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冷水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真難聽，能不能麻煩你別叫的我好像死了一樣？」就在奧斯卡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他身後突然傳來莉琪輕蔑的聲音，「再怎麼樣你也是個男性，而且還要成為傭兵。難不成你就只有這點程度？」
聽見聲音的瞬間，奧斯卡的臉頓時僵住了。
他轉過頭去，看見在稍遠處的陰影中浮現了一個矮小的身影。那個影子只是隨手一抹，就像從身上脫去一層斗篷一樣輕鬆，那片陰影就被她拿掉了般消隱無蹤，毫髮無損的莉琪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她一直掛在腰間的手杖現在已經握在手中，原本被陰影覆蓋的空間裡現在堆積了一大堆碎到看不出原本形狀的石頭塊。從那些石頭的數量及殘留區域推斷，這應該就是那時襲擊莉琪的怪物的殘骸。
奧斯卡啞口無言，感覺自己被耍了的他轉頭看向柯特，而對方只不過是攤了攤手，表示不管自己的事。方才戰鬥時鍍上了一層薄冰的表情也融化了，又一次恢復到了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
面對接二連三的出乎預料，奧斯卡已經徹底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反應了。他只能盡量維持住自己的冷靜，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意思顫抖：「柯特先生，能不能請你和我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
接著，柯特就盡量「簡略」的解釋了一下奧斯卡「親眼看見」的事實究竟是怎麼回事——怪物的突然襲擊莉琪已經有準備了，就在怪物即將擊中她的剎那，莉琪躲開了第一下攻擊，並且在煙塵四起時繞出了怪物的攻擊範圍。
而在奧斯卡被敵人襲擊之後，莉琪就利用法術製造了一片陰影將自己和那堆曾經完整過的怪物一起罩在了裡面。至於莉琪撤去陰影之前，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那堆碎片就能夠猜個大概了。
所以奧斯卡備受打擊的「自己在同伴受到攻擊時什麼都沒能做到」，純屬自作多情。莉琪並不需要奧斯卡的援護，僅憑著自己的技術就能夠躲過著突如其來的襲擊，並且做出強有力的反擊。
「事情就是這樣，我不是和你說過她能夠自理安全問題了麼？」柯特看向不知應該做什麼表情而僵住的奧斯卡說，「而且莉琪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也必須戰鬥下去，要不然你也會小命不保。」
這時奧斯卡想起了出發前柯特介紹莉琪後告訴自己的話——「不用擔心她，她能夠自理安全問題」。
「原來是這樣…是我自作多情了麼…」
現在看了莉琪的戰鬥能力，他才搞清楚，莉琪豈止是能夠「自理安全問題」。眼前的狀況毫無疑問是在告訴奧斯卡，這個體型瘦削的少女身體裡蘊藏著比自己更強大的力量——想到這裡，他就不由得苦笑起來
看向表情已經恢復平靜的奧斯卡，柯特接著說了下去：「你要知道，實戰中什麼突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隊友受傷或者死亡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出現的狀況。但是奧斯卡，你要記住，無論出了什麼狀況，你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因為你的戰鬥並沒有結束，敵人不會等你準備好才攻擊。」
「敵人不會等你準備好」。這已經不是奧斯卡第一次聽柯特這麼對自己說了，他不由得反思起自己參加任務至今的行為來——的確，自己在這個任務中表現出來的行為終究還是太冒失了。
「不論你是一個法術士、一個格鬥家，或者是一個普通人都好，戰鬥時都要保持思考。」柯特看著若有所思的奧斯卡，「你要記住，當你停下思考的時候，你往往就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了。」
奧斯卡沒有回復柯特，但是柯特能夠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正在思考著自己所說的話。柯特點點頭，不再言語——說教的話說到這樣的程度大概就足夠了，剩下的東西他覺得讓奧斯卡他自己去思考會比較好。
突然，莉琪嚷嚷道：「喂喂，你們兩個要交流心得我是沒有什麼意見啦…不過我覺得它們似乎不打算給我們繼續說話的閒空咯。」
誠如莉琪所說，已經沒有聊天的空檔了——在這邊廂，柯特向奧斯卡灌輸著作為一個傭兵應有的心理素質時，在另一頭，那些被擊退才沒多久的怪物們重整旗鼓，結成了嚴整的集群開始朝三人所處之處靠攏。
