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3 迷亂 文 / 低調椰子
聽完馬大元的回答,趙佶呼吸微微一斂,繼而認真地凝望著他,沉聲道:「那麼,依馬副幫主你看,喬峰他身世曝光的幾率有多高?如果一旦曝光出來,丐幫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馬大元並沒有察覺到趙佶神情的細微變化,而是認真思忖,凝聲道:「雖然過往這些年一直不曾有意外發生,不過我心裡卻也始終繃著一根弦。據汪老幫主所說,此事知情者甚少,除了已經故去的老幫主,還有兩位得道的高僧和喬幫主的養父母。按理說,消息應該不至於走漏了風聲……但倘若真的事有萬一,對丐幫,對喬幫主而言,都不吝於一場劫難,委實不好收場。」
「任何絕密之事,只要第一個人知道了,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而且馬副幫主你也說過,此事在當年,確是一件轟動武林的大事,所以會引得諸多豪傑同赴雁門關。你們丐幫汪老幫主,僅僅只是第一批而已。其他武林中人就算不曾置身其中親眼看著事情發生,難道對此就沒有相關的猜測討論?」
趙佶又說道:「退一步講,即便此事現在仍是絕密的狀態。那麼假使說,喬兄他在武林中或許結下什麼仇家,又或者武林中心懷叵測之人瞧著丐幫越發興旺而有所不滿,想要對丐幫不利。那麼,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成為陰謀的資本?」
聽完趙佶這一番話,馬大元額頭上又滲出細密汗水,越往深處想,心緒越發慌亂。行走江湖,每天接觸的都是魯莽蠻橫的武林中人,或多或少總會有些仇家。丐幫作為武林第一大幫,且不說那些恨不能置對方於死地的大仇家,單單尋常磕磕碰碰的小仇怨就層出不窮。若真給敵人知曉這件事,哪怕只是捕風捉影的些許傳言,一旦被造勢宣揚出來,丐幫就完全無法自辯!
一念及此,馬大元才知丐幫這些年的繁榮,原來一直有一柄刀高懸在上,至今仍然沒有出現意外,實在是僥倖至極。他本身便不是心思玲瓏之輩,面對如此難題,心中委實沒了章法,不知該如何處理。沉吟良久,才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趙佶:「求王爺為我丐幫指點一條明路。」
趙佶沉吟道:「首先,要穩住真正的知情者。雁門關那場大戰尚有殘餘,咱們自然不能做什麼殺人滅口的勾當,就需要馬副幫主你親自出面去拜會,言明喬峰與丐幫已經渾然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下這局面,昔日之事一筆勾銷,再不要提。」
馬大元一邊聽著一邊點頭道:「是極是極,喬幫主掌管本幫數年之久,與本幫糾葛之深,實在難分難割。當年之事,實在追究無益。這事我自去分講,一定將當中利害分講清楚。」
趙佶點頭道:「只要穩住了真正的知情者,縱有謠言,只要沒有確鑿證據,那也不必理會。時間一久,謠言自潰。」
「事不宜遲,我這便出發?」馬大元心中全是對丐幫安危的憂慮,得了趙佶的指點,當下卻是再也坐不住。
「去吧。」
趙佶目送馬大元離開,眼見他步履匆匆,心中卻驀地一歎,忽然又張開口說了一句:「此去路途遙遠,馬副幫主你多加小心。」
馬大元回身笑道:「不過奔波趕路而已,王爺且放心,馬某夙夜兼程,一定盡早返回告知王爺此行成果。」
送走了馬大元之後,已經到了下午。黃昏下趙佶心裡忽生出幾分意興闌珊的味道,當下也不在別院靜坐,便在梁師成的陪伴下再次走上汴梁城街頭。
已經很久沒有完全隨心的漫步了,趙佶走在熱鬧的大街上,忽然想起穿越之初那種既有新奇,又有熱血湧動的心境,只覺得自己只要用心,就能改變一切。
沿著惠民河一直走,將近龍津橋附近,道旁忽然出現一家兵器鋪子。趙佶隨意走進其中,旋即便有店家迎上來,笑迎道:「客官需要什麼,儘管挑選。」
「有劍麼?」趙佶問了一句。
過了不久,趙佶腰懸一柄三尺劍走出了鋪子。劍非好劍,且沒有開鋒,但殺人足矣。
梁師成在後方付了貨款後,快步追上來,問道:「王爺,現在要回府麼?」
趙佶站在街頭沉吟片刻,然後便搖頭道:「不回府,去馬大元家。」
當馬大元回答趙佶汪劍通並沒有留下信函之類的信物,短短時間內,趙佶其實想了很多。此事無非兩種情況,哪一種對趙佶而言都是一樁麻煩。
第一種情況,馬大元在騙趙佶,這說明到了如此情況,馬大元仍然不肯完全相信趙佶,那麼趙佶只能自己去取了。所以,他要把馬大元給支開。
而第二種,馬大元沒有騙趙佶,汪劍通的確沒有留下信件之類的物證,那麼形勢益發撲朔迷離。馬夫人用來指正趙佶那封信,究竟是哪裡來的?既然沒有,那就是偽造的。可是,為什麼獲得那麼多人的相信並且參與其中?
