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沈郡
「幹嘛那麼累!百幅門不是號稱——天下首富,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經商對我來說,挑戰的趣味多過於賺錢。可是有一天,我突然覺得沒啥挑收的功力,好像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所以就跑去躲起來,讓他們都找不到你。」
「沒錯。」駱千綸頑皮的眨眨眼,「從那天開始,我偷偷計劃我的逃脫路線。先是宣佈表現秀的夥計人股,讓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業,一超過過當老闆的用。等到每個商行都有老闆可以管理,我當然清閒許多,然後,我就跟兩位總管說,我想到少林寺坐撣靜修三天,讓他們在山下等我。」
修眉眼睛一亮,猜測的說:「然後你就腳底抹油——開溜?」
「聰明!你果然是我肚子的小蟲兒,我想什麼你都知道。」他揉揉她的發心,想到當年的行徑,他的表情透著小男孩的淘氣神情,「偷溜的過程……」
「真是刺激有趣。」修眉有默契的接下話。聳聳肩膀,她脫口而出,「那種滋味我知道,因為我也是偷溜出來玩的。」
「為什麼要偷溜?」駱千綸不動聲色的抓著她的話尾問。
輕輕搖頭不回話,兩相接觸的臂膀,讓她感覺到男人暖暖的體溫。
夜色迷離,清風激寒,方纔還振奮的精神,卻慢慢有些鬆弛疲憊,她納悶的說:「奇怪,我向來很難人睡的,可是只要待在你旁邊,瞌睡蟲就會自動找上門,真怪!」
輕摟過她,醇柔的嗓音充滿安撫,「想睡就睡吧!睡在月光下還挺有氣氛的。」
修眉把頭偎向灼熱的體溫,尋找舒服的姿勢,喃喃的說:「我不喜歡大房間,不喜歡安安靜靜沒人氣。你有沒有去過那種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的地方?那種寂靜很可怕,就像要把人活活壓扁,可是沒辦法……爺爺喜歡安靜……不准吵鬧的……」
無意識的低喃,洩漏出她內心的孤寂,他溫柔地替她順過髮絲,輕聲的問著,「你很寂寞是嗎?難怪這麼愛湊熱鬧。」他瞭解的摟緊她的肩膀。
她感歎的說:「你真像我從小幻想中的大哥,會陪我、哄我、疼我……」她呢哺不清的尾音,最後消失在唇邊。她還真忘了自己還坐在屋頂上,就信駱千的照顧而放心熟睡。
「傻丫頭,當你大哥有什麼好處呢?我可一點也想不出來。」他親吻細柔的髮絲,滿足的嗅聞少女的馨香,下巴抵著她的發心輕語,「我倒是很高興,我不是你的親大哥……」
瑩黃的月光,撫在少女沉睡的嬌柔臉龐……男人帶著愛寵的心情細細守護。
第四章
寬後草帽遮住男人大半五官,遠遠看來,他和一般尋常的莊稼漢沒啥兩樣,不過,他有一雙蒲扇般的大手,尤其是握住韁繩的動作,讓指骨上的紫色厚繭更顯突出,以此判斷,他所練的武功屬於陽剛的外家拳,而且少說也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力。
要練外家拳,沒有捷徑,只能靠苦練得來,所以功力紮實不灌水。
葛一漢拳法精湛、但是,在江湖上沒幾個人聽過這名字,因為他從來不曾闖蕩過江湖。
長型車廂中,一男一女各據一角。
駱千綸只手交叉抱胸,全身攤平的靠在軟墊上閉目小憩,邊消化由各地傳來的訊息。果然不出所料,「百幅令重現江湖」的消息,引來不少人暗地覬覦蠢動,更有有出高價聘請殺手搶奪。
修眉百般無聊的撩起紗幔,臉貼在通風的窗口,隨著馬車前進,一隻掛出外面的手,就像沒骨頭似的左右晃蕩。這些天,終日趕路已經快把她問壞。
「唉唉唉……趕路一點樂趣都沒有。」她誇張的連聲歎氣,可是身邊的人,閉目休憩的繼續休息,策馬跟在旁的上官總管恍若未聞的維持原狀,就是沒人要搭理她。
敢不理我?修眉抽回手坐直身體,大聲宣佈,「到下個城鎮,咱們就分道揚鑣,我不想見你們門主了,我自己胡亂走,還比較有趣。」
「不行。」上官總管大聲拒絕,「門主要你去見他,他老人家有話要問你。」
「真奇怪,有事要請問我,就叫他自己來見我,我於嘛大老遠的回去『讓』他見?」她說得理直氣壯,大大兇惡過上官總管。
黝黑的臉緊繃,數落的話衝口而出,「你別太過分,這十幾天來,你一會喊餓、一會喊累,行程你一再耽擱不說。昨天借住農家,你又故意搗蛋,打開雞籠放走小雞,害我們大家四處捉雞。而你問了禍不收拾,只會笑咪咪的站在一旁看,真是可惡透頂。」
