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梵朵
跪在地上?爾荻在鬆口氣之後,走神仔細一瞧,才愕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跪在地上,鐵定是為了以防萬一,怕那把他心愛的提琴摔碎一地,所做的情急之舉。
怛,好死不死,卻偏偏跪倒在黎曼芸的正前方,落了個大笑柄。
「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呢!」黎曼芸推了推眼鏡,臨出教室前不忘扔下一句訕笑,才滿意地離去。
一想到,爾荻那孩子氣鼓鼓又羞得可鑽地的可愛表情,黎曼芸這塊南極的冰,也有了大笑一頓的衝動行徑。
好個薛爾荻!黎曼芸這才發覺,這孩子頑強的挑戰性及變不出花樣的小聰明,竟成為她沈閩生活裡令人驚喜的樂趣。
不過,爾荻就非如此認為了!黎曼芸對他那心高氣做的性子而言,簡直是惡夜煞星!
爾荻坐在湖畔,不斷地以最憤怒的方式把石頭丟入湖中央,「報仇、報仇、報仇——此仇不毅,我非*橘子*。」他氣得口齒不清了。
「喂!老兄——是*君子*不是*橘子*。」
「我管他是什麼子!我薛爾荻在此發誓,非要她對我臣服。」爾荻又扔進一塊大石頭,剎那間咚地一聲,水花四溢。
「唉!算了吧!薑是老的辣,我看你沒有什麼本領是她應付不了的。」郎起波哼哼鼻子,搖頭歎息。
「當然有,我還有最後一招撒手鋼,不到最復一刻,絕不輕言犧牲。」爾荻是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什麼撒手錮叫什麼犧牲叫我可警告你,千萬不能做些傷天害理的事。」郎起波寒毛豎起。
「呻!你以為我要幹嘛?殺人放火呀?」爾荻槌了師起波的肩頭一記,再露出詭譎神秘的微笑,說著:「能對付她的,唯有我這一招萬無一失的*馴悍記*。」
是的,馴悍記。爾荻打算「委屈」自己,來冒險攻人黎曼芸可能是弱點的感情禁區。
十十十
自從那次測驗過後的一星期,黎曼芸發現爾荻「乖巧」得令她覺得可疑,不但是遲到的習慣沒有了,連在課堂上都專注聆聽,並且頗有興趣地不斷舉手發問問題,假然就是模範學生的標準典型。
春日的休蘭山莊,百花爭妍。
黎曼芸最喜歡在傍晚時分,搬張籐椅在花園的一角,靜靜地曬著夕陽、聞著花香?
「曼芸姊——」遠遠而至的呼喚打破了這片沈寂。黎曼芸雖然不甚習慣爾荻和郎起波近些日子來改變的稱謂,但,小孩子的心思總是變化萬千,只要不涉及她的原則問題,黎曼芸也不好再多言。
「怎麼有空來?」她知道這兩個孩子只要不是上課和吃舨的時間,准跑個沒影。
「聽燦珍說,芸園裡的杜鵑花開得很美,我們來賞花,順便和你聊聊天。」爾荻坐在靠黎曼芸身旁的大石頭」,笑得純真無邪。
「是呀!聊天、聊天。」郎起波早打賭爾荻這種招數是不管用的,不過,他仍是抱著好奇來看戲。
「聊天?那敢情好,」黎曼芸今天心情不錯,竟也有點春天的笑容,她說:「先背首跟花有關的詩作為開場白吧!」
「啊!這也要開場白,」郎起波立刻抗議著。「早知道就不跟來了,自找麻煩!」他嘟噥著。
「嗯!不錯,郎起波的成諳挺會用的,那——就由你先來吧!」黎曼芸是存心開他們玩笑。
「……淚眼間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靴千去。」印起波在搔了腦袋半晌後,記起了歐陽修的蝶戀花。
「不錯吧!鼓你羅。」郎起波很是得意。
爾荻不甘示弱,怛,他卻刻意擺脫稚氣,學著古代文人的善感多情,走到花叢茂盛處,神情憂鬱地吟著「春望詞」:「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吟罷,只見黎曼芸和郎起波有壓抑的神情。他們被爾荻這突來之舉,全給惹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怎樣?我把詰中的惆悵都吟得完美徹底吧!」他以為大家的怪異神色是被他感動而起。
「好、好,好到我連今天中午吃的,都要全吐出來給你,嘔——」郎起波還故意弄出聲音。
「郎起波,」黎曼芸輕斥著他,並忍住笑意,怕傷了爾荻的自尊心。「約瑟是融入其境,才能吟出詩裡的感情。」她難得的讚美和維護。
「那你呢?此時此刻,哪首對你較有感情?」爾荻凝望著她,並想像自已的眼裡有幾百萬瓦的高壓電波。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黎曼芸沒注意到爾荻的「媚眼」,只是感觸頗深地看著眼前的百花,突出此言。
爾荻的眼光沒有收攝曼芸的心房,卻在她無心的一句下,察覺了她內心甚深的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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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你沒事把自己搞得這麼嗯心巴拉做什麼?」走出芸園,郎起波還有「作嘔」的綜念。
「這樣你就受不了啦!那往後你可要隨身攜帶垃圾桶羅!」爾荻為凸日己的「傑作」沾沾自喜。
「幹嘛?」
「準備大吐特吐用的呀!」爾荻興奮地把手指彈了一下,為著他進攻黎曼芸的弱點作個預兆。在他暗兵不動的一個禮拜後,他終於等到可以佈局走祺的時候了?
