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他走了。
這次是真的走了!
分不出是釋然,還是傷感,玉竹只是愣愣的瞅著半敞的大門,許久回不了神。
隔壁的吳嬸怕玉竹會感到寂寞,每天早上都會來找她一塊到河邊洗衣,順便聊天解悶,不過,最常提到的話題還是到外地「工作」的敖俊。
「你家那口子心還真狠,你們才剛新婚一個多月,就捨得丟下你到外地去,要是換作我家那口子,鐵定先打斷他的腿。」
玉竹笑得心虛,「男人總要養家活口,而且他也說每個月會捎信回來,只要工作一年,賺了點錢就會回來做點小生意,這點苦我還受得了。」
吳嬸臉色一正,「不是我說你,玉竹,你就是太好說話了,俗話說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現在他人在千里之外,萬一在外頭捻花惹草的,你不就蒙在鼓裡?唉!你可不要太放心了。」
「不會的,吳嬸,我相信他。」
玉竹沒想到撒這個謊還真不容易。
吳嬸搖了搖頭,「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除了笑,玉竹實在不曉得怎麼向她保證。
「不說了,我知道你不愛聽,要是有困難,我能幫得上的話儘管說。」
玉竹唇畔掛著恰然自得的淺笑,絲毫不以為苦。
「前兩天有人來拜託我繡一幅觀音畫像,聽說有位大官的九十歲老母親做大壽,要繡來做壽禮用的,這筆銀子就夠我過好一陣子,吳嬸就別擔心我了。」
她語重心長的低歎,「大家都是老鄰居,互相照應也是應該的,尤其現在世道這麼亂,明天會發生什麼事,誰也無法預料,不知要到何時,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才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唉∼∼」
聽到這裡,玉竹也同樣的茫然了。
兩人洗完衣服回來,就見吳嬸的丈夫吳鑫正好從家裡出來。
「你今天不是休假嗎?要上哪兒去?」她狐疑的問。
吳鑫先向玉竹打了下招呼,才對妻子說:「衙門裡派人來說,今天廚房裡的人手不夠,要我去幫忙。」
「為什麼會不夠?平常不是都沒問題?」吳嬸又問。
他神秘兮兮的左右張望,「聽說衙門裡得到消息,說有『狂天四獸』的下落了,而且連『鐵面神捕』都趕到我們猗縣,這麼多人要帶飯包,才有力氣抓拿兇手,我不去幫忙怎麼行。」
玉竹及時摀住口,卻止不住顫抖的身子。
雖然她不能確定敖俊就是「狂天四獸」中的一份子,可是兩者必定有所關連,現在官府發現他們了,萬一……
殺害朝廷命官可是砍頭的死罪,她不能見死不救。
「吳大叔,你知道『狂天四獸』躲在哪裡嗎?」她佯裝不經意的問。
吳鑫也沒想那麼多就走漏了風聲。「好像是在釜山附近……唉!真是好人不長命,雖然他們幹的是強盜,不過他們可以說是義盜,要是他們真被抓到,只怕是凶多吉少。」
「好啦、好啦!你趕快去幫忙,要早點回來。」吳嬸催道。
玉竹驀地全身發冷,「吳嬸,那我進去了。」
天!現在她該怎麼做?說不定敖俊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大批的官差要去抓人,她越想心越慌,在房裡踱了一圈又一圈,想到敖俊會被綁赴法場,被斬首示眾,整顆心就揪成一團,她實在無法袖手旁觀。
釜山距離這裡不遠,也許她可以去通知他們趕緊逃命還來得及。
打定主意,玉竹不容許自己再考慮,迅速離開家門救「夫」去。
越是靠近釜山,人煙漸漸稀少,玉竹走得很不安,可是急著救人,還是咬牙繼續走下去,但此地範圍遼闊,要找到「狂天四獸」談何容易,就連自己都會很容易迷路。
玉竹用手巾拭了拭額上的汗珠,嘴唇又渴又干,有些懊悔自己沒有做好萬全準備就來釜山,實在太莽撞了,現在下一步該怎麼走呢?就在這當口,林子裡冒出幾個面貌不善的男人,見到居然有女人自動送上門來,各個露出垂涎之色。
「兄弟們,看看我發現什麼?」有人不掩色慾的笑說。
她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們,「你們……你們就是『狂天四獸』嗎?」會不會找錯人了?這幾個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
「沒錯,你這女人還真識貨。」他們就是故意頂著這個名號四處為非作歹,再將罪名全推給真正的「狂天四獸」,真是既輕鬆又方便。
男人睇著她婦人的裝扮,「可惜長得不怎麼樣,又是有丈夫,不然就搶回去當押寨夫人。」
