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復活 文 / 熊壯的射手座
冰涼的鐵門散發著寒徹幽人的氣息,透過我的襯衣,從每一個細小的纖維孔中徑直地鑽進我的每一根毛孔內。
一滴冷汗順著脊背悄悄地滑落下來,頓時一股絲絲的寒意遊遍全身。我的腿麻木地快要不會動了,唯有手指還能抽搐幾下。
這一刻,我是多麼地希望能有一個大活人陪伴在我身邊,卻不要突然冒出來就好。否則,我即便不被嚇死,也已經半死了。
突然,在我提心吊膽之際,廁所那邊響起了一陣倉促的沖水聲。我敏感的神經立刻驅使我看向了走廊盡頭,這種令人髮指的的聲音,就彷彿陰森空曠的場地上掉了一根針。即使看不到,也早已察覺到了這莫名的恐懼。
我懷揣著一顆忐忑的心,大腦飛速地思考著:是否要前去看看情況?
目前,腥紅已不在寢室,所以,有關她失蹤的任何消息都有必要及時把握。哪怕是一根針的聲音,或許都至關重要。
邏輯思維就這麼運轉著,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定律給予了我莫大的力量,讓我決心前去一探究竟。說一不二,我拍下這扇冰涼的寢室門,鼓足勇氣,大跨步地邁向了我方才逃出的女生廁所。
心想: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還會有誰在廁所裡呢?而且還是女生廁所。
這不由得令我回想起兒時聽到的鬼故事,尤其是校園鬼故事,大多都發生在廁所裡,還是女生廁所,鬼魂還得是女鬼。
腥紅老早就給我講了一篇鬼故事,什麼「血獄洗手間」?我記得,我當時還問她。「為什麼鬼故事中,大多厲鬼都是女鬼?」
她說,「因為女鬼比較厲害!」現在回想起來,我也深有體會。女鬼確實比較厲害,已經把我嚇得不知所措了。畢竟,能夠在女生廁所活動的厲鬼。恐怕也只會是女鬼了。
我希望遇見的會是某家溫柔漂亮的千金,不願看到一張凶神惡煞的老臉婆,要不然,我就是揣著一百個膽子,也會瞬時肝膽欲碎的。
小心起見,我在抵達洗手間門口時,全身的每一根神經就已經繃緊了,小心翼翼地邁著貓步,幾乎是一步一個腳印地靠近廁所內部。
據之前觀察。女生廁所內共有十個包間,每排五個,共兩排,且每個包間都配有一扇絕對完美的海藍色木門,這也是方便起見。
可令我大失所望的是,在我到來的這段時間內,那莫名的沖水聲就再也沒有響起過。然而,更令我苦惱的是。我完全不知那水聲是從哪一扇門內發出來的。所以,可以想像。一間一間地推開女生廁所的門是令人多麼尷尬的一件事,好在這裡本就沒有人。
推著推著,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而且還是一種自我的嘲笑。心裡暗想:我真是夠笨的!哈哈、哈哈!我早該知道的啊!這裡根本就沒有人的!我居然還在這兒一扇一扇地挨個推門,我真是好好笑。
的確,在我奔到這裡時。我內心深處從來就沒有承認過神鬼之類的東西。我一直告訴我自己,那肯定是個人!
剎那間,我忽然想到了腥紅。於是我獨自一人站在洗手間,放縱地呼喊,「腥紅!腥紅!腥紅……!」
一聲聲清脆的呼喊再度迴盪在整棟寢室樓。那回音由粗變細,轉而緩慢悠揚,時不時地穿過我的耳膜,鑽進我的腦海,聽得我寒毛直豎。
我又靜靜地等了十分鐘,果然,這幢寢室樓內仍舊空無一人。有的僅是晦暗的光影,猶如勾魂的魔鬼、迷人的倩影,在光怪陸離中降低了周圍空氣的溫度。
驀然,我渾身的每一寸肌膚深切地感受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氣。它們肆無忌憚地鑽進我的衣縫、褲縫,甚至是鞋底。我的雙腳冰涼冰涼的,身體不住地顫抖。
在我還未栽倒前,我做出了一個兩難的決定:準備翻窗。
在這個鬼地方,恐怕再找下去、喊下去也是在浪費時間,而且,還不知這裡會有什麼危險在等待著我。
