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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六一兒童節 文 / 宋苬

    六一兒童節快到了,節目正在緊張的排練中。

    記憶中六一兒童節的準備工作從來沒有這樣大張旗鼓,據說節日當天各學校要在鎮上舉行文藝大匯演,這比往年在各管區舉行的演出又上了一個級別。全鎮的小學都憋著勁地要使出看家本領,我們杜家莊小學作為例年的娛樂大戶更是不敢怠慢。

    為此,學校裡的四個老師搖身一變成了文娛「大師」,還是全能型的,樣樣娛樂項目都拿得起放得下。唐新文老師還走向了民間,說要深入挖掘民間的文化精髓,把傳統文化項目與今天的農村新面貌結合起來。

    學生們的藝術細胞也被老師們激活了,一個個活脫脫地透著藝術氣質。特別是我們班,幾乎全員齊上陣,演不了主角的也能混個配角當當。課餘時間,整個校園儼然成了大舞台,唱歌的、跳舞的、演小品的,當然還有我們變魔術的。

    魔術是由我和王麥玲兩個人變的,你先聽聽,神奇不神奇。在我和王麥玲作了一系列優美的亮相(因為關鍵動作只有一個,所以「亮相」非長不可)之後,王麥玲把擎在手裡的半杯無色(請注意這個顏色)的水倒入我的手裡高舉著的另一半杯無色(同樣請注意這個顏色)的水裡,你猜怎麼著,我的手裡就有了一杯紅色(估計你已經注意到這個顏色了)的水。

    我們在六一兒童節那天正式表演的時候還是非常成功的,儘管事前太過匆忙,對杯子容積的估算出現誤差,當王麥玲毫不猶豫地把她的杯子裡的水統統倒進我的杯子裡時,水溢出來,但還是及時變紅了,確切說,那天我們變出了一杯半左右紅色的水。全場哄堂大笑,但並沒有影響他們的好奇心。

    如果你再長大一點,學過了化學,你就不難解開這個「神奇」的魔術之謎了。而今天的小朋友可能不等長大就解密了,因為他們從互聯網上見識過更「神奇」的,水從幾千米的地底下抽出來就是紅的,美其名曰「紅豆水」。幸虧我們那年代「科技」沒這麼發達,沒有喝過「紅豆水」,否則我們這個當年獲了大獎的節目(不信?有圖有真相。當年領獎的照片還在我母親的相框裡呢)非砸手裡不可。

    瞧我,怎麼穿越到今天來了?別耽誤了,趕緊到老槐樹那邊看看吧,杜香她們正在排練「打花棍」呢。

    一群小姑娘在一個爺爺的指導下,跳躍騰挪,手裡的花棍上下翻飛,而老人的花白的鬍鬚更襯托出他飛揚的神采。這個老人是由唐新文老師親自請來的。那天,他從牆上取下落滿了灰塵的花棍,激動不已。他說,它已經被人們遺忘了那麼久,而且也沒指望有一天還會有人記起它。

    他連夜趕製了十二根花棍,細長的木棍削得雪白,兩頭的紅纓鮮紅鮮紅。他手把手地教孩子們,一遍一遍親自演示。那輕盈的身姿,看上去,哪像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呢?他看著這些歡樂的孩子們,彷彿隱約看到了幾十年前的自己,那也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午後,鄰家的杏子快熟了。

    唐新文老師根據老人吟唱的曲調為舞蹈配了新詞,於是旁邊就有了一夥伴唱的,我也在列,已經從魔術表演中的主角變成了這裡的配角。你聽,我們唱得比主角們還賣力呢:

    一根呀花棍呀,兩頭紅,

    農村處處景色新,

    綠樹映襯,綠樹映襯紅瓦房,

    彩霞染紅桃花林,

    、、、、、、

    你可別拿我們伴唱隊不當回事,可是相當搶手的,這邊伴完了,還要緊著趕下一檔呢,張志生那邊都等不及了。應該說等不及的除了演員張志生,還有全校很大一部分觀眾,保守估計也佔到全校觀眾的百分之八十五點七(剛學了百分數,所以算得這麼精確)。看來張志生也沒冷場,他的即興表演惹得觀眾爆發出陣陣笑聲。

    張志生頭戴小熊面具(老師們自己製作的),身穿類似小熊的灰衣服(從他爺爺那兒借的),一排玉米(道具)早擺上了,歌聲一起,「小熊」就開始掰棒子了。

    小熊掰棒子,

    扭捏,扭扭捏,

    掰一個,夾一個,

    扭捏,扭扭捏,

    再掰一個掉一個

    、、、、、、、

    張志生從來不走尋常路,正掰著呢,他突然就自編自導自演起來,又是吃蜂蜜又是撲蝴蝶(虛擬的),還跑進觀眾席(席地而站)跟觀眾互動,大家出其不意,都笑翻了。可是,這可難壞了我們伴唱隊,我們只好「扭捏,扭扭捏」了半天,「小熊」才被觀眾轟進場,繼續掰棒子。反正也是「掰一個掉一個,最後只有手裡這一個」。

    就在我們集體聲討張志生不按規定出牌時,唐新文老師卻若有所思地說:「我看這樣很好,就這樣演吧。」什麼?節目也可以這樣演?