兩種情況,無論哪一種,趙佶感覺馬大元此去應該都是有去無回了。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麼殺馬大元的會是趙佶,因為留下馬大元對他而言是一種障礙,是一個不穩定因素。而第二種情況,那麼就說明趙佶對喬峰身世曝光這件事整體的概念都是錯的,這是一個有預謀,有計劃的陰謀,那麼馬夫人臨死前交代的那一切還可信?憑她一個女人能夠主導一場無中生有的陰謀?這個陰謀的關節點,就是馬大元之死。
所以,馬大元的命運有兩種,一種是途中橫死,一種是平安歸來,死在汴梁。
趙佶並不是心狠到一定要看著馬大元赴死,但是要確定那信件到底存不存在,必須要把馬大元給支開。如果確定了信件的確不存在,他也想挽救馬大元一條命。但首先要確定的是,究竟有沒有第三方介入到這樁即將萌發的陰謀中來。
戌時過後,侍衛來報確定馬大元已經從南薰門離開了汴梁城。於是趙佶便上前叩開了馬家家門。
上前開門的是一名侍女,雖然不認識趙佶,但是卻一眼就認出了跟在趙佶身後的梁師成,連忙垂首行禮。
「請你家夫人到前堂見我。」趙佶吩咐了侍女一聲,旋即便徑直走進馬府前堂。
侍女領命而去,過不多久,身著居家常服、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馬夫人就邁步走進了前堂。待看到坐在堂上的趙佶,神情先是微微一愣,片刻後眸中卻閃過異常複雜的神采,有幾分幽怨,但卻又透出一絲欣喜。她並沒有僵立太久,片刻後便展顏笑道:「奴家不知端王爺駕臨,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王爺光臨寒家,可是要見我家夫君?這卻不巧得很,我家夫君剛剛回家一趟卻又出門了,說是要遠行。」
一邊說著,馬夫人一邊裊裊走到趙佶下首相鄰的座位坐下,一雙帶著媚色的眸子卻不免頻頻望向趙佶。天生媚骨的女人,哪怕並不刻意做作,卻自有媚態橫生。
從馬夫人來到汴梁安居,趙佶便再沒有見過這婦人。年餘時間過去了,如今再見,這婦人不施粉黛,卻又有別樣風情。只是趙佶目下卻是一個不解風情的狀態,他將腰間長劍連鞘放在了手邊小几上,望著馬夫人笑道:「年前一別,一直瑣事纏身疏於探訪,不知夫人你在汴梁城過得是否舒心?」
「奴家一個婦道人家,所求者少,能有瓦遮頭,便沒有了奢求。得王爺庇護,在這天下首善繁華之地安家落戶,自是已經心滿意足。只是身受王爺大恩,卻始終沒有機會面謝,奴家每每念起,心裡總是不安得很。」馬夫人雖然微笑著作答,可是眉目之間卻顯出幾分幽怨之色,似乎在怨趙佶太絕情。
「今日拜訪,確是有一樁要緊事情需要問一問馬夫人。為此,我特意支開了馬副幫主。」趙佶只是望著馬夫人,又說道:「不知在夫人印象中,馬副幫主他有沒有什麼珍視的物件,比如信件之類,收藏在隱秘不讓別人看到的地方?」
「珍視的物件?」
馬夫人聽到趙佶的話,先是沉吟少許,旋即眸子一轉,兩腮卻顯出一絲酡紅美態:「不知奴家算不算是王爺口中所說的物件?奴家一直深居家中,確是不曾讓外人看見。不過這家裡內內外外都是王爺您安排的耳目,奴家在王爺您的耳目關注下,已經是週身裸裎,無甚遮掩……」
這麼說著,馬夫人粉唇微抿,似是羞不可當,然而裙裾下小腳卻微微探出,輕點在趙佶腳背上。
聽到這話,趙佶先是一愣,旋即才又笑道:「可惜安排的這麼周密,仍是看不透夫人。我仍然不清楚,馬夫人你到底是馬門溫氏、又或是馬門康氏?又或者是別的?」
這一次卻輪到馬夫人幡然色變,美眸中媚態霎那間全無,同時臉色變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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