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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大獄烽煙舉 文 / 九鹿下野

    冥獄內部是個下粗上細的柱狀結構,這根柱子就是塔的中軸。中軸和塔的內部之間有一個環形的空白地帶。

    柱子很粗,被分成一層一層的。最下面的一層就是關押罪犯的地方,這一層的囚室明顯比上面的小了許多,密密麻麻的環了柱子低層一圈。

    在這層眾多的囚室裡,關押著許許多多的來自不同部落,村落,國家的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沒有智慧,也談不上貌美,更沒有什麼令人艷羨的超凡能力。在往日平凡的日子裡,他們扮演的都只是些普普通通的角色。現在在這些普普通通的囚徒裡,有一個人叫尤冷。

    尤冷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在他還不是一個囚犯的時候,他生活在一個叫做瑪索的地方。瑪索在當地語言中是指大地的女兒。當然,這個大地的女兒只是一個小而別緻的美麗部落,部落裡的人們世代牧羊。

    浩瀚廣袤,水量充沛的塞古河分支如蛛網般遍佈整個天穹草原,從清晨到黃昏,從傍晚到子夜再到黎明,有太陽的地方就能看見潔白的羊群和羊群中間可愛的姑娘,有明月或者群星的地方就會有嘹亮的民謠聲響起,人們不知煩惱,四處為家,信馬由韁,一切都是那樣的美麗迷人。他有一個溫馨的家,家裡有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女兒——倘若她沒有死的話,那麼現在也可以一個人在廣袤的草原上牧羊了。

    現在,等他聽到外面嘈雜的響聲,然後小心翼翼地碰觸囚室的牆壁後,他顫抖地邁出步子走出了這間小小的囚室。囚室外面已經站滿了人,聽著他們痛苦的嚎叫和語氣絕望的呼喊,尤冷滿腔沉睡的憤怒重新被點燃。

    他很想上去說幾句煽情的話,但是臨了卻只有一句平平淡淡的話:「殺出去,我們要死,也要死在生養我們的地方。」

    這句話就像在湖面上投下了一顆石子,所有的人都安靜了,很快,他們握緊了拳頭,然後把它高高地拋起:「殺出去」「回家。」

    無論那裡是否殘垣斷壁,始終是我的故鄉,我死也要死在那裡。人群中一時響起歡呼的聲音,生既然不能選擇尊嚴,那麼死亡至少要去爭取一次。

    尤冷在關鍵時刻冷靜下來了,他很快就意識到,手無寸鐵的囚徒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抵擋住哪怕一次的血腥鎮壓?不過,問題很快得到解決,有人提議是否二層的囚徒也和他們一樣可以出來。

    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畢竟,禁錮房間的符文是自己消失的,沒有理由會厚此薄彼。

    尤冷帶了幾個人來到二層,當他們直接穿過第一個囚室的牆壁出現在那個滿臉胡茬的囚犯面前時,那個人居然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在牆壁處再三確認這不是單向禁止也不是雙向禁止後,才神色癲狂地跟著尤冷幾人走了出去。很快冥獄二層的2,3,4層的囚犯都出來了。但是奇怪的是自從5層以上,已經沒有人願意和他們走了。這些人都是拿著一雙憐憫的眼睛看著他們。

    尤冷只得退了出來,雖然心裡納悶為什麼禁獄的防禦今天這麼松?但是沒辦法,時間緊急,他只得派出手底下的幾個人繼續到向上面去,自己帶著釋放出來的這些人趕緊下樓。

    但是當匯合後的兩撥人馬到了冥獄塔的出口時,他們發現了燕季雲和他身後的軍隊。戰爭一觸即發。燕季雲卻好像一個無事人一樣站在了混亂的人群外面。

    章法對無章法。拓疆軍分成幾隊,只是幾個穿鑿就把這群憤怒的人群割作了幾團,然後持著氣劍將這群揮舞著拳頭的人圍了起來。那些冥獄二層被釋放的囚徒們很快得到了展示自己才能的機會,只見他們紛紛幻化出式樣古怪的氣狀兵器,並就自身實力的強弱發出了聲勢不等的招式,雖然大多都被拓疆軍士隨手一劍擋下,但是總算讓他們不再優哉游哉了。這裡面有兩個人頗有些與眾不同,一個賊眉鼠眼一個面帶刀疤,這兩人招式都一般,但偏就一招很新鮮,他們居然把旁邊的人抓來當擋箭牌。每當拓疆軍士的氣劍掃過來的時候,他們一邊退,一邊把身邊的人一推,然後乘著不注意又虛晃一槍,隨便放個看起來花哨得很的實際殺傷力卻是很一般的招式,轉到另一邊安全的人群旮旯裡。周圍的人都瞪大眼睛,恨不得啐一口在他們臉上,不過他們兩人絲毫不在乎,依舊這樣打一槍換一地兒。