想到幾個大男人彎著腰,四下張望捉雞的畫面……修眉連忙咬住嘴唇,堵住竊笑聲。
「算了,傅姑娘也不是故意的。」趕車的葛一漢趕忙打圓場,好止住怒火竄燒。
有人幫腔,讓她得意的揚揚眉「聽聽,葛大叔的肚量就大多了。一個大男人老愛跟小姑娘計較,羞不羞人啊?就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嗎?」
「找地方休息會兒,兩個人都少說一句行不行?」葛一漢瞧見不遠處有座小亭,他勒馬放慢腳步,準備停馬歇息。
馬車一停,駱千綸也睜開眼皮,心裡正無聲的歎氣。這一路,他沒有片刻安寧,隨時得準備勸架救火。他頭疼的揉著鬢角對修後說:「我不是虛言恫嚇,你現在處境危險,要不是跟我在一起,只怕你早就被算計,小命不保。」勸架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話題,這是他個人的豐富經驗談。
「還說不是唬我?我身上又沒啥值錢的人家幹嘛算計我?」
「因為江湖傳言,青虹九式的劍譜下落就刻在百幅令上。不過,傳言是否屬實,得問過門主才知道。」他率先下車伸手扶她,「你別怪上官脾氣不好,這些日子,他和葛大叔已經打發了不少探頭探腦的小賊,所以才會拚命的催我們趕路。」
「是嗎?」修眉掏出令牌左看右看,還放在耳邊上下搖晃,就是看不出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走進小亭子,上官非彥遞水給駱千綸,偏偏對她視而不見。
她勾起唇片,露出兩頰可愛的小梨窩,故意自言自語,「倪婆婆只說,拿著令牌就可以吃香喝辣的作成作福,還可以號令一堆人替我跑腿辦事,沒想到還隱藏了這麼大的麻煩。」
「倪婆婆是誰?百幅令就是她給你的嗎?」本來一副不想搭理她的上官非彥,馬上起反應的連連追問。
真是個容易上當的笨蛋!
修眉嘻笑的看了駱千綸一眼,他當然知道她眼中的訊息,他瀟灑的聳聳肩攤手,唉!對屬下的直腸子他還能說什麼?
「是,也不是。」修眉搖頭晃腦的賣關子,「令牌是我從搜珍齋拿出來的,倪婆婆就是管理搜珍齋的人。」
「搜珍齋在什麼鬼地方?屬於哪個門派?你給我說清楚!」雙手握緊拳,上官非彥真心希望快把她的來歷弄清楚,好早日甩掉這個麻煩的小姑娘。
轉過身,修眉自顧自的問駱千綸,「陸總管怎麼不見了?莫不是,你派他去探查我的底?打睹他肯定查不到,還是恭恭敬敬的把我請回去比較省事。」
「你……你這個……」堂堂大總管再次嘗到,完全被忽略的苦悶。
傅修眉有駱千綸這個大號擋箭牌,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什麼也不怕。
她縮到他的身後,頑皮的自問自答,「你喜歡勉強別人是不是?你看我像傻瓜嗎?當然不像。那就是了,既然我不是傻瓜,不想講的事情,再問我也不會說,頂多就是應你的希望,編些謊言來搪塞,你逼著扯說騙人。」
駱千繪搖頭歎息,「你真擅長把責任推給別人,如你所言說謊、胡說八道、闖禍……都是我們害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完全是被逼的,你也是萬般無奈。」
「對對對,你真瞭解我。」她拍拍男人的肩膀,頗有找到知音人的感動。「對了,我要是見到令牌的主人,如果看的順眼,我還有口信要奉送。」
「什麼口信?」明知是陷阱,耿直的上官非彥還是中計了。
修眉尖酸的回堵,「什麼口信當然不能告訴你,你算哪棵蔥蒜?你又不是門主。」
隨便一句話,又堵得上官非彥黑臉漲紅,牙關死咬。
為了怕屬下活活氣死,駱千綸雙手放在她的肩頭,轉過小丫頭,認真的勸解,「拜託你收斂一下壞心眼,別老撩撥上官總管的脾氣。你明知他是直心眼,吵不贏你,老打必勝的仗也沒什麼成就感。」他點點挺俏的小鼻尖,神態是縱容瞭解的。
眉梢高高揚起,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巡視駱千綸週身,突然省悟的說:「你看起來總是氣定神閒的,我好像沒看過你生氣或慌亂的模樣。」
「別別別!」駱千綸雙手平舉,故作驚恐的說:「別把目標轉移到我身上,還有個葛大叔。」他趕快把皮球踢給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