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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節 無可奈何2 文 / 紫柳2014

    葉曉卉撓著頭紅著臉,看向我緊急申辯:「青春,你知道我——喜歡路繼軍,總不能連表現的機會都不給人家?」

    可人家路繼軍正眼看過你沒有?我惡狠狠給她一拳,「你是一個女孩子不假,但要有骨氣。不要在男孩子面前低頭彎腰跟哈巴狗似,那樣人家更瞧不起你,懂嗎?」

    葉曉卉一邊呲牙咧嘴喊疼,一邊埋怨我下手太重。

    「不給你點厲害嘗嘗,你還能長記性?」

    「自己受傷就拿別人來出氣,你什麼品質啊?」

    我不服氣地頭一歪:「誰受傷了?剛才我那是高興的,那叫喜極而泣!」

    「別越說越沒邊了,不過——」葉曉卉嘻嘻笑著,突然想起剛才柳海洋為啥沒有隨同路繼軍來女知青宿舍?立馬收起笑容嚴肅地解釋道:「青春,我覺得路繼軍是故意不讓柳海洋來咱們宿舍?」

    「你什麼意思——」

    先前路繼軍一進女知青宿舍撲鼻而入的便是一股烈酒味兒,卻通過他言談舉止可看得出不像喝過酒似,那酒味一定是喝酒的人身上通過他帶進宿舍裡來的,而那個喝酒的人自然便是柳海洋;這一點其實我非常清楚,中午大隊招待公社馬副主任他們,柳海洋一定是在宴席上喝多了酒,來女知青宿舍找我時恰好遇上路繼軍,一看柳海洋有些醉意,路繼軍怕他酒後話多萬一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話,便索性對柳海洋做了什麼手腳,才沒能與他一同前往女知青宿舍。

    想必柳海洋眼下的處境非常危險,我著急地對葉曉卉說:「快走,找柳海洋去!」

    傍晌午時柳海洋被段愛國安排去曹王村買狗肉招待馬副主任他們。柳海洋在我們知青點分管伙房,除了每月去公社糧管所購買知青的口糧,同時還要負責購買食品招待來大隊辦事的公社領導。其實我們都知道曹王村有個光棍漢,專作殺狗煮狗肉的營生。他煮的狗肉風味獨特,聞名十里八鄉。公社的大小官人都愛吃這狗肉。

    想必這個時候早已席散人走。於是我們首先來到男知青宿舍,推開柳海洋的宿舍門,沒有人。隨後找遍所有宿舍都沒有看到,當時正是上工時間,沒看到人很正常。最後來到知青伙房,確見柳海洋趴在飯桌上睡得正香呢。

    把他喊醒後,我問他怎麼在這兒睡?他看看我和葉曉卉,蠟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是你倆啊。我正想要找你們呢!」說著他揉擦一下眼睛。

    「找我們?找我們什麼事?」我急切地催促道。

    「當然有事,而且還是好事。」他爽朗地講述起陪馬副主任喝酒時的所見所聞:說鑒於近些日子各生產大隊發生的一些事情,宴席上馬副主任說:早幾年下鄉的那些「老插」們開始了「集體請求」和艱苦曲折的返城活動;上面根據實際情況相繼出台了「病退」和「困退」的政策,想不到這個政策一出台,便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口子越開越大,醫生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僅給開出了「喪失勞動力」的重病證明,還暗示他們這種病的症狀是什麼樣子,以免日後露餡。」

    楊偉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到底啥意思柳海洋卻從不去想;坐這種宴席陪客柳海洋覺得還是本著多吃菜少說話,收斂點為好。段愛國卻不那麼想,無論從哪個角度講,作為知青柳海洋都應該敬馬副主任一杯酒,所以他便一個勁地給柳海洋遞眼色。

