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報告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現在是凌晨三時四刻，舊大陸上已經是一切居民都休息的時候了，可是舉世聞名的大都會卡特裡斯卻依然處於喧鬧之中未曾安歇。
人聲鼎沸，車來人往。
位於這個繁華城市中心廣場一角的南風酒館此時依然生意興隆，忙碌完工作的傭兵，加班結束的職員…各色人等都聚集於此，享受著過度工作後的休憩，想借此將所有勞碌的疲累一口氣清掃乾淨。
就在南風酒館靠近前台的吧檯的一角，柯特和奧斯卡這兩個從本來應該很簡單的工作中好不容易回來的傢伙正對著大姐頭報告這一次行動的具體情況。而名義上與工作無關的莉琪則懶懶散散的趴在吧檯上打著瞌睡。
「總的來說，就是你們在礦洞連通的地下湖發現了大量未登記種類的魔物。並且將襲擊過來的擊退了是吧？而且據你們說的情況，那些『未確認魔物』的確有很大的可能是人工製造的岩石傀儡…」
大姐頭現在正翻動著手上那些被柯特帶回來的一些從不知名魔物身上剝下的「殘片樣本」，但是無論她怎麼看，都看不出眼前這些「樣本」除了比普通的岩石堅硬一點以外還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結果她看了半天，最後只能認輸：「這些樣本無論我怎麼看，它們都只不過是比較堅硬的劍巖礦罷了。負責檢測法術成分的本那個傢伙已經下班了，現在這個時間我也不可能把他從床上挖起來。」
大姐頭的本職是書士，這些專研文字力量的研究者比起操作魔力構建法術或者是製造法術物件之類的行動，更擅長處理文字一類的工作。想要從這些樣本看出蛛絲馬跡並不是她擅長的範圍。
沒有人可能精通一切，因此平時傭兵管理處的管理者們也有許多分工。而要檢驗法術物品的任務通常都是交給檢定員本·維卡斯負責。不過現在已經是凌晨，那個文弱書生早就倒在床上蒙頭大睡了。
柯特瞭然於胸的點了點頭，之前在採集樣本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你說的沒錯，這對基本沒有接觸法術物件的人來說的確應該屬於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所以嘛，這個時候就必須拜託法術士了。」
然後他拍了拍沉默不語的奧斯卡說：「奧斯卡，麻煩你像那個時候做的一樣，提純一些魔力注入石頭裡。」
聽見柯特的指令，奧斯卡有些呆滯的點了點頭說：「瞭解。」
熬夜加上長途跋涉讓他精神不振，不過她還是如柯特要求的一樣握住了大姐頭放在桌子上那塊「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石頭」。同時精煉體內的魔力，通過法工機具的引導一點點的向冷冰冰的石頭中灌注。
霎時間，那些無色的魔力就像融化了一樣，一點點的鋪展開來。些許白色的微光像蜘蛛網一樣緩慢的爬滿了整塊石頭。過了一會，那塊本來黑而堅硬的石塊上就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散發著蛋白色微光的紋路。
柯特一改平日嬉皮笑臉的樣子，指著被奧斯卡注入魔力後就變得頗不尋常的石頭一本正經的解釋著：「看見了吧？這些發光的地方全都是連通的魔力軌跡，這不是普通的劍巖作為『自然礦物』時應該擁有的魔力軌跡形態。」
「當然，僅憑我的水平也只是能夠看出這些『魔物』身上的魔力通路巨大而繁雜，」柯特刻意強調著自己不擅長法術，「至於這是自然作用產生的偶發性魔化還是有什麼人刻意為之，我就沒辦法細加判斷了。」
他嘴上說著自己沒辦法細加判斷這些「未確認魔物」的成因，但是在說到「刻意為之」時不露痕跡的微微加重了一絲語氣。大姐頭一下子就被這說漏嘴的片段拉住了注意力，她甚至有些懷疑這是柯特在無意間表達出的態度。
不過她並沒有窮追不捨，只是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便不再言語。
她看著魔力消退的石頭，很明顯的皺了皺眉頭。她在這裡工作的日子也不短了，也是經歷過不少事情的。但是這一輪，她久違的產生了有一種感覺——自己可能又要久違的頭疼上一段時間了。
看著大姐頭和柯特之間互相「交流」著情報，奧斯卡顯得不知所措。
對於他來說，這一次的結果也許算是介於幸運與不幸之間。本來如果一切行動都如計劃一般順利，那麼工作應該很簡單的，結果那堆岩石傀儡的出現把一個好好的「簡單的工作」給徹底毀了。報告採集任務其實只花了一點時間，在此之後全都交代在關於突然出現的那些蜘蛛的事情上了。
「啊啊，真麻煩！看來有必要盡早和警備隊的那些人說一聲，讓他們派幾個人去調查一下那一邊，這麼長時間沒有人進去過，現在突然出現這種狀況…如果在此之後又有什麼突發狀況就不好解決了。」
大姐頭看起來很不高興的嘟囔著。
