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變 文 / 杏壇一棵松
平評職稱雖然是花了三四千元，可是最終評上了，這對平是一種鼓勵，也讓平在評職稱中領教了如何才能讓自己的想法得以實現。現在平心中只有一種想法，在中國特別是貧困地區，想辦成事是最簡單的，那就是只要有錢什麼都可以搞定。同時平也覺得，在中國幹什麼都沒有什麼挑戰性，只有在掙錢方面且有一定的刺激性。於是平就有了一種想離開學校到外面掙錢的想法。她看到在縣城工作的人都有一個門市，他們與公與私都不耽誤。
平把這種想法告訴了丈夫，周濟沒有立刻答應，可也沒有立刻反對。周濟想，老婆不是做生意的料，她一天悶著個頭怎麼做生意。可是自己又剛買了房子，也真的需要點錢，單憑那幾個工資連個利息都還不上。可是平去做生意怎麼看怎麼不行。
平接連幾天遊說讓周濟終於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自己去做這個生意，讓老婆繼續教書。平堅決不幹。平說：「我職稱低，工資低，一天干的活不少，可是不見錢，這真是在做奉獻。你現在工資比我高點，也算熬到時候了，你就幹吧。」
周濟想想也是，工資低的時候出去做生意，工資高的時候回來教書，這真是好事。中國吃財政的職工都是混日月的，每年都要漲點工資，不管干多干少都要漲，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幹，把指標掛在單位然後出去做生意，等到工資漲得很高錢也掙得差不多了，再回來混打兩天，這樣一輩子又輕鬆又有錢賺，兩全其美。周濟覺得老婆越來越成熟了，說：「你高興你就做吧，只是學校裡的事怎麼辦呀？」
平說：「學校在你看來不是好纏嗎，不就是幾錢的事，我們給校長每月三百塊，讓他把我調到後勤上，然後讓我做勤工儉學的工作，這樣我就不成了名正言順的專職做生意的了嗎？」
「嘿，老婆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聰明了。如果不來縣城老在鄉下這樣的辦法你是想不出來的。看來縣城還是鍛煉人呀。」
「環境造就人真的沒假說。」
「這種辦法如果早幾年想到多好呀，我們的房款可能在買的時候一次就付清了。」
說幹就幹，這是周濟的作風。他先是給職專的校長說：「胡校長，職場現在需要的是學生多而不是老師多。我看學校現在的學生在逐年減少，而老師在逐年增多，都想來縣城，都想來職專享受不幹活的清福呀。我看不如讓一部分老師出去給學校專門搞勤工儉學，學校有了收入，也解決了老師多的問題，也給學生起到一點創業的示範作用。」
胡校長斜眼看了周濟一眼，把嘴上的煙輕輕地磕在煙灰缸裡，慢慢地說：「那先從你的媳婦開始吧，你說讓她做什麼呢？」
周濟乘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信封遞到胡校長手裡，說：「這是點小意思，就算是平給你的勤工儉學錢，我想讓平出去做點小生意，可是她的性格你也知道，還不知道中不中。所以你就把她調到後勤上，讓她幫學校後勤幹點事，每年我都給你這個數。」
胡校長臉帶怒色地說：「我還認為你是來為我出點子的，原來是來行賄的，這學校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學校，我咋能做到這一點呢。你趁早死心吧。」
周濟知道現在當官的都是這德行，不幹不幹褲子一探一探，標準的既當幹完拉婊的事又想樹牌坊的傢伙。所以越是在這個時候越不能放棄。周濟又往前探探說：「校長不要多想，平是想出去做生意，可又害怕做不成才出此下策，她在你手下干，你還不知道她那兩下子，你如果按我這樣說的安排她，對她是一種幫助，對你學校來說也是一種減負的策略，對你本人也算沒有什麼壞處，這不是幾全其美嗎？再說了，現在哪個學校不都有這樣的情況，老師都是吃財政的，又不是學校發錢，你怕什麼，你只要到時收你的好就是了。這不比一天掙那三核桃倆棗要好得多？」