    只顧埋頭吃菜的柳海洋根本沒注意到段愛國的反應,依舊我行我素,很快滿桌的這狗肉那豬肉,便被他一掃而光。而馬副主任的酒卻沒有喝足,兩眼死死盯著他,似乎要從他臉上找到能吃的美味;他盯著盯著,柳海洋的眼睛便在他眼裡成了盤中的狗肉,拿起筷子就要夾。幸好段愛國迅即攔了下來,不然那一筷子下去,他的眼珠子真成他的下酒菜了。

    「唉,馬副主任,肉在這兒。」段愛國說著把盛狗肉的盤子端到他眼前。

    「你們槐樹屯大隊幹部太不像話了。」馬副主任突然板起面孔:「段大隊長,公社會上我說過多少次,不但要關心知青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不要私下裡跟社員們講知青的家庭情況。可你是怎麼做的?一個傻子竟以人家父親「歷史不清」為由,做出那樣齷齪的事不說,還公然叫囂摸人家女知青的屁股一點兒都不過分。」

    「馬副主任,都是我失職,沒有盡到監管責任!我願意接受組織上的處理。」

    在公社領導面前,段愛國不得不承認自己嚴重失職,給知青的名聲帶來嚴重負面影響。為能夠得到馬副主任的諒解,忙不迭給馬副主任斟滿酒杯,並兩手端起來遞到馬副主任手裡,說要敬領導一杯。

    馬副主任接過酒杯,卻沒有喝。而是說:「要不是我攔下,早被人家告到市知青辦那裡了。到頭來你我都吃不消!」

    「我們已給受害人陪過禮道過謙。馬副主任,往後我們一定多加注意。」

    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段愛國悄悄起身離座,把柳海洋叫出去,讓他再跑一趟曹王村買些狗肉來。柳海洋將粘在嘴巴上的油膩抹去,抬頭望著天上飄下來的雪花,心想,冒著這麼大的雪去曹王村,不凍死在路上才怪呢。

    段愛國便從油坊庫房裡把那輛「金鹿」推出來,那是大隊的公用自行車,讓他騎車去。並囑咐他快去快回。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柳海洋也只好辛苦一趟。

    由於去曹王村的土路上積滿泥雪水,騎著自行車在上面走很難掌控,所以在買上狗肉返回的路上,柳海洋正得意地騎著那輛「金鹿」自行車用力蹬著,不知怎地車前輪一滑,連人帶車子一起翻到兩米多深路溝壕裡去,車子把他整個人壓在下面,腳踏板還頂傷了心口窩,疼痛難忍。他竭盡全力連掙帶拽總算爬出來,顧不得弄掉身上的泥雪,便強忍著心口窩疼痛將車子從溝壕裡弄到路上,跨上車一騎,才知道鏈條斷了;他長歎口氣,咬著牙推著車子向槐樹屯行進;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總算來到槐樹屯大隊,只見段愛國孤單單站在油坊門旁,望著灰濛濛的天發愣。看見他一瘸一拐走過來,便把目光收回來,沒好氣地問道:「怎麼才回來?」

    柳海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把自行車放穩後,來到油坊窗前貼著窗戶紙往裡瞧去,確見裡面已席散人去。便驚訝地轉身對段愛國說:「怎麼,人都走了?」

    「啥都沒有了,人家還坐在那裡幹啥?」

    「什麼意思?什麼叫啥都沒有了?」

    「狗肉沒了。去買的也不知啥時候回來?讓王二柱找狗娃也沒找著,天都下晌了,人家不走還等啥?」

    「狗娃不是跟著馬車去城里拉煤炭去了嗎?按說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趕車的六爺都回來了,說狗娃根本就沒跟著去!」

    「沒跟著?不可能啊——」

    狗娃這小子頭腦思維完全不跟常人一樣,去哪裡或不去哪裡,甭說從城裡下鄉來的知識青年柳海洋,就連本村非常熟悉他的段愛國也弄不清楚?

    說心裡話,這個節骨眼上段愛國絕不會把全部精力放在尋找狗娃身上。他考慮更多的應該是,馬副主任下次來時會對這桌宴席如何評定?對自己這個大隊長又是如何評論?得想出一個能讓馬副主任接受的妙策去應付一下。思來想去,最後把這桌宴席不歡而散的責任強加到柳海洋身上。理由是:若不是他柳海洋遲遲買不到狗肉來,馬副主任一行領導絕不會提前散席,掃興而去!

