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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都是晚餐惹的禍 文 / 宋苬

    晚餐正式開始。

    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夜晚啊,無論是哥幾個還是姐幾個都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怎麼跟自己的白馬王子,跟自己的女神共聚一桌了呢?本來是多麼遙不可及,遠遠地看上一眼都是奢望,如今卻近在咫尺,觥籌交錯。

    平日裡見了美食眼睛就發綠的那幾個哥們兒此時心思全不在美食上,眼睛和筷子合不上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美女張東芝,肉丸子早滾到桌子底下了,還在拿筷子往嘴裡送,倒也津津有味,秀色可餐呢!

    那姐幾個更甚,就像八輩子沒見過帥哥似的(事實上也沒見過這麼帥的),乾脆歇了筷子,一隻手托了腦袋,一排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帥哥陳冬吃飯:天呢,原來帥哥也要吃飯啊,而且吃進去的也是七葷八素,吃起來的樣子和平常人也差不多。就此至少可以斷定:帥哥不是吃出來的。

    至於那些姐們兒像觀察外星人一樣的眼神,陳冬視若無睹,沒有影響到他進食,因為他的心思壓根兒就沒用在吃飯上。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一個人的身上,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

    他是為她來的,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挖空心思地接近她,挖空心思地接近她是為了為她排遣一分寂寞,帶來些許歡樂。這麼多日子以來,她的消瘦和心傷他都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眼下,他看著她吃下一點東西就感到一點安慰,如果是她看著飯菜蹙起眉頭,他的心裡就發緊。他全身心地留意著她喜歡吃的東西,並不失時機且不露聲色地把她愛吃的推到她的面前。

    她抬起頭來,感激地看他一眼。他的深邃的眼神和不露聲色多麼像杜家莊裡的那個人啊,那個曾經一直默默地關心她卻裝作對她漠不關心的人。如今那個人真的不管她了,寫了那麼絕情的信,他說他要結婚了,他的關心、他的愛已經給了另一個人吧。

    眼淚不知怎麼的就湧上來,張東芝趕忙回過身去,掩飾地擦了擦眼睛。

    餐盒撤下飯桌,燈關了,蠟燭燃起,燭光搖曳,男女相對,桌上的櫻花羞羞答答,此時的宿舍很有一番情調。

    這時男生那邊發話了:「時值週末,正好狂歡,不盡興不歸,決戰到天亮。」說著,他們就亮出了早準備好的吉他,並指著陳冬說:「並備有著名吉他手一名。」

    女生這邊也不示弱,早把張東芝往房間的中央一推,「本校第一女歌手在此恭候多時了。」

    陳冬自彈自唱: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我願做一隻小羊跟她去放羊我願她拿著細細地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幽幽的燭光裡,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像十月的雨滴打在牆角的蜘蛛網上一樣粘稠。他感覺自己就是那隻小羊,而美麗的姑娘卻站在遠處獨自憂傷。

    張東芝優美的歌聲響起,陳冬輕撥琴弦為她伴奏。

    陳冬又看到了那熟悉的飄忽的目光,就像她在黃昏的校園裡放飛的一樣。她的心又去了哪兒?是誰,是什麼讓她如此神往?

    追隨著她的目光,他彷彿看到了在那個遙遠的冰天雪地裡,潔白無暇的大地上兩行並排的腳印,他順著腳印一路追去,在那個樹上的積雪如夏花的地方,他看到了另一個張東芝和一個玉樹般的身影。

    他覺得那個才是真正的張東芝,眼前唱歌的這一個只不過是她的影子。

    你看,玉屑紛紛,笑靨如花。「你欺負我!」她嬌嗔地大叫,捧起地上的雪揚在那個人的臉上。他沒有用多少力氣就把她輕輕放倒在雪地上,她反身把他撲倒,抓起大把的雪塞進他的衣領裡。他笑著求饒,她不依不饒。他們的笑聲在山野裡迴盪,迴盪。

    原來她也會笑得這麼爽朗,只因與那個人在一起嗎?

    這笑聲比二月的驚雷更震撼著他的耳膜,一股妒火從他的心底竄上來,他感覺自己的手用力用力,那銀裝素裹的枝條在自己手裡彎曲彎曲。

    終於「啪」的一聲,枝斷玉隕。

    現實世界是,琴弦崩斷,琴聲和歌聲戛然而止。

    正在優美的音樂世界裡飄飄然的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跌落雲端。張東芝也大惑不解地看著他。

    陳冬起初也被自己嚇了一跳,「我這是怎麼了,瘋了嗎?」很快他發現自己不是瘋了,而是快爆了,妒火已經把他的身體燒得通紅,急速膨脹。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把六絃琴不光剩餘的五根弦未能逃脫斷裂的命運,吉他本身也被迫與床腿發生了力的相互作用,床腿安然無恙,吉他傷筋動骨,癱瘓在床。

    宿舍裡一時靜極了,針落可聞。

    剛剛還是第一次夜宴,怎麼轉眼就成了「最後的晚餐」?

