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梵朵
「曼芸姊,這東黃玫瑰送你,它有若你含蓄典雅的美麗。」這是七天來,爾荻未曾間斷的心意。
「約瑟,你爹地沒提醒你,不要任意攀折花木嗎?」曼芸冷冷地接受他的美意。
「曼芸姊,這杯咖啡是我特地泡給你喝的。」
「嗯,根香,不過,我現在不渴。」
「曼芸姊,你看著我,有沒有看見我的眼睛裡有什麼?」
「眼珠?眼睫毛眼屎?」她亦是演戲好手。
「曼芸姊,曼芸姊,等等我嘛!」
「約瑟……你不要老跟著我好不好?郎起波呢?你們可以去打球、看電影,或開車去兜風。」黎曼芸就是搞不懂,為何在這偌大的山莊裡,沒有半個人可以幫她解圍逃脫,全讓這十九歲的大男孩整天圍著地繞,家極了蒼蠅叮肉。
「郎起波,去去去別來煩我。」就在此時,另一處也傳來蘇穆言的大嗓門,正巧替爾荻說明了郎起波究竟在忙什麼。
而當然,黎曼芸這一聽,自然懂得個中端倪,除了露著莫可奈何的笑之外,她也沒轍。
夜晚的休蘭山莊,呈現出另一種金碧輝煌的面貌。
用膳過後,黎曼芸在薛樹基的百般挽留下,破例地答應同他們在罩滿七彩水晶燈下的大客廳中聊一聊。
對於薛樹基的興奮之情,曼芸還心裡有個底,怛,那個活蹦亂跳的薛爾荻,竟然也頗有耐心地陪在一旁,安靜地聆聽他們談論的天文、地理等不著邊際的東西,她可就真的摸不清他腦子裡又有什麼歪主意了。
「約瑟,你忙你的,不必陪在這裡沒關係。」趕人的,是薛樹基。
「我根問哪!我喜歡聽曼芸姊的聲音。」呵!又來了,黎曼芸又是一陣嗯心。
「喂,小子,你明明在打著呵欠嘛!」可惜,薛樹基搞不懂兒子的把戲,他還拚命地猛對爾荻眨著眼,示意要他識趣走人。
「爹地,你眼睛疼啊?幹嘛眨個不停?」爾荻分明就是欺負他老干木訥的個性。
「嗯,是是呀!」薛樹基困窘地硬擠出笑意,而心裡頭卻恨不能把這個兒子吊起來毒打一頓。
「眼睛痛?要不要緊哪!我看看」蘇穆言一聽可緊張了,立刻擱下手中的椰子,起
身至薛樹基的身旁。
「哎呀!沒事、沒事。」薛樹基本來心中就冒些小火,這下子蘇穆吉肓又來軋一腳,他不禁面露氣惱,頻頻揮手阻撓。
「眶當——」誰知,一個不留神,他的手揮掉了攔在桌上的熱茶,而頓時茶杯掉向身旁的地上,並且波及到另一張椅子上的黎曼芸。
「哎呀!」曼芸被熱茶燙了手背,倏地跳了起來,誰知,又恰巧不巧,踩上了地上的碎玻璃,而露出拖鞋外的腳趾就這樣被劃了一道血印。
「曼芸姊,你腳趾流血了。」爾荻先發現,並直覺地衝去拿包紮的藥箱,替她士血消炎。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太粗魯了。」薛樹基萬分歉意下,卻又讓自己的失態給冒上了火氣:「都是你、都是你啦!那麼大驚小怪幹嘛!你不過是個管家,管到我身上不嫌過分呀。」脾氣向來甚好的薛樹基,第一次對蘇穆言口出重話。
「爹地,不要責怪穆言姊,她只是關心你呀!」爾荻在香曼芸包紮時,抬起頭抗話箸。
「這是意外,不是誰的錯二曼芸突然不忍蘇穆言那震驚下的委屈。
「是我不好,是我多事。」蘇穆言硬是不讓轉在眼眶中的淚滴下二我我只是」她畢竟無力說罷,便掩著臉,疾疾步出屋外。
只剩薛樹基來不及出日的歉疚,和客廳角落旁,蘇燦珍怨想憤恨的眼光。
當然,遢有多情的郎起波,早就準備好一條手帕,尾隨著地步出門外。
惜大的客廳,霎時是氣氛僵硬,而曼芸不便多言,遂在包紮完畢後立即告退。「薛大哥,我回房去了。」
「我扶你回芸園吧!你受傷了。」薛樹基上前就扶住曼芸的手臂。
「去看看穆言吧!你的話真的傷了她。」曼芸語重心長地勸說著。
「可是,你」薛樹基猶豫不決。
「爹地!你還是去向穆言姊道歉啦!有事兒子服其勞,曼芸姊我就替你送了。」不待薛樹基的反應,爾荻便立刻技著黎曼芸緩步離去。
「喂喂」而薛樹基只有收爛攤子的份羅!