    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願怎麼說就怎麼說,何況人家在大隊裡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我一個普通下鄉插隊知青又能怎麼著?憑天由命吧!

    當下柳海洋心裡想的是要盡快找到狗娃,向公社領導把事情說清楚。哪還有什麼心思考慮其它事?

    他努力回憶著那天傍晚臨下工時的一幕:狗娃苦苦哀求隊長,非要跟著去齊城拉煤的馬車到縣城玩。隊長起初沒答應,以往去齊城拉煤炭都是車伕一個人,隊裡的老規矩說啥不能破在我手裡。可是狗娃卻不死心,便跟在隊長屁股後面軟纏硬磨,好話說了一籮筐,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最後隊長實在擱不住他那沒玩沒了的軟纏硬磨,就答應了。當時狗娃高興的一蹦老高——費那麼大勁好不容易才得這麼個機會,「怎麼會沒去呢?那他還能去哪裡?」

    柳海洋手裡拎著那包狗肉,站在雪地裡渾身直打顫。段愛國不但沒說句暖心窩的話,反而問柳海洋,狗熊是咋死的?知道他是在罵人。他已不止一次用這種口氣罵過人了。但柳海洋還是如實回答道:「笨死的嗎。這事三歲孩子都知道。」

    「錯了,大錯特錯。」他幾乎大聲吼道:「用刀殺死的。」

    不會吧,咋是殺死的呢?小時候大人就經常告訴小孩,狗熊是笨死的。咋被殺死的呢?瞬間柳海洋懵了。

    段愛國衝他詭異地一笑,回去好好想一想,找出正確答案再告訴我。然後便讓他把買來的狗肉拿到知青點伙房儲存起來,等公社領導再光顧時食用。

    想不到自己忍受著大雪紛飛刺骨的寒冷,大老遠買來狗肉伺候他們,即使得不到一句暖心窩的關心也就罷了,總不至於用那麼難聽的話來刺激我?

    柳海洋十分委屈,罵段愛國不是個東西,自己挨批受訓竟然拿別人撒氣。

    甭管柳海洋受多大委屈,人家不但滿不在意,反倒得意地面天哈哈大笑,笑聲裡卻帶有嘲諷味兒。若我不是東西的話,那世上的人誰還是東西!他一把奪過柳海洋手裡那包狗肉「啪」地扔到雪地裡,濺起一片泥雪水,見它媽的鬼去吧!

    從那時候起,段愛國再也不讓柳海洋陪官人吃喝了。當然官人並沒有因為沒有柳海洋作陪不喝酒了;人家仍在吃仍在喝,什麼山珍海味,天下名酒幾乎都擺上了宴席;官人的嘴上總是油露露的,臉上的肉也鼓嘟了起來,不但說話走了調兒,連心肺也已變了樣兒,成了豬心狗肺。

    柳海洋哈哈大笑著離開油坊,踉蹌著向女知青宿舍的方向走去。他想把在宴席上從馬副主任那裡聽到有關知青返城的好消息告訴我,一起分享所帶來的驚喜,沒成想剛到女知青宿舍門旁便被路繼軍攔住,問他喝了多少酒?渾身酒氣沖天還要去人家女知青宿舍,把你當色狼攆出來那是給你面子,弄不好就得擰送派出所審訊!

    「你知道嗎,路繼軍,狗娃上吊死了。」

    柳海洋突然想起在路上聽到狗娃死的事,便告訴了路繼軍。他說著的同時伸手將他推到一旁,然後便去推女知青宿舍門,卻被路繼軍一把拽回來,問他滿嘴裡咕噥什麼?

