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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雷服雲裳 文 / 九鹿下野

    雲海橫流,天節成群。

    這個大乘帝國禁獄中的禁獄,永不墜落的天空之城現在卻迎來了一群奇怪的人。雲朵般飄渺虛無的衣衫讓他們好似幽靈般飄忽不定,再加上衣衫上看似隨意勾勒的銀色紋絡,整個畫面充滿了詭異之感。

    魚朝恩早在易難二人登上塔頂的時候就已經來了。現在料理完那兩個小蝦米之後,他重新將眼光投向了天空中的那片戰場。

    現在那片戰場的主角只有兩個,雷服雲裳和天節。不過,很快這片戰場將會有另外一個足以改變戰局的角色加入。

    本來人人畏之如蛇蠍的天節,但卻好像遇到了天生的剋星。那些雷服雲裳的怪人,根本無視天節群落裡無處不在的時空扭曲,讓人不禁懷疑空間彎曲的鋒銳和時間亂流的衝撞是否還存在在那片曾經被視為永不墜落的死亡禁獄。

    雲海是海,天節是魚,那麼怪人們就是捕魚人,無論魚是多麼的凶殘,它們始終難逃漁網之災。這群雷服雲裳的怪人們輕鬆而寫意地操縱著指尖射出的各色射線,編織成或盾,或索,或網的死亡音符,讓這曲高調而華麗的樂章響徹整個戰場。

    他們將網兜住的天節拖在身後,毫不停留地繼續走向下一處,步伐是那麼的飄忽不定。每個天節裡都有一個囚徒,只是這些囚徒都面無表情,一動不動,時間的靜止帶給他們的不是長生不死,也不是永恆的孤寂,而是這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屈辱,他們曾經叱吒風雲,統領天下,現在卻落魄如斯。他們曾經被財富、榮耀和權力的光環籠罩,但現在唯一沉默在雲間的風聲他們都不能夠聽到。只有偶爾的審訊才能使他們能夠脫離那種厚厚的孤獨感沿著命匣的泥神看一看這個精彩的世界。而這雲層之上那裡比得了紅塵?最後只得在一番苦求未果中繼續**。弱肉強食的法則曾經被他們奉若神明,現在自己卻像一條翻著白眼的死魚被人拖著,往日的榮耀一掃而空,曾經的強大不過是過眼煙雲。

    一個時代的結束,都是如雨中的青燈,幻滅般淒苦。

    形勢一邊倒。

    不能再等了。魚朝恩揮了揮手,周圍的虛空略有褶皺,從中跳出一列人馬來。這列人看起來都很普通,相信如果不是他們的兵器,一般人可能看過就會忘記的。

    這些人的武器很奇怪,大致分為三種。

    盾,短刀,長槍。

    當然,這些普普通通,練家子耍的玩意兒自然沒聽起來那麼簡單。

    盾很大,刀很短,槍有好幾個頭。

    這就是大臣帝國的秘密部隊——監天衛。

    戰場的第三位主角到了。

    去吧,監天衛,盛名之下無虛士。

    這些人很快衝入雲層,七人散作一團。盾牌手在團隊最前方,最後方是兩個短刀手,中間的四個人手持長槍分四角站立。

    風起雲湧,短兵一時相接。戰局很快就發生了改變。

    雷服雲裳的招式詭異,但是監天衛的戰陣更是奇妙。

    衝鋒,衝鋒,卓越的躲避技巧和一往無前的氣勢,雲霧間顯現的華麗軌跡毫無疑問地證明這是一次優秀的衝鋒。盾牌手的氣海靜靜沉浮著一張符,符抽取氣後作用在盾牌手身上,使得整個隊列在大力加持下像一柄利劍狠狠地刺向敵人。盾牌的邊沿發散出一圈淡淡的流線型光幕,籠罩住了這七個人。也許,這層光幕不能完全抵擋時空的錯亂,但是在這個配合嫻熟,進退有度的隊伍裡,這個風險將會被降到最低。中間的四名長槍手,沉默地激活手裡的槍——槍有好多頭——只見每個槍頭蓬地炸立,然後拉出一道道黑線掠過雲霧,靈巧地命中那群服飾怪異的傢伙。被命中的自然不得不停下了他們的「捕魚工作」——這已經嚴重影響了他們的「日常生活」。

    衝鋒依舊,槍線頻頻拉出。現在,是短刀手表演的時候了。事實證明那些小巧玲瓏的短刀才是真正的致命,短刀在短刀手靠近敵人的過程中發生了三個變化,刀柄融化黏附在手上,刀變得更短,更鋒銳,幾乎要成了一個小梭刀。

    一手一柄,兩人四柄。

    這些刀在掌心無聲地旋轉著,短刀手在飛快的陣型衝鋒中接近了敵人,現在他要做的只有一個——雙手直接放在想放的地方,手心的粘液可以拉伸將近一米,等到目光再次捕捉到小巧的短刀時,這些帶著小尾巴的傢伙已經洞穿了它們的敵人。短刀走到哪裡,致命的旋轉跟到哪裡,這一米,是死亡的一米,寸寸是血。

