就跑，靠近柯特的那些則面對著柯特的方向慢慢後退，見柯特並沒有追上來的跡象，便也立刻追上了大部隊的腳步。
看著「喪失戰鬥意志」的岩石蜘蛛們穩步撤退，柯特也提不起繼續追擊下去的心思了。他有些無趣的將反曲刀納入刀鞘中，然後伸了個懶腰就開始向莉琪與奧斯卡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
戰鬥結束了，只留下被岩石蜘蛛們拋棄的同伴殘骸與刻印在各處的交戰痕跡說明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規模不小的戰鬥。
「無血無淚，無所畏懼勇往直前撕碎一切…真是不錯的軍團呀。看上去比死靈術的骷髏架子們厲害多了。」莉琪突然笑了起來，但是這笑容似乎包含了許多怒意，「可惜這麼粗製濫造的東西，真是太難看了。」
奧斯卡鬆了鬆肩，他才從之前聲浪造成的硬直中恢復過來，現在他才知道那讓他的耳膜幾乎要穿孔的「吼叫」聲，應該是有人用於指揮這些岩石蜘蛛的信號，它們之前發出的細聲應該也是信號的一部分。
他不知道莉琪所說的「難看」究竟是說那些蜘蛛的形象還是其他方面，但是他知道製造法術活物並不是簡單的法術。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猜想——這些「蜘蛛」有可能並不是什麼「未確認魔物」，而是人工製造的岩石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