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董妮
「她的外表和言行舉止太容易引人誤會了。」做為一個骨董指客,嚴箴的腳印遍及全世界,他的客人也遍佈五大洲,自認識人的本領還不錯,但初見房卿嫵,他卻錯看了她,以為她只是個任性妄為的千金小姐,哪知她熱心熱血,又執著得有些笨呆。
二度相會在便利商店,她堅持己見到近乎古板,如果沒有他出面壓制那名找碴的客人,也許她會被打一頓也說不定。
第三次相遇是在這家PUB裡,那時她溫柔體貼、笑靨如花。
後來她搬進他家,他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別以異樣眼光看待他公寓裡那些朋友,就怕她的死腦筋會得罪人;怎知她入境隨俗,適應得可好了。
牛哥兩手一攤。「不管怎麼說,她是個容易與人親近、又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總不會錯。」
她或許天真可愛,但小女孩?唉,她可能比他、甚至多數人更成熟、聰穎呢﹗一旦她學會圓滑處事、長袖善舞,她定會是個了不起的商業人才。好在她不會,不知為何,他不喜歡她變得太世故。
「發什麼呆?」牛哥拍拍他的肩。
嚴箴搖頭。「你知不知道她原本住哪裡?」
「不曉得。」牛哥想了一下。「你不提我還沒發現,小嫵兒似乎很不願提起過去的事,大概是火災給她的打擊太大吧!」
「這樣啊!」他點了兩次頭,忽然不再說話,改而理首賬本裡。
見他努力算帳,牛哥也不好意思打擾,把店裡整理乾淨後,便坐在一旁安靜地等待。一個小時後,嚴箴幫他整理完近一個月的賬本。「都算好了,你拿去看看。」
「不必了,反正我看不懂。」眼看著天色已大亮,牛哥問道:「要不要吃完早餐再回去?」
「我還有事呢!」嚴箴搖頭。「你若不喜歡算帳,幹麼不乾脆請個會計?」
「你看我的盈餘有辦法再多請一個人嗎?」
「那就貼點錢讓小嫵兒幫你算吧!」
「貼錢?」牛哥嘿嘿笑道。「這麼快就被小嫵兒收買了心,幫她來挖老朋友老本啦?」
嚴箴睨他一眼。「胡說八道些什麼?」
「不必否認,小嫵兒惹人疼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說過,她很容易與人親近,那一身鄰家小妹般的溫婉氣質,總讓週遭人忍不住想疼疼她。不過……」牛哥考慮著要不要把房卿嫵對他有特殊好感的事說出來。「小嫵兒天真、沒見過多少世事,你若喜歡,可得真心點,別玩弄人家的感情。」
「我是那種花花公子嗎?」「你本人的確不是,但你就是莫名其妙有女孩子緣,老惹得一堆女人為你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我不會去招惹房卿嫵的。」嚴箴喊道。
牛哥大笑。「當你這樣大叫的時候,就表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啦﹗」
「神經病﹗」嚴箴懶得理他,轉身走了出去。
才七點多,外頭的陽光已經很烈,開始照得人發昏。
「好熱,怎麼不來朵雲遮遮陽?」才念著,上天彷彿聽見他的祈禱,一片白雲飄過來遮住了烈陽。他無端又想起房卿嫵,總覺得她就像此刻的太陽,原本是光華萬丈,卻不知染了什麼,變得黯淡失真了。
第六章
清晨八點,響徹雲霄的尖叫聲嚇醒了公寓裡每一個人,才從「瑩PUB」開車回到家的嚴箴更覺心臟要麻痺了。
「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來不及把車停妥,他甚至連車鑰匙都忘了拔,便三步並做兩步地衝上二樓公寓。
房卿嫵正圍著浴巾,花容失色地衝出臥房。
「我我我……他他他……」她嚇得舌頭打結。
以為有賊闖進,嚴箴急拉過她,往身後一推。「你躲遠些。」他大腳抬起,砰地踹開了臥室門。
「哇,色狼!」另一記驚天動地的尖叫聲直衝九重天。
嚴箴搗著耳朵,一雙濃眉擰得死緊。
「潑皮,你在這裡幹什麼?」暴龍開始怒吼。
潑皮同房卿嫵一樣,身子圍著浴巾,頭髮還在滴著水。「人家的熱水器壞了,沒辦法洗澡,所以來借浴室嘛!」
嚴箴來回看了房卿嫵和撥皮一眼,心頭大約有了底。「我這屋子裡每一間房都附衛浴,你哪間不好借,非跟小嫵兒擠不可?」
「人家可是個淑女,才不用臭男人的浴室。」潑皮致嘴。「這間房本來也是我用的。」嚴箴怒喘口氣。「況且你要借浴室,也得等房間的主人用完再借,誰讓你亂搞的?」
潑皮委屈地鼓起雙頓。「大家都是女人,有什麼關係?」
「等你身份證也換成女性樣式再來說,混帳。」嚴箴被氣到沒力。「對嘛!一大早看到那麼可怕的東西會作噩夢的。」一個調侃的聲音插入,是小寶。
「沒錯。」農夫阿力附和。
嚴箴一回身,才發現全公寓的人都擠到他屋子來了。「你們兩個又是來做什麼的?」
阿力和冬向對看一眼,各向先開口道:「我肚子餓了。」別瞧他一副俊美斯文的模樣,食量可比三個大男人加起來還大,號稱擁有四個胃。
阿力指指腳邊一大簍菜。「我來送菜。」
嚴箴望了那半山高的大竹簍一眼,幾乎昏倒。「這麼多菜怎麼吃得完?你當在餵豬啊?」
阿力又指向酡紅著一張嬌顏,在嚴箴身邊躲來躲去的房卿嫵。「她有辦法。」
嚴箴這才想起烏龍戲的女主角還沒擺平呢!