    帝國神符師袁楚白的精心之作——寸血。

    寸血,大乘帝國出品,必屬精品。

    這戰術,叫鴛鴦。

    監天衛專屬,盛名之下,確有其實。

    往常的南征北戰中他們都是這樣做的,戰局也是這樣發展的——戰爭一旦到了這個節奏裡,想輸都難。

    可是這次寸血沒弄出來血。

    短刀如梭,自鳴得意地貫穿敵人,卻不曾染上半點血痕,這是正常的,但是半點血絲也帶不出來,這就不正常了。寸血的可怕,就在於,它洞穿時攪動敵人所有的氣血,然後使人活活流血致死。這是一個常人不能直視的畫面。監天衛的新人們為了克服這一血腥的場景,都是經過了專門的秘境試煉,只有經過試煉的人才能活著走出,走到戰場上去收割別人的生命。

    魚朝恩一直在看著這群裝飾怪異的人,他始終以為所謂的怪異都是人裝神弄鬼所致。但是這次的怪異一反平常,它將徹底的顛覆魚朝恩的世界觀。

    身形如幽靈,服飾彷彿天象,最可怕的是**裡居然沒有血。

    魚朝恩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敵人,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現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中堂令那張從容淡定的臉,當時他接到中堂令的秘旨,要他帶領監天衛,火速趕往巨蘿禁獄,務必保全第三層的安全。說話的時候中堂令永遠都是那樣的面孔,那樣的神情,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但是憑借多年的交情,他還是能夠透過這層偽裝看到隱藏於這安寧表象下對於未知的一絲擔憂。

    是啊,無論多麼傳奇的人都應該學會敬畏,只有敬畏,才能不迷失自己。

    不過,魚朝恩不能明白的是這個命令中有個問題。保護好三層禁獄的安全,是的,只是要保護那群天節,至於裡面的囚徒,中堂令沒說什麼。雖然魚朝恩縱橫官場十數載,權柄滔天,一生經過的順逆二境,爬過的名利二山和遇到的紅白二事比天下多半人做的夢都多,但是他依舊不懂,因為這涉及到了世界的本質。

    我不需要知道世界的本質,我只需知道世間的本質就可以了。

    現在,戰場的主角只有雷服雲裳和監天衛。雙方你來我往,彼此都擅長遠攻,監天衛本來攻防一體,可以在衝鋒的時候將自己的靈活性和突發性優勢發揮到極致,但是誰能料想到這群奇怪的傢伙居然是不死之身,再加上雷服雲裳的招式犀利詭異,一旦被射線擊中,那後果不是監天衛這些有血有肉的可以承受的,有好幾個哥們已經用自己的親身經歷無聲地訴說了這一慘痛的下場。漸漸地,監天衛的人也不傻,改衝鋒為遊走,改攻擊為防守。而雷服雲裳的傢伙似乎也是不著不急的,於是,在雙方的默契配合下,戰場一時陷入了膠著狀態。

    一切,就等一個變數的出現。

    其實,變數早已出現。等到魚朝恩再次將目光投向身下的冥獄塔後,他聽見那厚厚的石壁中發出了金戈鐵馬的聲音。一層的罪民多是北疆之外的土著居民,出身要比草莽還要草莽。現在國破家亡,孑然一身者大都揭竿而起,趁機作亂,光棍一個,生死之間,赤條條來去,正是復仇的好時候。

    冥獄暴亂了。憤怒的人們和冥獄的護衛已經打成一團。

    戰火由低層燃燒而起,已經蔓延到了魚朝恩的腳下。整個冥獄塔的防禦符文已經徹底崩潰,一層倒罷了,但是倘若二層的也被放了出來,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魚朝恩心急如焚,他馬上要再進塔一回,鎮壓暴亂。

    他心裡還是有兩個疑問的,一個就是冥獄塔的防禦符文自前朝之後,本朝天工垣又做了重大的增補,怎麼會突然間全線崩潰?另外,巨蘿的城主,那位聞名天下的肥豬後天怎麼還沒來?

    但是,他走不了了。他剛剛要走,就發現一道氣機已經鎖定了自己。平台之上的天節群裡,雷服雲裳們紛紛讓開了一條路,從雲霧繚繞的盡頭走出來一個人,這個人依舊是雷服雲裳。

    所不同的地方只在於,他身上的銀色紋絡更加細密,線條左右蜿蜒,四處遊走,交織成一張令人目眩神迷的畫面來,更加詭異的是這些交織成的網絡就像一隻隻正在眨動的眼睛。

    他緩緩地從雲氣間飄過來,飄出天節群,飄到平台之上,面向魚朝恩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魚朝恩縱身一躍,也跳上平台,與那人對峙。

    一時風停雲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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