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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怒火 文 / 飩寶

    「龍魂?」杜思林對杜空揚如此大驚失色下冒出的詞彙很敏感,「什麼龍魂?」她問。

    「難怪了……」杜空揚一下子呆坐在椅子上,訥訥出聲道,「難怪了……」

    「姑姑。」杜思林輕聲呼喚著杜空揚,則麼多年,她還從未見過姑姑這麼失態的時候,只是一個勁兒的說著「難怪」。

    「胎光,我知道杜家的擔子對你來說很重,」杜空揚的目光一下子亮了,「可是杜家傳了十七代,代代都是女人做家主,她們或者我又何嘗不覺得這擔子重。妖魔無情,也許有一天就會淪作他們的腹中食,以卜卦窺探天機,即使不被妖魔殺害晚年過後也是不祥而終,但這就是命。而你,胎光,也許你會是杜家有史以來最傑出的陰陽天師,在未來的數百年甚至整個未來都沒有人能超越你的高度。」

    「知道了,姑姑。」杜思林點頭,從昨晚開始,她就已經做足了杜空揚所說的心理準備。她是杜家的女人,杜家的傳人,無法改變。可杜家女人的未來,她要改要逆。

    杜思林乃杜家十七代傳人,在不包括杜空揚在內的前十五代傳人裡,七個死於妖魔之手,化為他們修煉的養分,八個不祥而籍,有的甚至沒有活過三十歲。

    所以有一個杜家女子花容貌,出塵絕世若謫仙,驚艷法術徹天地,可歎晚年皆不祥的說法代代流傳。

    杜思林要成長為有史以來最為出色的陰陽天師,打破這杜家的命運,逆天改命!

    「胎光,你知道麼?」杜空揚注視著杜思林眼中流露出的堅定和不甘,忽然說道,「姑姑覺得你變了。」

    「喔?」杜思林的嘴角溢出一抹笑,「變得怎樣?」

    「比之過去,要長大了。」杜空揚的回憶起過往,「以前的你總是一言不發,甘願匍匐在命運腳下,雖也這般自信,卻沒有傲氣,這是認命。現在的你……我說不好,骨子裡帶著不羈,似乎是放下了許多東西,眼裡多了不甘和堅定,說明你想逆天改命,你不服輸,不甘願。」

    「也許。」杜思林若有所思的點頭,時間能改變一個人,愛更能。

    一想到若是自己早早遭受了杜家的不祥,肖清竹該如何的時候,杜思林便痛的無可附加。她不甘心,不甘心離開肖清竹這般早。不願讓她一個人,也不願她窩在別人的懷抱。

    「這才是我杜家的孩子!」杜空揚讚賞的點頭。」

    一頓飯,杜空揚問了許多,關於她不在的時候,家中發生的事情,除了肖清竹以外,杜思林均如實相告,沒有絲毫隱瞞。

    「看來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有趣兒的事嘛。」杜空揚飲了一口花茶,含笑而道,只是這笑似乎頗有深意。

    「還好。」杜思林嘴上說著,心裡卻是笑了,是啊,遇到了肖清竹,是很好。

    「那不準備和姑姑說說那女孩兒的事情麼?」杜空揚含笑的眸子頗有深意的望著杜思林。

    杜思林的臉忽的就紅了,「姑姑……你怎麼知道?」杜空揚口中說的「那女孩兒」定然就是肖清竹,只是自己對肖清竹只是略微提及啊。

    「因為我是你姑姑咯,小孩子長大了,喜歡一個人很正常。」杜空揚不以為意。

    「姑姑不介意?」杜思林試探性的說。

    「這個天地並不是只有陰陽結合才是正道的,只是因為那是大多數人的想法所以才成了三綱五常,成了倫理。姑姑的思想沒那麼老舊。」杜空揚擺擺手,敢情杜思林一直不告訴她是怕她知道了生氣?難不成她還能棒打鴛鴦?「嗯,謝謝姑姑。」杜思林的一顆心忽然定了下來,杜空揚不介意,杜思炎想來也是不會,真好。

    「那還不快和姑姑說說!」杜空揚哀怨的白了一眼杜思林,都說孩子大了胳膊肘往外拐,杜思林這護人護的也太嚴密了,如果不是自己提出來,杜思林壓根就不提。

    「姑姑不是都知道麼?」杜思林話音一轉,笑著說。

    「哎,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姑姑。」杜空揚佯裝傷心的樣子說。

    「姑姑想知道,先告訴我龍魂是什麼?」她心裡還一直裝著這件事,只是杜空揚方才話一拐彎就把這件事忽略了過去。

    「龍魂……」杜空揚思索了一下,「罷了,你早晚也會知道。」她歎口氣,繼續說,「若是原本的杜思林,殘餘的應當沒有一魂一魄了。」

    杜思林心中一顫,「什麼意思?」她緊緊追問。

    「你的魂魄,不是人族的,而是龍族。」杜空揚說完這句話之後,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

    「不是人族,而是龍族。」杜空揚的話在杜思林的腦海中炸開了,「那原本的杜思林……」她喃喃,她只是一個奪了杜思林身體的——龍?