「小嫵兒。」他兩手捉住她抖如風中葉的身軀。
她微抬頭,一張臉紅得像要冒出煙來,眼眸底秋水盈盈,一副無顏見江東父老的羞怯樣。
嚴箴這才發現眼前的場面有多尷尬,她一個女孩子洗澡洗到一半,被個「男人」闖進浴室,嚇得逃出來,結果又撞上一屋子男人,難怪窘得想鑽地洞。
「你……那個……」他原想叫她回房換衣服,卻看見潑皮堵在房門口,忙把惡友一推。「回你自己的房間啦!」
「我還沒洗澡呢!」潑皮不依。
「去別間房洗。」處理完麻煩製造機,嚴箴緊急護送房卿嫵回房,關上門。「你慢慢來,別理他們。」
她不敢看他,害羞地頷首輕言。「謝謝。」
他也不是沒看過女人光身子,活了三十多年,步履遍及全球,就算不是花花公子,偶爾的留情也讓他看過不少女子,但就是沒有一個能激起他這樣的火熱與愛憐。
她斂眉垂首的模樣好可愛,紅紅的唇瓣像紛飛的落櫻,微顫輕飄,靈艷更勝誤路人間的仙子,卻比之多了分可親的人味,教人瞧了只想捧起來恣意歡憐。
「你……」情不自禁,他以指輕刷過她芳郁的櫻唇,感覺到一股像要化開的柔軟,他嚇了一跳。「我……那個……」
她眸底盈著一層薄霧,似嗔似喜、欲語還羞地望著他。「嚴大哥。」
她真的好可愛。抑不住體內乍然湧起的情潮,他輕輕地擁住了她,鼻端埋入她才洗好、猶帶濕氣的秀髮。
一股淡雅的鈴蘭香氛鑽進鼻端,剎那間,他彷彿身處原野森林,週身儘是金芒跳躍、芳草紛飛。
他輕抬起她的下巴,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彎彎的眉,接著是秀麗明媚的水眸、挺直的翹鼻,以及形若菱角、色勝丹朱的櫻唇。
心頭一陣激動,他俯下身,雙唇貼上那方柔艷。一瞬間,五色光彩閃過腦海,他竟如一名思春期少年般驚慌失措。
房卿嫵沒想到會與他進展到這步田地。她是欣賞他很久了,因為他曾在她最落魄難堪的時候激勵過她。
她一直很感激他,常常想著,有朝一日若能與他結為知交好友,那該有多好?
可他卻突然吻了她,在他們連密友都談不上的時候。那現在他兩人間的關係又該如何定位?
「對不起。」瞧見她瞠目結舌的樣子,他心底生起一股濃濃的罪惡感。「我很抱歉輕薄了你。」
「沒……沒關係……」原來那記啄吻是出於無心的意外啊!她懂了。卻不知為何竟對他的後悔心起怨懟,水眸裡泛著委屈的淚光。
嚴箴知道她誤會了,急忙以手環住她的肩,丟出一連串不算解釋的解釋。「我為自己的行為道歉,但情形就算再來一遍,我還是會親你。」
「我不懂。」她語含哽咽。
「你太可愛了。」他有些煩亂地搔著一頭短髮。
這意思是說,他喜歡她嘍!她嬌顏轟地燒出一串焰火。那魅惑的姿態讓嚴箴差點又將她抱起來狂吻猛親。
「天啊,你……你再用這種表情看我,我可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低啞的嗓音裡蓄滿情慾。
她嚇一跳。「我做了什麼嗎?」一直以為自己是端莊古板型的女子,難道不是?在他人眼中,她其實很放蕩?
「你什麼也沒做。但就是這樣才糟糕,你……那副柔弱天真、不解世事的模樣,極易勾引出男人的佔有慾。」
她楞了好久,詢問:「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女孩?」她知道自己不夠堅強,但也不至於柔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