    燕季雲冷冷地看著這一鬧劇,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當然這也無須他動手。

    不過,很快,他動手的時候就到了。

    昂……

    一聲彷彿牛吼的聲音傳來,緊跟著一個體格壯碩的人從天而降,轟地在地上砸出一個大洞來。

    緊跟著又是兩聲尖銳的長嘯,地面上再次多了一男一女。男的瘦得跟麻桿似的,女的反倒豐腴得很,只是滿頭的紅髮惹眼至極。

    黑犀,蛇夫,紅女。

    燕季雲瞳孔一縮,他想到了會有厲害的人下來,但沒想到一來就是三個。而且這三人都是久負盛名,說起來他們三人都是大乘帝國一個神秘的組織——蒼生閣的外圍成員,不過經查明這三人都屬於北地一個叫做扶幽國的人,於是在這個國家破滅的第二天,就被扭送到了冥獄。

    不過,幸好這三人走的路子都是奇符道,在進禁獄之前,他們體內符文的外設構造就被摘除。不過,燕季雲知道,雖然沒了爪牙的老虎不足為懼,但是若是有三隻這樣的老虎的話,那麼也要掂量得仔細了。

    他拔出刀。

    在燕季雲打量對面的三個人的時候,對面的三人也看著他,毫無疑問,當他們毅然決然地下來的時候,早已知道了結局——即使不被眼前這個高大的男子殺死,最終也會死在那個可怕的男人手裡。想到那個男人和他之前所說的話,他們心裡不禁突然一緊,但是死又有什麼可怕的呢?國家都滅亡了,自己還在苟延殘喘,無所作為,內心怎能不被一種悲壯的情感充塞?現在,比他們厲害多少倍的人沒有站出來,只有他們在戰鬥。而,死亡,是唯一的結局。

    沒有任何廢話,攤開的雙手流淌出赤色的氣流,氣流升騰飄散,很快就是一蓬紅色的絲線在空中緩緩游弋,其中一隻有著犀角,蛇頭的怪異動物若隱若現。這紅絲看起來毫無危險,就像在水中懶懶搖擺的菱草,而那只怪異的動物除了犀角是黑色的外,其餘部分大多是和菱草一樣的紅色。這三人一上來,就是合體秘技——紅犀蛇菱。這招在大乘蒼生閣都小有名氣的絕學,破天荒地開了一項紀錄——天下間第一次有非正統的符文出現在各大符院的教科書上。眾所周知,教科書的編撰向來都是由六位內閣大臣過目的,那些老傢伙雖然傲慢,但眼光一向是很準的。

    雖然被拆除了外設構造,但眼前細膩而傳神的一幕依舊讓人驚歎。不過,一旦沒了強大的外設功能,僅憑借符文幻化的氣流是不能持久的,而且這時,奇符道的最大弱點就會暴露無遺——氣海的渾厚和凝練都遠遠比不上正符道的同行們。尤其,遇到了不修符道,專門修煉術的存在。角色完全逆轉,曾經的獵人變成了獵物。

    燕季雲就是這樣一位存在,他的體內只植入了一張符,那是一張用來輔助他飛行的符文,除此之外,他的戰鬥方式全部都是用他手裡的刀完成的。

    現在,燕季雲要做的就是穿過這紅菱,將他的刀架在那三人的脖頸上。而那三人要做的,就是殺死眼前這個男人。

    犀蛇遊走在紅絲纏繞的菱帶區域,無聲無息。

    燕季雲的刀終於拔出。刀出鞘的時候很慢,然後越來越快,最後舞成一陣風,隨後這陣風悍然刮入蛇菱。彭彭彭的聲音從紅絲線中傳出,不時有閃白的弧光乍現,這是犀蛇的角和刀相撞所發出的聲音。燕季雲的刀術是以快打快,紅犀蛇菱的特點在於無處不在的危機,除了要防備隨時突然出現的犀蛇,那些看起來漂亮的彷彿靜止的紅色絲線才是最可怕的,只要一旦碰到身上,保證見血。

    穿梭,跳躍,揮刀,退回,再次穿梭,燕季雲咬緊牙關,彷彿不知疲倦地揮舞著手中的刀,那是他的生命和畢生的榮耀,總有一天,他要證明,在通往強大的路上,天賦不是唯一的捷徑。

    血絲越來越暗,對面三人定住搖搖欲墜的身影,牽動紅絲,向燕季雲絞殺而去,刀絲相撞,發出彭得一聲,隨及那位紅髮的女子終於撐不住,大口吐著血,模糊的雙眼圓睜,仰面重重倒在地上。很快,律動著的紅菱出現了停滯。

    空門出現,刀光一閃,燕季雲刀尖斜斜地指著三個人:「有什麼話要說?」

    沒有,沒有回答,只有空洞的雙眼和冰冷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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