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人心當防 文 / 冷屠徒
黑夜已將,黑影漸起,王英回屋裡,見桌子上放著一團鐵錠,便知是楚中魁托付之石煉製所成。拿起來仔細一看,便覺有蹊蹺之處,可一想,頭緒全無,只能安慰一下自己了,總算完成他人之托。
用過餐後,往窗外看去,直覺黑夜綿綿不盡,反噬著一切,只有幾盞昏黃老燈燃油放光,照亮來往各房小徑。
無盡心思如黑夜燃燈,事終有了一絲生機,心如塵埃落定,已無起伏。
想到授書一事已定,心中也無別無他志,以後曉得閒悠,度過餘生,心無掛念,身無名利所墜,天地正義永存,在浩蕩宇內,唯問心無愧,鬼魅遠離。幾聲感歎,半生回想,兩行枯淚,一介鐵夫,算也沒有功成名就。
王英想到這,寥寥數字,已徹頭徹尾描述自己為人之道,以後便是用來,得過且過的,閒暇時觀花養宜,酌溪水澈飲,涉小院之趣,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觀池魚幾十尾,空游影下,水底生波;餵養籠中鳥,嘰喳之聲陪伴左右,雖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的高潔雅士之談吐,琴棋書畫精通之素養,卻有「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的感同身受,聊此餘生,不枉貴賤之命,天地之物,終難脫循環一節。
想罷,夜已臨深,困乏稍上,便輕整面容,晚簌橫臥就寢。
趙靜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惺忪睡意絲毫沒有,想到不日將別師父、師兄弟們,便有不惜之意,愁思猶起,不絕如縷,易起難落,腸內熱息,迴盪胸中,腦中更如亂麻,欲斬斷,則添亂。但想到以後自己一番一番,如此如此,便喜字當先,愁意如日出吞霧穿雲,大放光亮,恩澤萬物,普照生靈,全然散去,不復存在。
只聽院中風起,窗子被刮得吱吱作響,忽合忽閉,悠來悠去,趙靜起身,關起窗子,回身走向床,師兄們熟睡於枕,鼾聲不息,聲聲震耳,他佇立著看了師兄們一會兒,以後只有回憶曾經美好共事了,難一睹師兄弟們尊容了。正全神貫注,默默靜聽之際,一個師兄說了一聲:「師父,把書給為徒吧!給我吧!你給我……」抿了抿嘴有睡了去,嚇得趙靜心崩崩直跳,好似要竄出來了,六神無主,魂飛魄散,以為師兄已知傳書之事,看著師兄安然睡去,才手摸心胸,一口笨氣吐出,回床上去了。
來此拜王英為師者,多則奔著《鐵法精煉》來,看平日,一副阿諛奉承王英之狀,王英就知,他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心術不純,豈能相傳,傳之自毀名譽。為此,王英暗中觀察,物色一人。
趙靜回到床上,回想師父叫自己緊守傳書之密,果然人心難測。
決定只在瞬息間,好惡善念卻在長久謀思。
心想:「我人生何去何從,富貴或低賤,一事無成、碌碌無為或名傳方圓、眾人皆攀,都當活得問心無愧,也不辜負師父囑托。」
縱然興奮,但想得入迷,不知何時睡去了,一覺便日上三竿,旭日高昇,師兄們早起來鬧鬧嚷嚷,各自忙活一會,便要聽師父講義,傳授弟子們一些技巧和細節,然後其它時間自己是實踐去了,學精學劣,就全靠自己自身造化。然就是在街天,全部出巢去照看店舖。
四五日就過去,這天又是師父講義之日,趙靜就去『鐵義堂』聽師父講義,這堂課趙靜聽的格外認真,認真得兩耳無語進,只看得王英嘴角動,趙靜卻看得以此,已心滿意足,願此離去,師父安好!
