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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8 凌波入門 文 / 低調椰子

    那平婆婆被丟棄在艙底的一間雜物房裡,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水汽浸潤後的陳腐味道,光線也算不上好,艙壁上雖然釘著一盞燭台,不過那燈火如豆,昏暗的很。

    這老嫗本領未算得高明,命卻硬得很,被砍掉一條手臂,加上腿上的一道刀傷,血流了不少,只經過簡單的包紮就被丟在一邊,這會兒竟然漸漸恢復了神智,低聲**嘀咕著什麼說辭,好像在向滿天神佛祈禱求救。

    趙佶進了艙室,兩名侍衛跟了進來,一人提了一盞燈籠掛在牆壁上,旋即便將這平婆婆給架起來。看清楚來人面容後,平婆婆那蒼老面頰上頓時湧起激動之色,也不管現在是否跪在地上,垂如搗蒜,含糊不清的嘶吼哀嚎著:「老婆子瞎了眼,豬油蒙了心竅,衝撞到大人……求大人高抬貴手,饒過老婆子一命……」

    這底艙艙室裡氣息沉濁,瀰漫著一股很濃的血腥味道,趙佶抬手掩著口鼻,站在艙室外,瞧著那不斷討饒的平婆婆。先前在湖面上他見這老嫗語調張揚放肆,原來也是個色厲內苒之輩。沉吟了片刻後,趙佶才沉聲道:「平婆婆?你莫叫嚷了,你這條老命先自己留著,我有些事情要交待你去做。你那些同伴見機得快,溜得一個都不剩,不過這事情不會就此作罷。你把那些人的姓名、籍貫,還有住的地方,統統給我交代出來。還有你們王家莊在這太湖裡的確切地址,全都交代清楚了,我放你你一條生路。」

    那平婆婆聽到這話,心中益凜然,這分明是要追究到底啊!她雖然只是一介民婦,但也明白民不與官鬥,能夠隨意指使得動巡城司兵馬,這年輕人定有一個了不得的官面來路,自己若一時口快交代出來,只怕整個莊子都要遭受滅頂之災!她忽而想起那老常臨走時高聲叫嚷的話,只覺得從心底泛起一股冰涼,難道自己真要了結了一條性命保全王家?

    趙佶見這老嫗垂不語,下巴一揚示意侍衛將鋼刀遞到那平婆婆面前,冷笑道:「王家莊?曼陀山莊罷,我不妨明白告訴你,你們要找的人就在我船上,問你什麼是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若自己不想活了,就撞在這刀刃上。若是想活命,就仔細聽我吩咐。」

    那平婆婆看到近在咫尺的刀鋒,週身已經綻起了雞皮疙瘩,更沒了往前衝一步自殺的勇氣,膝蓋一顫摔在了地上,嗚咽道:「大人且吩咐,老婆子無不遵從。只是我家夫人待老婆子恩重如山,這番冒犯大人全是老婆子自己老糊塗,與我家主人沒有關係……那小、那位姑娘既然是大人您要保下來,我們自然不敢再追究……」

    「你們不追究,我卻要追究。」

    趙佶說道:「明早我著人送你回去,見了你家主人跟她說,你們聚眾持械在太湖上行兇,往小了說是以武犯禁,往大了說是聚眾謀反。我不管你們江湖人有什麼恩怨糾葛,大宋是有法度的地方。若是打定了主意要逃命,即刻就收拾金銀細軟逃吧,我瞧瞧你們有幾條命能逃出大宋去。若是想息事寧人,就在明天日落前派能做得主的人來畫肪上跟我談。明天晚間見不到人來,自己準備燒莊子吧。」

    「大人您、您要談什麼?」那平婆婆鼓足了勇氣,顫聲問道。

    趙佶卻不答她話,轉身離開了底艙。那個王夫人是個腦筋犯軸的人,他也不清楚自己這臨時起意的威脅能不能起效。就算收不到效果,於自己損失也不大,不過多等一兩天待到使團大隊趕來蘇州,藉著此事鬧一通,直接連慕容家也扯出來一同剿了。

    之所以不把這做第一選擇,一來趙佶自己不想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二來那慕容家頗多武功高手,亂戰當中未必就能一網擒殺,況且也不值得這樣勞師動眾。但若那王夫人存心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又另當別論了。身為大宋王爺,在大宋疆土上被人一通追趕,他又沒有唾面自乾的涵養,怎麼可能就這麼輕輕揭過!肯給王夫人一個息事寧人的機會,還是趙佶給段正淳和她爹娘一個面子,畢竟自己學到手的這些武功,跟這些人關係匪淺。

