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劫船 文 / 飛出地球的豬
「船長，前面有一艘軍艦。」瞭望手傳來報道。
年邁的船長看向船的正後方，一雙有神的眼睛拖著長長的魚尾紋，滿頭的白髮像是他經歷的象徵。
「通知下去，提高警惕，」船長甩手說道。「向對方發送信號。」
命令傳達下去的艦船就像一個大型的舞台，船員們各自跳著自己最拿手的舞蹈。夕陽下艦上的旗手揮舞著手中的信號旗示意對方不要靠近，後方的艦船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只是自顧自的航行，漸漸追上他們。
「船長，他們船上好像沒有人。」瞭望手高呼道，「他們甲板上是空的。」
船長越發覺得不對勁，沒有船員作業的船怎能航行的如此之快。後方的艦船慢慢逼近了，擦身而過，一門門漆黑的炮口對著眾人，船員繃緊了神經，也許這便是他們有史以來第一次面對如此多的炮口。兩船太近了，近得只需一躍方可登上對方的船隻。
老船長凝重的看著對面的戰艦，空曠的夾板上吱丫聲齊作，戰艦艦的中段超將前來，兩船並行。空曠的甲板上一名黑衣男人突兀站在戰艦的中段邊緣，一頭梳至背後的頭髮映照著夕陽的餘暉，一撮方胡使他顯得十分老練。
老船長意識到了什麼，猛的抬頭看向對面船帆，巨大的船帆背後的桅桿上站滿了精裝的大漢。戰艦上的男人對著對面的老船長微微一笑，笑得老船長渾身冒汗。
沒等老船長做出指示，只見男人伸出右手高舉空中，一聲清脆的響指。
轟！轟！轟！看似無人的戰艦艦炮齊放，飛射而來的炮彈是很多船員看到的最後畫面，大船的左側被轟個稀爛。戰艦的桅桿上蕩下數十名壯漢，盡數落於被炸爛的甲板上，黃三尖銳的假肢戳穿了夾板，雪白的大刀將面前的水手一分為二。
年邁的老船長看著往日與自己朝夕的部下倒下，那一個個年輕的生命，這些年來他將他們當做孩子一般對待，為父者見自己孩子死去怎能不怒，他抽刀大喊道:「反擊！」
便是這些未曾經歷過真正戰鬥過的水手聽到老船長撕心裂肺的怒吼也知道，此時只能破釜沉舟。
鮑魚來到陳仁身邊笑瞇瞇的盯著對面的船，說道:「老大，那個老頭很有凝聚力啊。」
看著帶著自己部下開始反擊的糟老頭，陳仁皺了皺眉問候了一遍對方的母系親屬，順勢跳過船去，鮑魚也緊隨其後。
陳仁踏上對方的船，他感受到炙熱的目光抬起頭來迎上那年邁的眼睛，兩名船長相互對視，雙方皆知事成與否在於二人之間。老船長知道只有殺了這個黑衣男人才有希望離開險境，陳仁知道只有殺了這個精幹的老船長才能快速的結束這耗時的鬧劇減少傷亡。他們不約而同抽出腰刀，刀都是那麼亮。他們邁步向前，步伐穩健而有力。他們加快速度，手舉刀落。老船長一擊劈下，陳仁側身橫砍挑開。老船長左砍右削前刺，陳仁右擋左閃後翻，兩人交纏，老船長以命相搏，陳仁迎刀直上，雙刀相抵，這是力量的角逐。年輕的身體終是更勝一籌，陳仁挑飛刀推倒人，轉身一刀欲予最後一擊。
突如其來一陣劇烈顛簸，躊躇之下陳仁最後一擊落空，老船長乘機翻身躲開。這顛簸來的突然大多人便是都沒站穩，好似什麼東西撞向了船體，環顧四周除了炸飛的船隻殘體水面依舊平靜，突然，一物件欲破水而出，水簾落下，巨大的黑色觸手露了出來，在半空中扭轉盤旋，那觸手活有主桅桿那麼粗，凌厲的倒刺密集的排布著。只見那觸手只是一甩便拍上船板捲住船身，又是一拉，拉得船身傾斜，海水被抬起個圓弧。凸起之處海水褪去，一顆巨大的章魚腦袋露出了水面，黑洞洞的眼睛看不出一絲波動，活似一個大洞，看得雙方船員頭皮發麻，鬢髮炸起。
……
葉行雲坐在長桌一側，孫淑磣仍舊在給懷中的孩子餵食。
「葉大哥，他們去幹什麼去了。」孫淑磣問道。
葉行雲拿起身前的酒，說道:「營生去了。」說著欲把杯中酒飲下。
孫淑磣一把搶過葉行雲嘴邊的酒杯，道:「傷都沒好透還喝酒！他們怎麼營生啊？」
葉行雲手上還保持著拿酒的姿勢，笑道:「不知，不知。」
突然炮聲大作，孫淑磣驚得手中杯都沒能拿穩。葉行雲反手一接一口將酒送入嘴中，放下酒杯，起身笑著說:「你那裡都別去，我去看看他們這要命的營生。」說著提劍便出了船艙。