    「如果龍魂沒有入體,原本的杜思林當是胎死腹中了。」杜空揚悠悠的說,這也是她為什麼一直岔開話題,不願意同杜思林解釋的原因。

    「胎死腹中……」杜思林徹底的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杜空揚,「這麼說……我……我不是杜家的孩子?不是杜思林?」

    「不!」杜空揚起身抱住杜思林,幸而這是一個包廂,不然非要引起人們的注目不可,「你身上流的是杜家的血,你的魂魄和思林原本殘留的最後一絲魂魄融合在了一起,你是杜家的孩子,你是杜思林!」

    杜空揚心疼,這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她在杜思林的眼中看到了茫然,看到了質疑。

    「思林……」杜思林緊緊記住方才杜空揚話語中的名字,這是有史以來,杜空揚第一次叫出這兩個字。可惜叫的不是她,難怪,她只是胎光。僅僅是胎光。

    杜思林似乎無法呼吸了,這個消息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從小到大她都以為自己是杜思林,如今原來只是一縷沒有身軀的魂魄,搶了杜思林身體的魂魄!

    她是個竊賊,是個小偷,是個強盜!

    她不是杜思林,她不是胎光,她誰也不是!

    「這個世界,真的有龍麼?」杜思林強撐起最後的一絲氣力問杜空揚。

    「有,你就是龍。」杜空揚在心裡歎了口氣道。

    「呵。」杜思林自嘲的笑笑,身體裡所有的力氣在瞬間流失的一乾二淨,連貝雷帽掉落在地上都茫然未知,一頭雲發披散下來,她失魂落魄的甩開杜空揚的手,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酒店。

    「我是誰?」杜思林窩在酒店的牆角,雙手抱住膝蓋,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臂彎裡,「我是誰?」她問自己。

    「我是杜思林?不,我不是。」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龍這種生物的存在。龍只是過去的人們以信念製造出的圖騰,對美好生活的幻想,對至尊權力的嚮往。

    那她是什麼?

    孤魂野鬼。

    ……

    當肖清竹推開房門走進房間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讓她驚呆了,不可置信。滿地的酒瓶,啤酒紅酒白酒,應有盡有。杜思林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手裡還拿著一瓶紅酒,大口大口的喝著。

    在看見她進來的時候,明明眼中閃過的除了驚喜之外,竟還有不安和恐懼。

    「思林……」肖清竹呼喊著杜思林,才幾天,為什麼杜思林會變成這樣?

    昨天下午她還好好的,說和姑姑去吃晚飯,為什麼?發生了什麼?

    杜思林沒有一點反應,甚至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對肖清竹的呼喊視若無睹。

    「思林,為什麼會這樣?」肖清竹蹲下身子抱住一直在發抖的杜思林,顫聲問道。

    「我不是思林。」杜思林的聲音清冷無比,沒有絲毫的感情可言。如同一塊千年寒冰,甚至連她的週身都籠蓋了一層厚厚的冰。

    「思林……?」肖清竹不敢相信杜思林的這般語氣,她感到了杜思林的害怕杜思林的無助,「我在,傻瓜,我在啊!」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抱著杜思林,讓她知道,在她害怕的時候,她還有她。

    「傻瓜……?」杜思林終於有了一些情緒上的波動,一雙眸子木然的看著肖清竹,沒有焦距般的空洞。許久才有了一絲光澤,「我是傻瓜,欺騙了自己二十三年的傻瓜,我是小偷,是竊賊。」她低聲說,聲音嘶啞而低沉,彷彿是含著血的。

    「傻瓜,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還有我啊!」肖清竹哭了,這般的杜思林叫人疼到骨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她在心裡千百次的問,讓一個出塵絕世的杜思林便成這樣,頹廢到像一個木頭人。

    「你……?」杜思林睜著一雙疑惑的眼睛看著肖清竹,許久都沒有說話。

    她哭了,「清竹……」一顆心像是回到了家般的安心。

    「乖,想哭就哭吧。」肖清竹揉著杜思林的長髮,用最柔和的語氣哄道。

    「清竹……」杜思林終於忍不住,放生大哭,她緊緊的抱著肖清竹,不忍鬆開一絲一毫。

    那撕心裂肺的哭聲讓肖清竹的心都碎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微瞇眼睛,從昨晚開始,杜思林便沒有再回她的簡訊。她也是因為擔心,才匆忙交接了手頭的事趕過來。

    最後一條簡訊是說她和姑姑吃飯。也許,杜思林的姑姑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肖清竹暗自攥緊了拳頭,她很少生氣很少發火,可龍有逆鱗,觸之則死,杜思林便是肖清竹的不可觸碰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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