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瑾鴦
「你在開玩笑?」她狐疑的問。
「我說真的,隼棠一直想搬出蘇老頭的家,我那間公寓可以讓他住。」他溫柔的說。
從沒聽過他這種口氣的之凡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蘇老頭?」
「我爸,也是隼棠的舅舅。」他提起蘇權淵時的語氣並不怎麼愉快。
「明天我要回我家一趟。」
「你爸媽那邊?」他問,她點頭。「咖啡館怎麼辦?」
「公休一天。」選在假日公休會喪失很多收入,但之凡不在乎。
「我可以陪你去嗎?」他的要求令之凡驚訝。
「你為什麼想陪我回去?」
「你被轟出來時,可以倒在我身上哭。」他在開玩笑,因為他臉上有濃濃的笑意。
之凡真覺得不可思議,他的心情難得這麼好,為什麼?因為聽到她向高學剛坦言她愛他?
「你不會把我剛才的氣話當真吧?」也許是為了報復,也許是為了懲罰,之凡決定讓他也嘗嘗殘酷的滋味,但是那對習慣給別人打擊的劭深而言似乎沒什麼用處,因為他還在笑。
「真假無所謂,反正總有一天我會查清楚。我想陪你去是因為我想要這麼做,我可以待在車上等,如果你決定在那裡住一天,我也可以在車上睡一天。」他的不顧一切讓之凡瞠目結舌。
「你瘋了,天氣那麼冷,你會再發高燒的。」
「那就要看你怎麼決定了,你可以回來這裡,也可以說服你父母讓我和你同房睡。」他嘻皮笑臉的說,「如何?」
「說穿了,你就是要跟我去,其實你用不著多此一舉來問我,因為你根本不會讓我拒絕。」之凡歎口氣。
「我問是因為尊重你,而且你錯了,有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我還是會讓你拒絕。」他的口氣滿是保證。
「譬如說?」
「隨便你要求,從現在起我不會再強迫你。」他上前攬住她的腰,兩人一起上樓,雖然他這麼承諾,但之凡還是覺得他有陰謀。
「不准再害我打翻拼圖。」以後有得是時間慢慢證實他的話,因此之凡決定暫時饒過他。
「謹遵所願。」沒有反問、沒有藉口,他爽快的答應了。
第十章
隼棠對於劭深今晚要在之凡家住下來的決定不置可否,但他倒覺得劭深搬過來和之凡同住、他自己則搬到劭深的公寓去住的主意很迷人。
「記不記得我說過,蘇老頭打算請偵探調查你的私生活?」隼棠在離去之前問道。
「記得。」劭深回答。
之凡懷疑的揚揚眉毛,父親請私家偵探調查兒子?他們的父子關係顯然搞得很糟。
「我懷疑他已經這麼做了,你要注意點。」隼棠警告他。
劭深點了點頭。「放心吧!他也查不出什麼,我決定不回俱樂部兼差了,之凡請我晚上在她店裡調酒。」劭深拍拍他的肩膀要他放心。
隼棠忍住目瞪門呆的衝動,今天之前的劭深才不可能對他有這種舉動。
「你已經賺那麼多錢還要兼差,我覺得你應該要免費幫忙才對。」之凡雙手交抱在陶前,不滿地噘起嘴說道。
「無所謂,反正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付酬勞。」劭深暗示的笑道。
之凡雙頰潮紅,以手肘用力頂了他的肋骨一下,劭深痛得哀號,隼棠大膽嘲笑他活該,結果劭深賞給他一個衛生眼,但隼棠依然幸災樂禍。
目送隼棠愉快的離去後,劭深出奇不意的攔腰抱起之凡,害她嚇得大叫。
「幹嘛啦?放我下來!」她捶打他的背,但他肌肉堅硬得反而令她的手心發痛。
「又沒什麼關係,反正沒人看到。」他不以為然的抱她進屋,用腳踢上後門,然後走上樓梯。
「你說你不會強迫我的!」她找到一樣對付他的武器——測試他的可信度。
「我開始後悔自己說過那句話了。」他嘀咕著放開她。
「我警告你別惹我,否則你會更後悔說過那句話。」之凡惡狠狠地警告,然後率先爬上樓梯回到二樓。
劭深有些驚訝的跟在她身後,心想也許她想要跟他算總帳了。
「你跟隼棠說我發燒昏迷時作了惡夢?」劭深坐上吧檯前的高腳椅,等著之凡為他泡杯咖啡。
「對,我還問了他不少事,你不會怪他全告訴我了吧?」之凡警戒的盯著他。
「我說夢話時幾乎全講出來了,他也不過是說得更詳細一點,我沒理由怪他。」劭深發現自己真的不介意讓之凡知道這些事,他介意的是讓之凡看到他最脆弱的一面。「我一直在等你問我為什麼不承認我是蘇劭深,但你好像沒興趣知道。」劭深再也受不了耐心等待她的主動,於是自動發問。