從地下湖附近的淺灘中，從鬆動的腐葉土裡，從天頂巖壁的缺口中，接連不斷的有同樣構造的怪物爬出來。卡啦卡啦的岩石摩擦聲迴盪在洞窟各處，細密而有序的排列出令人不安的音節。直到現在三人才知道，它們之前的發動的那些襲擊只不過是前哨戰而已，現在這樣密集的攻勢才是它們的攻擊。
「我的老天啊，這都是些什麼怪物呀！」看著那些密密麻麻從泥土中轉出來的怪物，奧斯卡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的叫出了聲，「難不成是什麼有惡趣味的人造出來的岩石傀儡麼？」
這些怪物看起來完全是石頭組合出來的，外形無一例外，都和剛才被柯特甩出的不知道是法術還是道具掀翻的個體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冰冷的岩石組成了讓人反感的節肢動物，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推進，如果它們不是人為製造指揮著的傀儡，那實在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誰知道呢？」莉琪回應了奧斯卡的驚歎，看她輕鬆的樣子，全然沒有把這些擺出密集陣型的岩石蜘蛛當作對手，「至於惡趣味，它們的外形看上去應該只是一些蜘蛛吧——雖然材料是石頭。」
嗡嗡…
岩石蜘蛛的集群一步步靠近著，不緊不慢，儼然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又有如一堆粗製濫造的機關。在它們挪動的岩石摩擦聲中，似乎還隱隱約約夾雜著一段令人莫名難以忍受的不和諧音。
「奧斯卡，這裡就要變成戰場了，所以我覺得你最好稍微退後一點。」柯特的看著那些岩石組成的軍勢，臉上浮現了一絲輕蔑，然後回頭看向緩過氣來的奧斯卡，「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退回礦洞裡。」
「掩護他撤退的工作就交給你了，如果有攻擊你們的敵人，盡量在保證撤離速度的前提下進行還擊。」然後他將那顆球狀的「鑰匙」遞給了莉琪說，「如果有必要就退回礦道，之後記得用鑰匙把門堵上。」
「這些雜碎就交給我好了。」他舉起了長刀向前邁出一步，然後擺出了讓其保持與地面相對平行的姿勢，「真是想要睡覺就給了我一個床啊，在久違的想要活動一下筋骨的時候就送上來這麼多靶子給我練習。」
看著擺出「你們先走，我斷後」的柯特，奧斯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的確，現在逃跑並不是來不及，但是他總覺得這樣拋棄同伴有些不妥，而且就算是自己現在構不成戰力，至少也不會成為累贅…
「柯特先生，我…」
就在他想向柯特說出自己能進行援護作業的當口，他的舌頭卻突然不聽使喚了。站在他旁邊的莉琪慢悠悠走了過來拉住他，向通往礦道的土坡處走了去，陷入混亂的他只好亦步亦趨的隨著莉琪離開。
一邊拉著奧斯卡向前走著，莉琪頭也不回的對柯特說道：「好好，我知道了，他的安全交給我負責，門我也會鎖上。不過呢，你也別玩過火，這裡的自然景觀相當不錯，要是拆掉就太可惜了。」
柯特抬抬手，算是表明自己知道了。
「所以說，你可別搞錯了什麼。」莉琪的聲音傳入奧斯卡的耳朵裡，讓奧斯卡不由得看向她的背影，「本來呢，你在這裡進行『援護作業』其實也沒什麼意義，畢竟你的能力基本不太可能影響那些東西。」
她回過頭來，這時奧斯卡才注意到她似乎很開心，臉上都掛起了幾分笑意——只是這笑意很明顯不是給他的。
她半瞇著眼睛，用一種讓人不太高興的口氣說：「而且你如果留在那個地方，柯特還要顧慮會不會傷到你不能使用威力過強的戰術，有時候還要避免你成為那些玩意的目標反過來保護你…」
「知道了麼——你在那裡進行所謂的『援護』，最後不過是在給柯特添麻煩而已。」她的笑容收斂了，變得嚴肅起來，「你這樣的舉動，完全不是在保護同伴，請你不要為了無聊的自我滿足就給別人拖後腿。」
莉琪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砸在奧斯卡心裡。
她說的不錯，自己當時想要幫助莉琪，可是花費了許多時間與精力，最終並沒有對敵人造成絲毫損傷，反倒是讓自己陷入了及其糟糕的處境裡。現在自己說留在這裡援護柯特，可是仔細一想，他也知道自己什麼都無能為力。
「無聊的自我滿足。」
莉琪是這麼稱呼他做出的那個決定的——她說的不錯，這種就憑「一腔熱血」就衝上前的行為，終究不過是無聊的自我滿足。在沒有一定力量的支持下，這樣無謀的舉動只是在惹人發笑。
「想想看柯特告訴你的話吧，『不要停下思考』。比起無謂的一腔熱血，冷徹的思維才是你必須具備的素質。」
聽著莉琪淡然的告誡，奧斯卡沉默了。
他回頭看向柯特所在的方向，那個瘦高的青年靜靜站立在月光下，手中長刀反射著白月的光輝，猶如秋水一般澄澈。越野的投影下，他的背影猶如一個孤高的巨人，巍然不動，等待著對手的挑戰。
而那些由岩石組成蜘蛛們仍然在不知恐懼的前進著…它們根本不知道阻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