    再次回到甲板上,趙佶呼吸幾口清涼夜風,拋開心頭些許雜念,繼而回憶起木婉清上船之前自己練習凌波微步的那一番體悟。那段時間裡,他的步法雖然很慢,但是內息流轉卻極快,雖不同步卻非常和諧,完全迥異於自己早先練習凌波微步的經驗。

    這會兒他再施展凌波微步,依然如不久前一樣,緩慢前行,可是這一次卻順暢不起來,只走出十多步,內息便紊亂起來。他心中一凜,不敢再這般走下去,恢復了以往慣常的度,練習一遍下來,內息才又漸漸恢復了順暢。

    沒能再次體會到那種玄妙的意境,趙佶稍覺氣餒,將前不久練習時那前前後後的細節統統回憶一遍。那時歌舞宴飲方罷,人去船空後他走上甲板,心中頗有些意興闌珊,走上甲板時腦海裡一片澄空,看得見漫天繁星月華,看得見大湖波光粼粼,看得見遠處游舫華燈。可僅僅只是看見而已,就如鏡子倒映出這世間萬物百態,不加不減,不生波瀾,好似一步跨出了紅塵俗世,然物外,靜立旁觀。

    他努力回想著這種意境,步法再次邁動起來,第一步方踏出,體內的氣息內力便陡然一跳,旋即便隨著步法邁動而疾流轉起來。與此同時,趙佶只覺得心境漸趨平緩,靈台一片澄空,似乎漸漸要融入到這冷清夜色當中。他不刻意去聽,水聲、風聲、人語聲,乃至於畫舫木板接合的楔子摩擦聲,盡數收入耳底。他不刻意去看,星光、月光、燈燭光,甚至身後數丈外侍衛們的眸光,全都歷歷在目。

    內息流轉的同時,似乎有無數絲絮將他與週遭的環境勾連起來,任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入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在他澄空的靈台當中泛起漣漪。

    到了此時,趙佶才漸漸明白,他的凌波微步總算是入門了。以往步法變化雖然練習得很熟稔,但卻難免有囫圇吞棗、死記硬背之嫌,更不要說融會貫通。也正因此,他所施展出來的凌波微步頂多算是輾轉騰挪的動作功夫,很難稱得上是一種上乘身法。面對一般人時尚能進退自如,極盡轉圜,可是若面對喬峰那種遠遠強過他的高手,則就左右支絀,難得從容。

    現在真正入門之後,趙佶才總算達到料敵先機的境界,對週遭一切瞭然於胸,當對手意轉氣動之時便能探知得到,先一步做出反應,或進或退。而不是像以往那樣等到對手攻勢已經出,才被動的做出應對規避的動作。這區別雖只差得一線,但對趙佶而言卻是一種質的提升,這是門內門外的區別。跨不進,凌波微步縱有再多玄妙變化,他也只能在門外猜度推測。一步跨進來,他才算是登堂入室,步法的諸多玄妙一覽無餘。

    凌波微步的突破,也讓趙佶明白到,逍遙派的武功縱使千變萬化,終究不脫道家根本的真髓。其精義在於,武功的修煉並非只是對身體的錘煉,而是由內及外精氣神的完全提升。就好像凌波微步這門身法,初時的修煉是通過步法的變化練習調動體內真氣內力的流轉,但若僅止於此,不過只是高明一些的騰挪功夫。更進一步,由內及外,通過內息的流轉感應出週遭的一切氣機變化,才算是真正的凌波微步,趨吉避凶。

    凌波微步並非只是單純的步法,同時還是高明的內功心法,更是一種修心養性的法門,已經脫離了單純的武功範疇。練習凌波微步,不只是修煉武功,更是生命的修行。就好像書法,尋常人只是拿來寫字記事,讀書人卻能用之求取功名,只有真正熱衷此道的書法大家才能落筆書成真正的藝術,這是一種孜孜不倦、精益求精的精神,同樣也是一個修心養性的過程。

    步法行到中途,趙佶收住了腳步,站在甲板上沉吟了片刻,然後才舉步走進艙室中。

    而此時,木婉清已經醒了過來,她強坐起來轉眸看到自己身處的陌生環境,雙眼中頓時湧出濃濃的警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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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調一點,本文不會涉及到修仙的內容……如果有描述不清楚的地方,大家忽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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