果然,晚餐的時刻,急性子的薛爾荻就視若無睹地發動攻勢了——
「曼芸姊,請坐。」破天荒地,向來要人侍奉的大少爺爾荻,竟主動地為甫人餐廳的黎曼芸拉開椅子,並和顏悅色地展現了十足的紳仕風範。
這樣只不過,他的舉動反倒讓黎曼芸站著不動,她有些發愣地看著他,心裡卻猜著他一定在椅子上動了什麼手腳。
「坐嘛!怕我陷害你嗎?」爾荻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
「約瑟,你就是壞事做多了,人家曼芸姊才不信任你啦!」郎起波這話是事先套好的。
「曼芸姊。」
天哪!一個十九歲的大男生竟裝副委屈不已的臉。節起波又差一點沒把胄酸吐在桌子上面。
「啊,謝謝、謝謝。」曼芸有些尷尬地急忙坐進椅子裡,不知讀笑或該氣爾荻的「多被」。
「曼芸,真有你的!把我們家的暴君變成羊羅!」薛樹基看著她,意看意心儀。
「還是只小綿羊呢!咩!」郎起波不忘乘機模人。
「不過,」薛樹基又有意見。「他們喚你為曼芸姊,我覺得不恰當,至少,要叫阿姨吧!」
「那怎麼行!」爾荻立刻反駁:「我們年紀相差又不大,叫阿姨太老了。」
「可是,曼芸也叫我大哥呀!這一來,咱們父子倆不就同輩分,不行、不行,你們要改稱呼她阿姨。」
「爹地,照年紀算來,曼芸姊該稱你叔叔!」
「什麼叔叔?我哪有這麼老!再說論輩不論歲,哎呀,不管、不管,以後不許叫曼芸姊。」
黎曼芸這頓舨是吃得左右為難!她只覺得這家人挺無聊的,僅僅為著一個稱呼問題,就吵得臉紅脖子組,互不相讓。
不過,老實講,她認為曼芸姊真的要比曼芸姨來得順耳動聽些。
當然,對爾荻而大同,追個「姊」字的人他還不忌諱,若真換成「姨」字輩,那他寧可把休蘭山莊犧牲掉也無所謂了!只不過,他的堅持卻是薛樹基如意算盤的美中不足——倘若有一天,由阿姨升格為媽咪,該是恍姊姊要來得順理成章吧!
「薛——薛大哥,我吃飽,先回去了!」真是麻煩!黎曼芸這下子竟讓稱謂輩分問題給搞亂了。
「不急嘛!再坐一會,等一下我再陪你散步回去,免得天黑路難走。」薛樹基的追求是溫吞慢火。
「爹地,我來送就行啦!」爾荻是自告奮勇。
「啊?喂——喂——」看箸他們離去的肯透,薛樹基不免當著郎起波的面,埋怨幾句:「唉!這個不肖子。」
不肖子?善於察顏觀色的郎起波,這才發現另一樁極為嚴重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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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說我爹地喜歡曼芸姊!」爾荻差點沒從床上跌下來,而剛入口的蛋糕還塞滿了嘴。
「嗯,你難道一點知覺也沒嗎?」郎起波皴著眉,語重心長地說:「我看你還是別再搞什麼馴悍記了,否則,哪」天曼芸姊真成你媽,到時你不就饃斃了!」
「不!絕不會,」爾荻兩眼炯炯有神,話氣是斬釘截鐵:「我不會讓她、水逮住在休蘭山莊,無論如何,我絕不要這老巫婆一輩子騎在我頭上。」
「你真的這麼討厭她?」郎起波不禁疑惑地問著:「可是,這陣子你的表現,簡直是崇拜偶像的瘋狂嘛!」
「作戲嘛!你別忘了,我可是拿過學校話劇比賽的優等獎哪!」爾荻真的是如此認為。
「呵!你沒聽過核戲真作這句話吧?」
「放心!對我,哈哈,不必啦!」
驕傲的爾荻,其實不敢承認,自己的心已在黎曼芸的一舉一動中有逐漸軟化的跡象了。
接下來的幾天,黎曼芸簡直快要被爾荻給煩透了。
爾荻這孩子不曉得是哪根筋扭到了?不但在課堂上老對地擺出怪裡怪氣的笑,還動不動就學洋人那一套,盡送些玫瑰花外加侍奉花茶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