時間轉瞬即逝,王英講義已畢,各位師徒已離去,獨趙靜依然坐在原位,良良不動。王英走下講義台,和顏悅色道:「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悻澤丘墟。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人間自有真情哪不是天堂。你我師徒一場,緣分至此,已無繼續之本,就此別過,你且離去吧!」趙靜則依依不捨之情,有些口不成言,娓娓道來:「師父,願你老壽高臥松,福比東海。弟子將離去,以後懷念師父之義,謹記師父之教。」王英轉身揮了揮手,就朝裡屋走去。
回到住處,已是日過移中,炎炎灼光,光亮灼眼,炙熱難耐。
蟬高嘶叫遠,吱吱不停,落了又起,樹影合體,快似化無。
風收起斂容,化作漫天湛藍,萬里無雲,任烈日無情的烘烤著大地。
趙靜挪步向前,不時到了住處,便收拾行裝,辭別師兄弟們,準備上路,另尋它處。收罷,便辭行師兄弟們,走進中室,師兄弟們談天闊地,嘻嘻笑笑,自得娛樂,見趙靜背負包袱,問道:「趙師弟,要出遠門啊?」說完大夥一起哈哈大笑,不知是自個兒玩得開心,還是有心譏笑趙靜,但趙靜司空見慣這些言行,不宜動怒,也不會斤斤計較這般小事。
趙靜心平氣和道:「師兄弟們,我要離開了,在此向你們告別!」語剛出,大夥兒直勾勾看著趙靜,一言不發,呆若木雞,趙靜拱手作揖,附道:「師兄弟們,保重!」聳肩弄包,大步走出。
大夥兒才遊園驚夢,看著趙靜身影漸行漸遠,議論紛紛而起,七嘴八言。
「趙靜是不是天天給我們拉風箱,覺得委屈呆不下去了,回老家去了?」
「不對,這小子天天跟在師父屁股後,莫非得到師父的真傳?」
「不對,不對,那小子呆頭呆腦,師父若把神技傳給他,豈不辱沒師門,技藝要失傳了?」
「那裡到哪裡了,分明是和我們爭奪,眼看沒戲,就滾人了!不是?」
「都不對,我以為,他前幾天被師父叫去,肯定被痛罵了一頓,攆出師門也不一定!」
「對頭,我看他這今天神思恍惚,連師父授藝,也心不在焉的,肯定是被攆出去了!」
眾人得意,說得放懷大笑。
「哈哈,哈哈,……」
笑聲不絕於耳,趙靜帶去的卻是豐收,湮沒了那是譏笑還是哄然起笑?
王英反覆看鐵錠,眼前一亮,想到:「小小几枚石頭,便冶的茶杯般大小的粗鐵,幾乎等同那幾枚石子融合,簡言之,那幾枚小石本身就是鐵,經此,不過是熔化在一起了。」便覺這石有些蹊蹺,怪不得楚中魁這樣看中,真不愧是珠寶傳人之後,有識石慧眼。
王英放眼遠矚,天空幾淨,白雲流敢,朵朵翻滾,風從虎,雲從龍,水積中,天際變幻,無盡蒼穹;眾鳥高飛,翱翔藍天,藐視廣袤,閱歷山河大川;奔駿神馳,拖灰揚塵,飛泥點點,狂妄無羈,踏遍九州。
大河奔流不息,波濤澎湃,氣勢磅礡,楊波陣陣,無盡廣闊,納百川度,靜動涵內,靜則平面,動則洶湧,分陸添壑,積流千萬,蓄養萬物。
大山巍巍高拔,險峻迂迴,走向各異,青林附上,更染醉人,古來吟唱,險有劍閣,雄有五嶽,景有黃山,福有七十二,仙有蓬萊、方丈、瀛州,山靈其沉穩,割據崎嶇,高聳達雲,便得白絹,實則藏冰。
想到大自然如此瑰麗,他便給小石取名『黑金』,黑色金子,天然鐵質,愧自己見識短淺,尚不知此物來歷。
徐徐回過神,直取書房,查閱藏書,覽過數卷,忍不得一章一句有關介紹,便有些厭煩,鐵錠之事暫罷,想著明天就給楚中魁送去。
一夜便逝,翌日早飯用過,便攜帶鐵錠前往拜訪楚中魁,踏著明媚陽光,薰風和煦,去天鳳堡的一路上,往來行人稀疏。幾隻落魄的流浪狗,拖著瘦沓的身軀,眼神渙散,萎靡不振,來回晃蕩,搜尋著每一個可能有殘渣冷羹的地方,甚至還為一點嘴邊食,大動干戈,撕咬在一起,鮮血灑落在地,哀號淒厲之聲傳來,聽得人心緊縮。
王英看此,加快腳布,尋得一僻靜小巷,繞道而行,行向天鳳堡。
一路行去,耗時不少,腳感酸脹,王英稍停,欣賞一番風景,已見柳岸堆煙,橫排眼簾,沿河而立,婆娑飄紗,搖綠伴在河畔,伸向遠處,兩岸稻香,一片和煦,幾葉扁舟在水中蕩漾,一座嵌橋橫奪清水上,這座橋便是天鳳堡的必經之路。
再看天鳳堡,坐落地勢之高,可說虎視群居,一馬平川沃野後,宅居快延續到山腰,宅居後面,樹木蔥鬱,綠葉發華滋,風過綠濤陣陣,咻咻喏響,真合:「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還有:「江流宛轉繞芳甸,山川突出陪天鳳」,風水龍脈之地,難怪富人盡居積於此。
王英看完此番風景,已一飽眼福,自歎自己沒居住在此,搖了搖頭,「唉」的一聲,輕袖拂塵,手挽後被,逕自走上河橋。
橋身大理石鍛造,兩邊護欄,石墩樹立,雕石鑿眼,再用石扎眼,石墩上有雕塑,雕像與石獅交相輪流,橋面由青色石頭雕平堆砌相成,兩邊稍高,由人行,中間平鋪,車馬通行。
正是:像面獅身達兩岸,綠水波湍銜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