與其如此,我果斷翻了窗,順利地找到了一個很好地落腳點。正如我先前所預料,我很幸運且不幸地踩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墳頭上。同時,內心卻在不住地禱告。黑子的那一招我也大差不差地學會了,向上帝禱告,保佑我平安無事。
但就在我落地的那一刻,洗手間的水龍頭貌似被什麼人給打開了,嘩嘩啦啦的水從水管裡不間斷地流出,水柱撞擊底部瓷磚的響聲,站在這裡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頃刻間,我的眼睛都直了。半張著嘴,嘴角的肌肉抽搐的不能動彈,嗓子裡似覺有東西在堵著,發不出一點聲音,兩鬢冒出了些許的虛汗。
我只能說,這是驚嚇過度造成的,可我已經不敢回頭去探明真相了。因為我知道,在這裡,除了鬼,不可能有人。
慌亂之下,我拔腿就跑,直至跑得距離廁所較遠的地方,我才心安理得地放慢了腳步。隨後,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這恐怖陰森的亂墳崗上四處打轉。
途中經過了無數的荒墳,大多都是些常駐此地年封時久的老墳,上面橫七豎八地爬滿了乾枯的籐條。偶見幾處立有墓碑的墳頭,我也沒來得急顧盼。我唯一看到的就是裸露在地上的那一具具或乾枯或腐爛的屍體,無論是動物的、人的還是不知名的,這些令人心生畏懼的東西總能引起我的警覺。
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甘。」如今,我觸目到的,都是貨真價實地東西,至於那些長埋於地下的死物就無關緊要了。
我沉著地走到一處腐屍旁,那一幕,差點把我嚇昏過去。我倒退了五六步遠,勾著頭,心跳加速地繼續望向那具腐屍,噁心的一幕出現
了。
我看到那張糜爛的臉早已千瘡百孔。上面爬滿了蛆蟲,一群無頭蒼蠅懸浮在屍體上空。我捂著鼻子,心驚膽寒、強忍著看了下去。幸好我還沒有當著ta的面吐出來,不然,ta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
與此同時,我還發現。在這具屍體旁就躺著另一具不知名的乾屍。看這風化的樣子,彷彿已有上千年之久,牙齒和頭髮全都掉光了,渾身的骨骼又顯得非常細,整體看上去異常的小。我之所以叫不出名稱來,乃是因為這具屍體本就似人非人,長得四不像。
我很驚奇,世間怎還有這等生物存在。我看,在不明身份之前。最好不要前去輕舉妄動,免得遭來池魚之殃,不過,我也沒有動ta的必要。
誰會閒著沒事兒去觸動這具腐屍呢?更何況我這個事態緊急的大忙人。我現在滿頭燥熱,一心只想盡快找到腥紅。
在這荒涼的亂墳崗上,我從剛才翻窗出來,跑了多遠、多久,又要去何方。此刻已成為了最困惑的事。對於一個早已迷路的人來說,他永遠也不願承認自己迷路的事實。
這裡。蹲沒地方蹲,坐沒地方坐,不是墳頭,就是腐屍,想要找個舒適的地方靜下心來思考會兒,恐怕都是一種奢望。
雖然腿已經麻木多時。但我仍舊堅持站著並細細地盤算著周邊的一切,一切足以讓我活著出去的途徑。
忽然陰風大作,捲起了地上的塵葉,飛舞在半空中,奏響了尖利的悲號。頓覺內心一陣冰涼。寄宿著某只落魄的冰魂,淒寒蝕骨。
偶爾有人的墓碑被大風吹倒了,摔在土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晃動聲。
直覺告訴我:死人復活了。
心驚肉跳之時,正前方不遠處,一張殘破腐朽的靈位牌在強風中貼地滾動,恰好撞在了我的腳上,隨即停了下來。
我俯身低頭撿起了那張靈牌,端正了一看,瞬間被嚇得又將其扔在了地上。瞠目結舌地低頭看著它,很想轉移注意力,卻無力轉開。那張靈牌彷彿散發著無窮的魔力,竭力地牽引著我的視線,使我不得不想再三確認。
「雷恩之墓」。
一張靈位牌上,凹凸有致地刻印著這四個大字,雖然字跡隨著腐朽的木頭已經略顯模糊了,但整體感觀卻與實際毫無差距。
我不禁感到十分驚訝,但更多的是疑惑。我怎也不敢相信,雷恩已經死了的事實。可如果是我猜錯了,那這牌位上寫得又會是誰呢?難道還有第二個人也叫雷恩?