身為這個傭兵管理處的負責人，她同時也是卡特裡斯市政府下轄單位「日常事務管理部」的普通公務員。其工作的職責之一就是將傭兵們報告的工作情況及特殊事態整理好之後匯報給相關部門。
按照工作規章上規定的，剛才柯特等人匯報的「在近郊山脈處的廢棄礦坑發現有大量未登記種類的魔物出現」，屬於異常現象，因此她必須以最快速度聯繫警備隊，讓他們對這件事進行查實。
可惜傭兵管理處一向和警備隊有點過節——這也是大姐頭不高興的原因。傭兵們作為民間武裝組織是不能直接插手涉及到城市安全級別的任務的。凡是任務等級上升到這個層面上，委託就必須轉移到警備隊或者以上單位去。
這無疑是強制搶人飯碗，可是如果不服從這些管理規定，脫離管理的傭兵們就會被定為為持有不正當武力的危險分子加以關注。到那時候剩下的路只有轉入地下工作或是解除民用等級以上的武裝了。
同時，在警備隊的人看來，這些傭兵們屬於「給錢就辦事」的武裝人員，就算有管理局進行管轄也是這個城市的不安定因素。而傭兵們當然不樂意被稱為「危險分子」，便也看不順眼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警備隊。
在這樣的環境下，兩方間的爭執與摩擦自他們同時存在於這個城市中後就幾乎從來沒有停息過——要不是都知道把事情鬧大了會有**煩，兩撥人中那些暴脾氣的武鬥派可能早就幹起來了。
柯特頗感同情的歎了口氣：「真是辛苦你了。」
大姐頭彷彿早就看開了，只是仰頭將還剩大半杯的「籠火」灌入喉中，然後說：「沒事沒事，從來這裡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已經知道我必須習慣這樣的『麻煩』了，只要那堆二愣子能稍微放聰明點，讓我省點心就行。」
「對了，我差點忘記這件事。」她撓了撓臉，然後翻出一疊文件「奧斯卡，把這些收好，這裡是你的登記文件。」
那是幾頁被裝在一個文件夾中的印刷紙，上面排列著整齊的文字。柯特記得這是傭兵的協議與登記表，之前報告了採集任務之後大姐頭就說要將它們發給奧斯卡了，卻因為那些岩石蜘蛛的事情給耽擱了。
一大疊的文件，文字量自然不少，但是其中值得一看的幾乎沒有。上面寫的東西在已經成為傭兵的人看來大多是完全不必要在意的條款。不過為了防止日後出現糾紛，奧斯卡還是把那些注意事項及相關條款細細的讀了一遍。
「這樣就可以了？」
本來還以為還有更多考核什麼的，但是只是隨著柯特他們去採了下蘑菇，就正式通過了，這讓他頗有點意外。這個任務如果不考慮柯特不小心接受的調查魔物蹤跡相關的東西，幾乎可以說沒有一點風險。
「本來想要加入傭兵這一行也不需要特別麻煩的考核，我們的職能畢竟只是負責將不受管制的武力管理起來。」大姐頭解釋道，「平時你這樣的新人雖不少，不過能夠接到的工作通常都不會特別引人注目，最多也就是去周圍的村子附近驅逐魔物。既然如此搞什麼嚴格的檢驗不是自找麻煩麼？」
傭兵寬進寬出，只是管理嚴格——這幾乎是「常識」級別的問題，就連奧斯卡都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犯傻，慌慌忙忙開口應和：「說、說的也是。」
「你目前已經在卡特裡斯傭兵管理處登記了。從明天早上九時正開始，你就算是這裡一堆無業遊民中的一員了。只要不像這個前輩一樣對任務挑三揀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麼多少會有點成就的。」
大姐頭用半開玩笑的語調，化解了奧斯卡的緊張，然後順便用激勵的口氣對他說：「無論如何，以後也請努力為了這個城市的和平與安寧努力。」
這種被人信任、被人期待的感覺，傳入腦中，讓奧斯卡立刻站了起來，正式擺了個傭兵常用來表示瞭解的手勢，同時說道：「是！我知道了。奧斯卡·羅格裡斯今日正式加入傭兵的行列，希望各位以後多多指教！」
「恭喜你了，以後好好努力啊。」大姐頭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說道，然後他彷彿想起什麼似的遲疑了片刻，才繼續說下去，「提起明天，我記得本走之前說過明天學院要進行什麼東西的準備來著，你們休息麼？」
「糟糕，我完全忘了這件事了！」奧斯卡驚叫一聲，快速的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我我我、我先告辭了，下個休日早上我會準時來工作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急匆匆的奪門而出。
「啊啊，真是年輕人啊，活力十足。」
大姐頭一副期待的表情目送著少年離去的背影，這些年他也看見了不少進入傭兵這個工作中的年輕人了，可是奧斯卡給他的印象卻有些不太一樣。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
目送奧斯卡走遠，她突然回過頭對著柯特問道：「發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