    「狗娃——上吊了——死了。」

    路繼軍甚感驚訝,張著大嘴:「上吊死了?怎麼會上吊呢?」

    「死了——就是死了。啥怎麼不怎麼地?快閃開——」

    柳海洋不願跟他多說些什麼,掙脫掉他的手後便迅速伸出另一隻手欲要推女知青宿舍門,還是被眼疾手快的路繼軍拖了回來。

    「瞧你喝得連腳步都邁不動,還串女知青宿舍?再說了,人家公社馬副主任都跟梅青春說過,讓她少跟你來往,免得影響個人前途!」

    不太可能吧,馬副主任咋會知道我們的關係?柳海洋當即一驚,「你說什麼?馬副主任讓梅青春少跟我來往?還說過什麼?」

    路繼軍的話剛一出口,便知道自己捅了簍子。所以不管柳海洋再追問他都死活不說,知道有那麼一回事就足夠了,你柳海洋沒必要知道那麼多。

    為安撫柳海洋的情緒盡快平靜下來,路繼軍將他攙扶到伙房,搬來板凳讓他坐下好好歇息一會兒,並倒了杯水端到他面前。說多喝點水可以解酒。

    看來柳海洋的確喝多了,剛一坐下,便說馬副主任說1975年前後「老五屆」的「插隊落戶」知識青年——也就是咱們那批,現在已開始陸續返城了。他說這話的時候醉意明顯,時不時閉上眼睛打個小盹,有幾次腦袋險些碰到飯桌。

    「你小子喝了點馬尿盡說醉話,誰信啊。」

    柳海洋在酒後狀態下說的話,顯然讓路繼軍不太相信。

    「信不信由你。路繼軍你小子瞪大眼睛看清楚些,我柳海洋臉不紅心不跳,哪一點像喝醉酒的人?」其實我們都知道,即使喝再多的酒柳海洋臉都不帶紅的。

    沒醉,誰說你醉了?路繼軍只揀過年的話哄他高興,只要他高興嘴巴就沒把門的了,自然心裡的話便咕咕嚕嚕像流水似全盤倒出;到那時猶如獲悉天大新聞驚喜萬分的路繼軍,就會在第一時間把從他嘴裡聽來的消息告訴我,以此改變先前那顆一直不冷不熱的心。這麼想時,路繼軍便下意識瞥一眼醉意朦朧的柳海洋——腦袋已倒在飯桌上睡過去。

    直到我和葉曉卉來之前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柳海洋說他就不知道了。

    按柳海洋這個說法,恰好應驗我之前的想法。於是我把路繼軍到我們女知青宿舍,說的那些事和盤托給柳海洋。

    事情原來是這樣。柳海洋笑了笑,說路繼軍告訴你們的那些事都是從他嘴裡得到的。想不到這小子會玩這一套?

    我和葉曉卉相互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接下來一連幾個夜晚裡,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猶如堵上一個大疙瘩怎麼也想不通。我覺得馬副主任這個「組織上」管得太寬了,這是剝奪我的人身自由。我想著想著,突然腦子開了竅,馬副主任不讓我和柳海洋談戀愛,主要是影響路繼軍和我談戀愛。他們認為柳海洋在路繼軍暗戀我的通道上,是一塊必須清除的絆腳石。唯有清除掉這塊絆腳石,路繼軍才會輕而易舉地得到我的芳心。

    真是一廂情願。

    路繼軍的父母是什麼身份?家庭是什麼家庭?而我呢?父母二老都是普通工人。一個軍官家庭,一個工人家庭,這樣的兩個家庭有什麼可比性?何況我和路繼軍之間除了同學關係,別的我連想都不敢想。

    於是我越想越生氣,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馬副主任竟要阻止兩個年輕人的正常接觸?還打著「組織」的旗號?讓我注意影響,真是可恨之極!