葉行雲站在船邊，看著對面激烈的戰鬥歎了口氣，那刀不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所謂生死各安天命，但若不是這幾日在船上住了這些天有所虧欠他定不會袖手旁觀，畢竟這無故被搶還丟掉性命太是不該。葉行雲將目光轉向了艦船旁的水域，巨大的黑色陰影迅速的向艦船靠近過來。葉行雲捏緊了劍，巨大的章魚破水而出，粗壯的觸手纏住對面商船，其餘觸手在甲板上一掃，大多數人被拍飛出去，就算沒有被擊飛，也被觸手上的倒刺所傷，陳仁和老船長都避開了巨大的觸手。巨大的觸手再次舉起砸向夾板，夾板被砸爛，船內堆積的貨物露了出來，觸手一捲，從眾多貨物中捲出一個鐵箱子，鐵箱子密封得十分嚴實，四周都被鐵釘定住。老船長看到鐵箱被拿出的瞬間額上的皺紋便多了幾條，他猶豫了一下，抿嘴捏刀衝向了巨大的怪物。他加速跳躍登踩，騰空而起便是一刀斬向捲著鐵箱的觸手，觸手被砍出一條外翻的口子，卷鐵箱的觸手一用力將鐵箱擠壓得變了形狀，箱子密封處裂開了一道縫隙，一股濃郁的香氣散發了出來，這味道似那樹上的青梅，似那山上的甘泉，似那遍野的稻穗，最後還有一絲淡淡的苦澀。章魚發出雷鳴般的悶哼聲，一揮觸手將還沒落下的老船長翻轉著拍飛出去，**在船上階梯上砸出一個洞，定是沒了性命。
箱內的香氣迅速散佈開來，葉行雲聞著這香氣愣住了，他嗔目而笑，猛的吸了一口這難以形容的香味，眼角泛起了點點淚花，他消失在了原地。
巨大的章魚剩下的觸手在船上一陣胡亂拍打，方才老船長的舉動觸怒了它，無情的觸手撕破了船體碾碎了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陳仁有驚無險的躲過了幾次拍擊，章魚怪見陳仁能躲過攻擊更是暴怒，不再理會他人，不停地將觸手砸向陳仁，陳仁一次次的躲閃過觸手的致命一擊，又是一條觸手落下，陳仁蹬地欲躲閃，可是被折騰得面目全非的夾板早已不再牢靠，這一腳踩陷了夾板，眼看觸手就要砸將過來。這時鮑魚從一旁衝上前來一個飛撲，將陳仁撲開原處，觸手隨之落下將原處的木板砸得面目全非，沒給鮑魚任何喘息機會，另一隻觸手橫掃過夾板，已經到了鮑魚身後。
觸手斷了，橫掃而來的觸手斷了斷得乾脆，纏鐵箱的觸手也斷了，葉行雲手握橫立於鮑魚陳仁與章魚怪之間。
斷掉的觸手還在夾板上擺動著，葉行雲看著滿船的屍體目光流轉，說道:「適可而止吧。」
章魚發出巨大的悶哼聲，空洞的眼睛中顯出了不可思議狀。
「我知道你能聽懂我說話，」葉行雲看向章魚怪，「你也是快修成人形的妖，離開吧，你幾百年也不容易。」
章魚再次悶哼一聲，戀戀不捨的鬆開了船體，空洞的眼睛盯了會兒鐵箱，一頭扎進水中遠去。
……
船員們將一件件貨物運回自己船上，陳仁坐在夾板木梯上，看著被抬回的一具具兄弟們的屍體，他沒有說話，他也沒力氣說話。一滴滴尚未冷卻的血液在甲板上滴落，這便是他們最後留在這船上的痕跡了吧。
「陳船長。」葉行雲的聲音從船頭傳來，「在船頭到底是何感覺？」
陳仁猛錘木梯，起身狠道:「葉先生為何不早些出手？」
葉行雲看著捏拳怒目的陳仁，緩緩道:「之前飯食，我便問你魚與熊掌你欲擇何食，菜往往兩者皆可選擇，但是現實中有些事只能二擇其一，擇之則不能改之，擇之則擔之因果。」
陳仁洩了氣的跪倒在了船頭，腦袋抵著夾板，他猛錘著夾板，擇之則擔之因果，這一切都是他他的選擇。
葉行雲轉身看向艦船前方，道:「你到底追尋的是什麼？人啊為所追尋的事便是生命也可捨棄的。」說著葉行雲想起了以前的種種，那些為所追尋事物捨棄一起的人。
「陳船長，你問過我在這船頭感覺如何，我想告訴你這船頭真的很舒服，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有我這種感覺吧。」說罷葉行雲轉身離開，只留下一人跪倒在夾板上的陳仁，太陽完全沉下了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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