「因為我知道你只想征服我,你根本不信任我,也不打算在我身邊逗留太久,所以對你來說,不讓我知道你是蘇劭深比較安全。」之凡面不改色的說,隨後將香郁的熱咖啡攏到他面前,並為自己倒了一杯。
劭深對於她已看出實情並不訝異,但是他覺得自己有解釋的必要。這個念頭一浮出,他立刻覺得自己瘋了,他已經無法像對待其他女人一樣的對待她,就像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在乎她一般。
「如果我只是想征服你,我現在早逃之夭夭了。」
「那你是為了什麼留下來?因為今天早上你沒使用保險套,有可能會令我懷孕,所以你良心發現,決定留下來觀察自己縱情的結果,再做打算?」她的聲音殘忍得嚇人。「用不著觀察了,我的經期上禮拜剛結束,不會懷孕的。」
「該死的女人!你說我不信任你,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不相信我!」劭深失控的對她吼道。
她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形容得很隨便,好像他們尋找的不過是一夜情,天曉得也許他以前這麼想過,但現在也已變質了。
「你那麼反覆無常,教我要怎麼相信你?」之凡吼回去,稍早的和善已消失無蹤。「我跟你上了床,卻連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就算你不在乎那種感覺有多糟,但是我在乎!」
淚水浮現於她的眼眸中,劭深訝異得啞口無言。
「你逼我承認我也想要你,但是你根本不管這麼做會讓我難堪,我的感覺就好像到了昨天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個淫蕩的女人,因為你長得帥、身材好,我就不顧一切的想跳上你的床。不管事後我有多滿足,想到這樣的開始不過是交易就讓我火大,就像你和俱樂部裡的那些客人,她們付錢、你服務,現在,你告訴我,我該怎麼看待我和你的關係?」
她的淚就像她的話般滔滔不絕,劭深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又繼續說下去——
「你故意像個謎一樣活著,但我不懂那對你有什麼好處,而且我恨猜謎!今晚我要單獨睡,反正我想你不會再想要上我的床了,我會幫你整理一間客房出來,如果你願意,你還可以下樓幫我收拾打烊,回謝我收留你的仁慈!」她說著離開廚房,消失在通往臥房的走廊上,一會兒後,浴室的門用力被關上,接著是沖水的聲音傳來。
劭深愣在高腳椅上消化她說的話。該死了,她讓他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差勁的男人——
雖然他可能真的是,他真的傷她很深,不是嗎?
他一直有自信能使她渴望他,但他自負的方式卻傷害了她。他只顧自己的感覺,卻不去瞭解她的內心。他一逕認為既然挑上了她,她就有責任敞開懷抱接受他。他向來認為應該有人來彌補他所承受的孤獨,但是卻忽略了也該有人去彌補她的,寂寞的人不只他一個啊!
他為什麼沒能看清這個事實?對自己身世的怨恨和對童年承受的痛苦超越了一切,使他盲目到看不透自己的所作所為苦了多少人,他該死的以為只要他不掏出真心,這輩子就休想有人再傷害他,但是他忘了自己也在傷害別人。
他深覺愧疚,他是該道歉,但是怎麼做?他這輩子說過的「對不起」不超過十句,而且全是在十歲之前說的,以物質道歉顯得膚淺、虛偽,「床頭吵、床尾和」那一套可能又會讓她覺得自己下賤,可惡,他到底該怎麼做?
邵深還在煩惱時,他聽到之凡已走出浴室了,但是她沒到客廳來,房門開開關關的聲音令他好奇。他起身前去查看她在做什麼,赫然發現她正在整理其中一間客房,他差點出聲抗議,因為他可不像她說的不想再上她的床,但又想起自己說過不會再強迫她,因此只好乖乖保持沉默,他現在真的越來越後悔說過那句話了。
他在她彎腰鋪床時走進房內,站在門口處緊張的吞嚥口水。
「之凡……」他訥訥的開口,腦筋一片空白。
「有何貴幹?」她沒看他,聲音冷冰冰的,就好像以前的劭深。
「我……」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開口,直到之凡鋪好床,直起身體瞪著他,他仍想不出要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