我膽戰心驚地再次撿起了那張靈牌,順著它刮來的方向,走到了不遠處那個地上有凹陷的墳頭前,將此牌位恭恭敬敬地按了上去,且凹槽大小、深度剛剛好。
我不由地咬手驚歎起來,恨不得把整隻手都塞進嘴裡。
突然,那靈牌發出「卡嚓」一聲,整張靈牌攔腰截斷,倒在地上後,發出朽木的破碎聲。好端端的一片木板,雖然糟了點,現在看起來更糟了。木板轉眼間變成了木屑,酥酥的,碎了一地。
霎那間,我怪叫了一聲,抱頭退步。心神不定地只有一個想法,撤回腥紅的寢室,再晚就來不及了,如果憑我的第六感猜得沒錯的話,馬上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其實,現實情況是無法改變的,就像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一樣。我神經錯亂地完全不知該如何折返,四周都是路,也可謂是四周都沒有路。方才翻進來的那幢寢室樓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現在已沒了蹤影。
但更可怕的是,夜幕已經降臨了。在我還能看清的這段時間內,立在我面前的那座名為「雷恩之墓」的墳頭上竟然伸出了一隻手。
我幾乎是瞪圓了眼睛看著它,看著那隻手一寸寸地向外抓著、爬著,經脈異常突兀,隨時都有爆破的可能。手背上毛髮橫生,和雷恩的手背確有幾分相似。
一隻充滿雄性荷爾蒙的大手吃力地向外爬著,此時此刻,我都快不知道該不該幫他了。
爬著爬著,那隻手忽然停止了運動,在我眼前靜靜地軟搭在墳頭上,像支蔫了的花徑。沒有了堅硬的氣息,但更像根軟綿綿的蚯蚓,柔軟的身體竭力地扭曲著。
我猜不透他到底要幹嘛,因為就在我思考之餘,突然,又是一隻手橫空出世。直直地鑽出了那座墳堆兒,用了一會兒力後,和先前那隻手一樣,軟綿綿地拖拉在這層厚厚的土堆上,並無要繼續往上攀爬的意圖。
「他這是要幹什麼?」
關於這個問題,純屬我在自問自答。就連三歲小孩都能看出他這是要幹什麼,為何我這麼大的一個人,卻看不出他究竟是要幹什麼。
不知怎麼的,我膝蓋處略有些顫抖。且抖得厲害,像是發了羊癲瘋,只差口吐白沫了。我艱難地抬起一條腿,怯懦地向墳頭處邁了一步,僅僅只有一小步,忽如其來的一撮動靜瞬間便將那一小步化為了烏有。我飛快地又退了回來,腦殼裡的那團軟乎乎的東西仍在猶豫不定,連心跳都加速了。
假如那裡面真是雷恩的話。我絕對二話不說,以閃電般的速度把他拉出來;但假如那裡面不是雷恩的話。我會有種放虎歸山的錯覺,自找麻煩;更可怕的是,若裡面是一具千年古屍,如今詐屍,我卻又幫了他一把,我這豈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嘛。
不行。我不能幫他。從墳堆兒裡爬出來的,多半不是人,我若幫了他,估計有幾條命都不夠用。
不行、不行、不行……
「救我……」死寂的荒崗上,隨風飄來了一陣掙扎般的呼求聲。並以極快的速度摻合著風聲鑽進了我的
耳朵。
「救我……快救救我……」接著,我聽到了幾聲沉悶的咳嗽聲。
這幾聲,在這荒無人煙的亂墳崗上著實把我嚇得魂飛魄散,趁我還有一口氣在喘時,我把目光完全鎖定在身前的這座「雷恩之墓」上。
忽然,那雙手又動了起來,相對於之前的竭力抓取,這會兒變成了龍飛鳳舞,在半空中漫無目標地亂抓一氣,不知是在抓蒼蠅,還是在抓蚊子,希望不是在抓尋我就好。
「有沒有……人啊……?!」他藏在裡面,咬字不清晰,每說一句都要咳嗽幾聲,聽得我都想跟著他一起吐血。
此刻,我眼珠一轉,想了想,壯了壯膽子、拍拍胸脯,獨自一人站在這荒山野嶺上,對著一個墳堆兒,悄悄地呼喊著,「喂!你是不是雷恩啊?!」
頓時,裡面沒有了動靜,那龍飛鳳舞的巨爪也停止了搖擺,又恢復成了之前軟綿綿的狀態。這一刻,我的心臟跳動地更加猛烈了,有種要完蛋的錯覺,腦海中不斷地思索著,難道我剛才說錯了什麼嗎?
時間大概鎖定在晚上7:00鐘,亂墳崗上間歇地吹起了陣陣冷風,夾雜著濃烈的惡臭,連蒼蠅也抵擋不住這烈風的怒嚎。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裡沒有聽到野獸的悲鳴。
此刻,活人都在沉默,就連死人也沉默了。我和墳堆兒裡的聲源相對靜止,誰也不敢先鳴,彼此間僵持了足足五分鐘。
聰明點兒的人都知道,僵持不語,並非最佳之舉,然而,誰又願意成為那個始作俑者呢?
他終於開口說話了,我贏得了第一場比賽。
「我,是雷恩……你是……誰?」說話時,他開始上氣不接下氣了,感覺比較吃力,並且,雙手不自然地扭動了幾下。
「雷、雷恩?」我小聲嘀咕著,而後猛地就情不自禁地大呼起來,「雷?雷恩?!雷恩真的是你嗎?!」激動之情溢於言表,「能在這裡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你是……天成……?」
「對啊!我就是天成!宋天成啊!」我笑著就迎上了那座墳堆兒,「我這就把你弄出來。」
可就在我距離觸碰到他手心的0.01毫米時,我停止了接下來的所有動作,轉而義正言辭地詢問他,「把你弄出來可以,但你要先告訴我,你是哪個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