胡校長的到桌子上取煙時，手從周濟放的信封上劃過，把信封險些弄掉地上，胡校長趕緊抓住，放在桌子上，煙也沒有顧上點，就說：「那這個事你不要再多說了，平這個人平時不善於和人交往，做生意害怕沒有多大能耐，你讓她出去做，不是坑你自己嗎？是不是現在有什麼好項目呀，如果有讓我也入個份吧。哈哈。」
「如果有不會忘了胡校長的，最起碼給你的比這個多。」周濟趕忙說。
「那好吧，把平調到後勤上，讓她干勤工儉學，你可不要後悔呀。」
「沒事，只要你這樣安排，我們感恩戴德。」
那天周濟給校長送了三千元，等於給平買了一個長假期。這就由平來支配了。
平覺得周濟辦事很果斷，也常常成功，所以對自己做生意也有了幾分的把握。
平一離開學校就感到身著千斤的重負終於解下，她再也不用為期末的排名煞費苦心了，她再也不會為那零點零零幾的成績和別人橫眉相向了。她感覺到只有走出學校人才能感到幸福得像花一樣。她也終於知道高中生考大學的時候為什麼總是在不得已的時候才報考師範院校，畢業後只有沒有門路的人才走上教育的崗位了。
平是唱著小曲走出學校的，她來到職專第一次唱歌，所有的老師都盯著她，覺得平今天象天使一樣漂亮，歌唱得像百靈一樣動聽。老師們由衷得為平能走出這如魔窟一樣的地方感到高興，同時也顯示出了幾分的嫉妒。可靈靈在平剛出辦公室的時候就開始了她的新聞報道：「大家知不知道她這樣一個人是怎樣走出學校的嗎？她呀，有一個哥，是表親，在教育局裡作副局長，你不要看人家平常老是不啃聲，關係硬著呢。」
「你怎麼不和她表哥來一腿呢，這樣你也可以出行了。」王和約經常在關鍵時候來一句跑題的話，讓大家都在高興的同時作一點思索。
「你這個啞炮，平時不響此時響，你讓你老婆和她表哥一腿，你也能出去，信不？」
「哈哈，哈哈哈」這樣的笑聲很酸，可是大家都還是覺得比做給學生死澆硬灌的事有趣得多。
「老師可憐，人家半夜起來掃大街的環衛工人也比咱們快活。我們只能用這種自嘲的笑話來讓自己的生活輕鬆一會。」王和約很感慨。
「我給大家讀幾個新時代的歇後語吧。?教師漲工資——空調；?教師又漲工資——美的空調;?中央發文件說教師漲工資——中央空調農村教師漲工資－－－空調下鄉。」
「工資不調不算啥，看看老師的死法吧。上告教委整死你，以人為本哄死你選拔競聘玩死你，混蛋學生害死你，教學課改騙死你，績效競聘氣死你，?不讓休息累死你。」
大家都在說的時候突然，可靈靈又用她那自認為美麗的歌喉唱起了新編的吉祥三寶：「爸爸!哎!太陽下山能夠回家了嗎?不行，星星出來了你還在哪啦?在學校!那怎麼加班費也不發?做貢獻啦!?再累也是白幹就是教師的一家!媽媽!哎!所有學生都能教得好嗎?那我都成神啦!那啥時候人家才不找茬?等我不幹啦!教師這碗飯能不吃了嗎??總得有人干啦！桃李滿園咱們就是吉祥的一家!寶貝!啊!學生要象祖宗一樣對嘛!那老師呢?老師就是人家那廉價高能的保姆!保姆呢!保姆也比老師有尊嚴啊!噢!被打被罵被告被壓就是教師的一家!」
正唱呢，校長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他聽著可靈靈的歌，笑著說：「這個歌改得不錯，大家都對老師這個職業有點看法是吧，我也是，不過現在這個社會嗎，只要有本事，你幹啥都行，可靈靈，如果你要是能尋一個比現在這個工作更好的工作，我立馬放你出去。大家都想追求幸福，只在這裡唱歌不行，你唱了半天最後讓我聽到了，我心裡也很不高興，結果可能會讓你幹得更多，花不來呀。最好是在沒有找到另外一個工作之前，你要安心本職工作，發牢騷沒有一點用處，只會讓你自己更痛苦，讓領導對你更有看法。」校長說完笑盈盈地走了出去。
大家都為自己剛才的言語是不是讓校長聽到而擔心。可是一切都晚了，但是擔心還是得擔心。第二天肯定又會因為這個開始另一輪的討論。
唉，學校，唉，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