    陳冬在眾人驚魂未定的目光裡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城市的燈火如同天上的繁星,寂寞地眨著眼睛。發洩完之後的心境原來是如此空虛酸楚,直想流淚。

    他好害怕,害怕心中愈來愈積聚的妒火有一天會把自己和他人灼傷,而不再僅僅是一把吉他。

    那晚之後,陳冬盡量避免見張東芝,他想盡一切辦法來麻痺自己的思想,不給自己任何相思的機會,張東芝的影子在自己的頭腦中一露頭,他就拚命把它扼殺在萌芽中。

    中午的時候,陳冬宿舍的那哥幾個奔著張東芝宿舍的那姐幾個就來了。

    「快去看看吧,拼、、、、、、拼了命了!」他們氣喘吁吁驚慌失措如臨大敵結結巴巴連表演帶比劃地說。

    她們撒腿就往操場上跑,留下那幾個人還在那兒比劃呢。

    「真是拼了老命了!」她們目瞪口呆地說。

    但見她們的大帥哥陳冬捨了雙槓上單槓,跑完三千就奔三級跳,大毒太陽底下,他的每一根頭髮絲都在往外冒汗水,身上的背心像被大雨澆過。

    「他是不把自己折騰死誓不罷休啊!」

    那哥幾個也比劃夠了趕過來了,「怎麼辦?怎麼辦?」哥幾個乾瞪著姐幾個,姐幾個乾瞪著哥幾個。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個大帥哥把自己給活活折磨死吧,他這麼瞎鬧騰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夜裡睡不著,他就整宿整宿地站在陽台上吞雲吐霧,人家抽煙論顆,他是論斤抽。白天吃飯吃不下,他就以酒代飯,大瓶的二鍋頭他不用酒杯,直接用瓶吹。

    下午的籃球場上,他餓虎撲食似的,哪有危險奔哪兒去,我的媽呀,這哪是玩球,這是玩命啊。看球的人看得心驚膽戰,玩球的人玩得提心吊膽,不久就把人嚇跑了,不陪他玩兒了。

    宿舍裡那哥幾個嚇壞了,私下裡直念阿彌陀佛: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大帥哥陳冬平平安安別出什麼意外,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的小命也保不住了,還不被一眾女粉絲的纖纖玉指戳死,被唾沫星子淹死。

    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沒事找事給他介紹什麼張東芝。求菩薩看在我們才貌平平受盡世間女子的白眼的份上,就饒恕我們吧。

    何況也不能全怪我們啊,我們哪知道像他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動真情,而且一動真情就不要命啊。

    這時,那姐幾個朝著那幾個哥們兒眼一瞪,腰一卡,「都給姐姐們住嘴,人都快死了,還念叨什麼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有用嗎?還不緊馬溜地去求你神仙姐姐下凡。」

    那哥幾個立刻如醍醐灌頂,仙人點化,一溜煙地爬到教學樓的五樓上去找張東芝。

    一眼看見張東芝,他們就像看見救星似的,激動得差點沒給她跪下,「快!快!請你下凡,不是,下樓,去看看吧,他快死了。」

    幾個人語無倫次,說得張東芝雲裡霧裡的,等那姐幾個及時趕到才算把事情說清楚了。

    張東芝一臉淡然地說:「你們弄錯了吧,我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大家請回吧。」

    什麼?弄錯了?傻子也看得出來他為你癡為你狂,何況你冰雪聰穎敏感多情風情萬種心有靈犀的神仙姐姐?

    人都快死了,你還在這裡玩淡定!

    眾男女生同仇敵愾的架勢望著她,就是賴著不走,意思是:去,還是不去,給個准信兒吧!即,要他死,還是要他活,給個痛快話吧!

    當然眾姐妹的眼睛裡比眾哥們兒的眼睛裡還多出一層不好明說的意思:如果大帥哥因為你今天活活把自己累死了,讓我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本來我們得不到他就夠可憐了,好歹給我們留個活的,隔三差五地也能看上幾眼。

    看來今天是犯了眾怒。「我還忙著,大家請便。」張東芝還是斬釘截鐵地說。

    「最毒不過美人心啊!」眾人憤然離去,當然這是他們的心裡話,沒敢說出口。

    她望著同學們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她怎麼會不知道王東對自己的心意呢?從一開始她就知道。

    可是,那又怎樣呢,她又能給他什麼呢?今天她去見了他,明天又會怎樣?何必再去給他以幻想呢,徒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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