「反正女人脫光了還不是一樣。」先前說話的男人淫笑的說。
其它男人跟著大笑。
玉竹害怕的退後一步,「你、你們認識敖俊嗎?他是不是也跟你們在一起?我有事要找他。」
「敖俊是什麼東西?他是你『客兄』嗎?」說罷,又是一陣狂笑。
這下玉竹總算認定自己找錯人了。
「你們不是『狂天四獸』。」她斬釘截鐵的說。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眼中透著殺氣。
「你這女人太聰明了。」其中一人晃著手上的刀子說。
她倒抽一口氣,顫抖的移動雙腳。「官差很快就會到這裡來了,如果殺了我,你們的罪會更重的。」
男人像聽到天大的笑話般捧腹大笑。「哈哈……剛才還說你聰明,怎麼突然變笨了,因為殺你的是『狂天四獸』,當然和我們無關羅!」
「不要過來……」玉竹想哭,卻也明白哭是救不了自己的·這次她不曉得還能不能像上回那麼幸運,只能緊閉眼睛,默默的等待刀刃刺進自己的身體裡……
「哇啊……」
玉竹怔了一下,發現叫聲不是出自她口中。
接著又是接二連三的慘叫,她心驚膽戰的從指縫中偷看外面的情況,乍見那些原本想殺她的男人全了無生氣的倒臥在血泊中。
「啊……」她頭一次看到那麼多人死在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瞪著「兇手」手上那把仍在滴血的凶刀,尖叫連連。
可是當對方轉過身,凜著一張黑臉殺過來時,叫聲頓時卡在喉頭……
第六章
「你這女人沒事跑來這裡幹什麼?」敖俊口沫橫飛的暴吼。
她只是傻傻的瞅著他。
敖俊火氣燒得更旺,脖子上浮起一條條的青筋,「不要給我裝白癡,你不好好的待在家裡,跑來這裡想讓別人姦殺嗎?」
「你……你……」
他又吼又叫:「我什麼我?回答我的問題!」
眼眶中的淚水驀地像開了閘的水門,撲簌簌的往下流。
「你哭什麼?」敖俊臉上掠過一絲慌亂,粗聲粗氣的叫道:「我又不是在罵你,好好好,我不問就是了。」女人就是這樣,動不動就來這一套,以為用眼淚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真是他媽的王八蛋。
玉竹吸了吸氣,經過方纔的驚嚇,卻又湧起見到他後的喜悅,兩種感覺衝擊之下,矜持和自尊全都拋到腦後,再也偽裝不了對他的思念。
「你……你沒事?我還以為沒辦法通知你……我……快走……他們就要來了。」
她哽咽得厲害,語焉不詳的喃道。
他聽得霧煞煞。「誰要來了?」
「當、當然是官差,」玉竹喘著氣說:「還有一個叫『鐵面神捕』的男人,他們都要來這裡抓你,你要快點離開這裡,不然就來不及了……」
敖俊一呆,「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要通知我這件事?」
「我不能看著你被抓,我真的沒辦法,你快走……」她試著推他。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秀雅的五官,上頭全是真誠的關注,胸腔頓時溢出一道道的暖流。「他們要抓的是這些冒充『狂天四獸』的敗類,不是我,我就是聽說有人假冒『狂天四獸』,四處為非作歹,所以才專程來逮他們。」
玉竹急得眼淚又掉了下來,「不管怎麼樣,你還是快逃,千萬不要再回來了,他們正等著抓你……」
「你這女人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沒事就是沒事……」
「什麼沒事?!你以為自己多行,光靠一己之力就可以對付那麼多官兵嗎?聽我一次,快點離開。」情急之下,她再也顧不得女性矜持的放聲大哭,「我不要看到你被抓……我也不要你死……」
一聲粗吼自喉中逸出,敖俊扔下刀,伸出雙臂將她纖細的身子箍進懷中,俯下頭徹底吻住她的唇瓣。那是一記深切、野蠻的狂吻,彷彿要將彼此的靈魂吸了進去,手臂圈得好緊好緊,幾乎要將她融進自己的體內……
他飢渴的吸吮著她的舌,嘗到眼淚的鹹味,感覺到她跟自己同樣熱情的回應時,不由得逸出亢奮的呻吟。
他忍不住低咒一聲,真是他媽的該死!這女人平日總是表現的規矩得體,儼然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要合乎禮教,老是罵他下流無恥,想不到此時此刻熱情奔放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她。
「摸我……」敖俊嗄啞的吼道,玉竹生澀又熱烈的配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