    然而,事實證明,不但可以這樣演,而且真心好。憑著這個節目,張志生在當年的六一兒童節上一炮走紅,全鎮的小學生沒有不認識他的,而且有了一幫骨灰級的粉絲。如果其他學校的孩子碰巧有來杜家莊串親戚的,他們打聽的不是別人,正是張志生。而且有好幾次我都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她們串親戚是假,「追星」是真。明說了吧,她們就是衝著張志生來的,串親戚只不過是煙霧彈。

    這使張志生相當得瑟,以至於有那麼一段時間,他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像跳芭蕾。這能怪張志生嗎?誰讓他那麼紅呢。

    不光他火了,他表演的節目也火了,關鍵是我們的伴唱也火了,不信,你去聽聽,那個六一兒童節之後,十里八鄉的小學裡,孩子們隨口哼的是一個調:「小熊掰棒子,扭捏,扭扭捏、、、、、、」

    當然,像這種小兒科的歌謠比較適合大眾的娛樂水準,像那種高水平的歌曲,例如《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誰不想哼兩嗓子,可是,唱得了嗎?

    這種高端的東西都是為少數人而準備的,比如,蔣大為和張強。我在這裡之所以膽敢把張強跟歌唱家相提並論,是因為當我們遠遠地望著正在排練的張強時,感覺他簡直就跟蔣大為一樣了不起。之所以遠遠地望著,是敬而遠之。

    「天呢,還能唱《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這還是我們杜家莊小學的那個張強嗎?!」我們在遠處感歎道。

    六月一日,你還是被我們盼到了!

    全校師生浩浩蕩蕩地列隊出發了。領頭的是五年級的班長,高舉著鮮艷的五星紅旗,其餘的人手一個紅色或黃色的紙做的小三角旗,一面走一面擺。大街上,那麼多大人小孩在看呢,感覺神氣得心蹦蹦亂跳,都不知道怎麼邁步了。

    出了村子,上了通往鎮上的大路,就看見或遠或近的同樣往鎮上趕的隊伍,都打著大紅旗,但是大多沒有拿小旗子,我們立刻體會到了自己的優越性,手裡的旗子更加擺得歡了。

    我們隊伍的優越性不但體現在小旗子上,更體現在四個「好」老師上。哪家有齊刷刷的「四」個好老師?哪家有帥哥老師?哪家有女老師?哪家有時髦美女老師?還用得著回答嗎?瞧瞧兩家相遇時的眼神,我們目不斜視,他們側目率和回頭率百分之百。

    我們的「好「老師真是可以拿出去秀,可以牽出來遛(掌嘴,一興奮就犯了杜家莊大媽的毛病了)!我感激地看了四個老師一眼:怎麼這麼給力呢,真給杜家莊小學長臉啊!

    對了,之前光顧著排練,有一件事忘了說,反正現在嘴也閒著,我就邊趕路邊告訴你吧(小旗子也不耽誤搖擺)。

    是這樣的,我前面已經跟你提過,今年的六一兒童節出奇的隆重,除了文藝匯演,還要搞一個繪畫展。各校推出的作品已經提前上交,要在節日這天展出。除了杜香還有誰能代表杜家莊小學的繪畫水平呢?因此,前幾天杜香還忙裡偷閒地畫了一幅畫,參展。

    我和王麥玲商量好了,一到鎮上的學校就先去看畫展。儘管已經在校園的乒乓球檯上看慣了杜香的大作,但是這怎麼能與在展覽室裡看到的同日而語呢?我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路,漸漸由土路變成了沙子路,看見大馬路了,看見汽車和「電驢子」了,到了。

    鎮中心偌大的校園被從四面匯聚來的隊伍擠滿了,幾株高大的合歡樹已頂出粉紅色的小絨絨花,像打著無數把小花傘。

    我和王麥玲趁著各路人馬亂糟糟地「分地盤」的間隙,偷偷溜走了。我們順著一排排的教室尋找,牆上貼著畫的那間應該就是展覽室了。可是,教室的門都上了鎖,看不見。終於看見一個敞著門的教室,往裡一瞧,滿牆上都是畫,嘿,就是它了。

    我和王麥玲暗自慶幸:我們可是第一批觀眾。正要衝進去,不對,有說話聲。是哪路高人?比我們還捷足先登?還是大人,好像是兩個老師,一男一女。這女的背影怎麼這麼眼熟呢?嗨,這不是張東芝老師嘛。

    王麥玲冒冒失失的就要進去喊老師,我一把把她拽回來,示意她不要出聲。兩個人好像在吵架,還從沒見張東芝老師這麼激動過,而對方好像比她還激動。

    王麥玲急了,挽起袖子就要上。她可是張東芝老師的鐵桿fan,比方說,如果張東芝老師在台上,她會冒著被保鏢踹的危險,也拚死往台上爬的那種。如今偶像跟人幹架,豈有不上去幫著群毆的道理?

    我死活把王麥玲拖住了。並不是我袖手旁觀,憑我的判斷,這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吵架」。「別擔心,張東芝老師不會有事的。」我拉著王麥玲就走。

    半道上碰上唐新文老師。「我正找你們呢,」他說,「趕快去那邊坐好,別再到處亂跑了。」他指了指我們自己的隊伍。那邊,大家已經或蹲或坐,秩序井然了。

    「看見張東芝老師了嗎?」老師又回頭問我們。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王麥玲正要說話,我及時地用手封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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