回芸園的路不長,但今天走來卻格外遙遠。
除了謝端昱,爾荻是唯一和曼芸如此親近的男性,不知是陌生使然或是習慣問題,爾荻樓在曼芸腰際的手,著實讓她忘了心不定。
「約瑟,不必扶我了,我可以自已走回去。」她說。
「你是怕我嗎?」爾荻第一次靠她那麼近,彷彿近到她內心的隱憂他亦能看清。
「怕你?我幹嘛怕你!」曼芸心頭無法自主地一頭,但臉上卻更淡漠不已。
〔你說呢?」爾荻不正面回答問題,只是側過臉,用他那雙清澈深達的眼直盯著曼芸的心慌。
曼芸被他這麼一瞧,渾身不對勁,便不假思索地硬擠出笑意回應:「我是怕你不知道又設下什麼陷阱,等著我踩進去呢!」她向來用玩笑來玧避爾荻的步步逼近。
「陷阱,沒錯,是愛的陷阱!」爾荻露出那神秘又富魅力的笑,隨即以令人錯愕的方式抱起黎曼芸,充耳不問黎曼芸的叫喊怒氣,逕白地奔向芸園而去。
推門而進,爾荻把早已氣得說不出話的黎曼芸安置在床上面,並再度蹲下身,托住她的小腳,檢視著上頭的傷痕。「先暫時止住血,明天,我再陪你去醫院。」他說。
「不要你多管閒事!」曼芸不領情地回絕。
〔打從我住進休蘭山莊裡,哪一件不是閒事?」爾荻站起身,直直地盯著她,嘴角藏著笑。
「如果你真的太閒,可以到外面找朋友,犯不著拿我當消遣。」曼芸終於把這陣子心禪的窩囊氣說出口。
「消遣?曼芸姊,這話你可是菟枉我了!」爾荻又使出他那滿腹委屈的表情,說:「我是看你一個人孤單地躲在芸園裡頭,總想陪你散散步、聊聊天,好讓你的眉頭不再深鎖。」
「我哪有!」曼芸否認著。
「怎麼會沒有?任何人只要靠近你有三公尺的距離,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地嗅出你那憂鬱的氣息,而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你習慣逃避。」他一日氣說畢。
逃避?黎曼芸被這兩個字給戳了心,她忽然抬起頭,以儘是無法形容的感覺,流露在神情。「你懂什麼?你不過才十九歲,你能懂些什麼?」她有些激動地說。
「我可以什麼都不懂,但——只要懂你就夠了!」爾荻不明白自已為何會這麼說,或許是演戲演過頭,早已把甜言蜜誥融入腦海中。而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話在出口的時候,竟有著以往未曾有過的暖流竄過。
「約瑟,」曼芸閉起眼,把頭甩了甩,歎口氣說:了口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了?我真的不喜歡你現在這種*樣子*。」本來,曼芸是想說「溫柔」。
「不,你不是不喜歡,你只是一時無法接受,因為,你的心已關閉太久。」爾荻把臉靠近她,試圖要穿透她的銅牆鐵壁。
「薛爾荻,你出去,如果這是你的把戲,我承認我投降了,行不行!」曼芸把臉側向旁,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你不是*血腥瑪麗*嗎?你的戰鬥力到哪去啦?」爾荻扔下這句,便得意地走出曼芸的視線裡。想不到,她的內心竟是脆弱得有如玻璃,而他的這步棋還下不到三分之一,便已將她困在角落裡。
但何時將她一軍?在滿天星光的夜裡,佇立在窗前的爾荻突然生起不忍的歉意,既然明知她心似玻璃,他怎能如此殘酷地敲碎一地,而僅僅只為著好玩捉弄而已?
這一晚,爾荻恍惚猶豫了。
而這一晚,黎曼芸也亂了思緒。她弄不清楚這失措的紛亂,是因為爾荻看守了她的隱藏,還是……還是……她動了心——
動了心!對爾荻?黎曼芸無法接受這個內心傳遞而來的聲音:「不會……不可能!他只不過是個大孩子,他只不過是故意鬧著我玩的,我怎麼可以有這種念頭,不可以、不可以!黎曼芸,你病了,你一定是生病了」一整晚,她反覆地數落自己、再三地否認那份枰然的成形。
直到黎明之際,她才在筋疲力竭中合上眼睛。
還好這天,是個不必上課的週末假期,曼芸索性要條珍替她推掉了去主屋用餐的習慣,獨自一人躲在房間休息。
誰知,「躲」也不濟事,中午才過,薛樹基就上芸園來關心。
「走!我開車送你上醫院。」薛樹基早就準備得宜,不容曼芸有推卻的餘地。
「其實,這是小傷,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曼芸心存感激,卻又不想讓薛樹基弄摔了她的心意。
她不是沒感覺到薛樹基對她的用情,只是,她對他根本起不了半點漣漪,更何況,他還有蘇穆言的款款慇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