    說心裡話,馬副主任的話確實對我的思想有一個大大的觸動,使我對柳海洋由原來朦朦朧朧的喜愛,完全變成了刻骨銘心的愛戀,覺得柳海洋就是我「夢裡尋他千百度」的白馬王子。如今,有人要把他從我手中奪走,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這麼想時,我便暗自下決心,盡快走出籠罩在心底的那團陰影,讓那些鄙視我的人看到我梅青春身上的亮點。

    那天早上一上工,趁隊長還沒安排活兒之前的時間,我到飼養棚找段老伯,當時他正在給馬匹填料;我輕輕喊聲,「段老伯,餵馬呢!」

    他扭頭看到是我,便說:「小梅呀,怎麼來的這麼早啊?」一邊說著一隻手在馬槽裡劃拉攪拌飼料。

    誰都知道,人生最大的不幸便是老年喪子。這話一點都不假。在他扭頭看向我的那一瞬,我便發現他那佈滿皺紋黝黑的臉上,竟被一夜間生出的愁容全部掩蓋了。當即我心底深處便被一種痛楚襲入,悲傷的淚水不由得奪眶而出。我忙回轉過身去,擦掉眼角的淚珠,生怕被他看到我的愁容泛起漣漪。

    但那一切還是為之一晚,我發現他目光裡充滿著難以言說的悲傷,眼角掛著幾滴淚珠,慢慢張開嘴說:「小梅呀,狗娃那孩子不懂事,做了那種缺德事,俺都替他臊得慌。你可千萬不要責怪他啊?」

    人都死了,還說這些幹嘛?我從衣袋裡掏出手帕為他擦拭眼角的淚珠,然後意味深長地說:「老伯,你不要太傷心。我不會責怪狗娃的。放心好了!」我說著從衣袋裡掏出身上僅有的二十塊錢硬是塞到他粗糙的手裡,讓他拿回家買點麵粉過年包餃子吃。

    「俺哪能拿你的錢啊?瞧你這麼小的年齡就離開爹娘,來到農村幹這出大力的莊稼活兒,也不易啊!」

    「段老伯,我身上就這點錢了。說心裡話,不怕您老伯寒顫我,我也只能做到這一點!」

    「可是——說啥俺不能拿你的錢啊?」

    「老伯,若是您不拿這錢,我心裡就一直像有件事似放心不下,老覺得對不起您!」

    「可狗娃的死對你沒一點關係啊?孩子,真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一點毋庸置疑,全隊的社員都知道。可段老伯的悲痛欲絕卻的的確確跟狗娃的死有直接關聯。雖然我下鄉時間不長,卻在段老伯身上看到了一個貧下中農的樸實,憨厚;他為人忠厚老誠,堅持原則,與人為善,樂於助人,心地善良,光明正大;就是這樣一個天下難找的好人,老天竟然如此不公,讓他晚年失去兒子,造成心靈上難以癒合的重創?

    雖然我沒有回天之力去挽回一個人的生命,卻「我要盡我的一份心,去醫治一個老人因喪子所受重創流血的那顆心,使其盡快痊癒恢復到先前正常人的生活中!」

    「可——這——讓俺怎麼說才好呢?」

    「啥都別說了,一切都成過去。雖然狗娃——往後的日子咱們還要好好地過啊!」

    段老伯低下沉重的頭,自言自語地說,「多好的孩子啊!咋也要來農村吃這份苦呢?」隨後便慢慢回轉身去了飼料棚——

    突然外面傳來葉曉卉喊我的聲音,一定是隊長開始安排活兒了。我連忙跑了過去,在那些等候隊長派活兒的社員們後面,站在了葉曉卉面前;隔著三四個社員就是柳海洋,剛才與他擦肩而過時,他只是扭頭瞥我一眼,沒有跟我說話;雖然極其短暫的一瞥,我發現他投來的目光裡帶著一種不對勁的冷漠,瞬間,我腦子裡便萌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那就是他在有意躲避我。想必他準是聽到過什麼,或是意識到了什麼?

    一時我陷入了迷茫的困境。而葉曉卉卻不顧我的感受,帶著滿臉笑容扭過頭來告訴我,隊裡買來一台195型拖拉機,經隊委會研究決定一致同意讓柳海洋開。也就是說,他成了全公社知青當中第一個知青拖拉機手。

    無疑這是個好消息,下鄉這麼長時間還是頭次得到這樣值得高興的事,然而我卻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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