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子澄
「噓。」堵住她輕喃的唇,阻去她任何可能的拒絕,他溫柔地覆上她的嬌胴,需索著他所想擁有的一切。
薊芷薔無助地閉上眼,無語地承受他的激情。
就讓她再放縱一次,如果這一切即將成為過往,她願意將這份美好永留心底。
冬夜正深、寒風正涼,屋外冷風颯颯,屋內,春情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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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羅怡靜自認為做好縝密的計劃,準備不著痕跡地融入薊芷薔的生活,化身為她的閨中好友並跟她分享女人心事之際,事情便發生了——
當薊芷薔好不容易弄清楚父親交給她的一大堆文件,是薊氏企業和父親所有資產的所有權狀時,所有的現實情況便開始脫離控制。
那些繁瑣的權狀已全數過戶到她名下,沒有一件例外,她突然心生不安,眼皮霎時猛跳個不停;她驚惶失措,偏偏婆婆又不在家,她忙叫了輛計程車直衝醫院,不料竟在醫院外面看到剛停好車,正準備跑進醫院的靳仲騏。
「仲騏?」薊芷薔加快腳步追上他,心裡的不安不斷擴大。「你不是去上班了嗎?怎麼會到醫院來了?」兩個人都沒停下腳步,邊跑邊說。
「我接到丁先生的通知,實際情況我也不是很瞭解。」靳仲騏神情複雜,瞳底滲入一絲擔憂。「芷薔,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冷靜!」丁培允的告知電話十分短促,除了說明薊志昌看起來很痛苦、情況很不樂觀之外,其餘的便什麼都沒交代了。為了待會兒可能的突發狀況,他得先讓她穩住情緒。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的臉轉成蒼白,被他拉進電梯裡。
「我沒有什麼意思!」他也很急,因為狀況不明,任何說明只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不過,他已作了最壞的打算。「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靜一點。」
電梯停了下來,兩人又開始往病房沖,正巧在廊上遇到同時衝往病房的醫生。
薊芷薔的心跳好快,她分不清是緊張還是跑步造成的心臟負擔。「醫生,我爸爸的情況……」
「我必須先診察他的情況,等會兒再說好不好?」醫生走進病房察看薊志昌的反應,丁培允則緊張地站在床邊。
「丁大哥,你怎麼沒早點叫醫生?」甚至沒有通知我。薊芷薔緊張且小聲地拉了拉丁培允的袖子,語帶責備。
「沒辦法啊!」丁培允是有苦說不出。「薊先生在昏厥之前什麼都不肯讓我做,除了打電話給靳先生之外。」他抬頭看了眼靳仲騏,匆匆向他點頭示意。
「麻煩讓開一點。」醫生焦躁地推開他們,交代一旁的護士小姐。「準備電擊用具,我們先行急救上病人的瞳孔有放大現象,再不急救恐怕就來不及了—.「等等!」當所有醫護人員亂成一團,所有人都準備各自行動之際,靳仲騏驀然出聲阻止。「我們決定……不急救。」他深吸口氣,艱難且沈痛地作下決定。
「什麼?!」整個病房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薊芷薔驚恐的聲音迴盪其中。「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們當然要急救!」
「芷薔……」丁培允在一旁彷彿想說些什麼,卻讓靳仲騏的聲音打斷。
「不,我們不急救。」深深地看了眼薊志昌蒼白的臉,靳仲騏的表情極其嚴肅。
「對不起,麻煩你們快點作最後決定,好不好?」醫生緊急發表意見。急救的黃金階段只有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再拖下去,就算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
「仲騏!」薊芷薔急得快瘋了,她激動地抓住他的領口,情緒緊繃到臨界點。
「救他!救救他!他是我爸爸啊!」控制不住地,她紅了眼,臉色卻異常蒼白,斗大的冷汗滑下雙鬢。
靳仲騏凝重地盯著她泛著血絲的大眼,他咬緊下顎,聲音哽咽。「就因為他是你爸爸,所以……不急救。」
就因為薊志昌是她的父親、他的岳父,所以他不得不尊重他的遺願。
或許芷薔會因此怨他、氣他,但總有一天她會懂的;因為不論怎麼說,她都該比他更瞭解薊志昌的脾氣,只因她是薊志昌的女兒,最重要也最放不下心的女兒。
但薊芷薔卻完全誤會靳仲騏所表達的意思。他的話猶如晴日雷聲起,結結實實地炸毀了她的心、她的情,幾乎將她所有的血液在短短一瞬間內全數掏空。
她虛軟地退了好幾步,直到丁培允穩住她的肩,支撐著她,她才不至於當場昏厥。
「我、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恨我……」她的唇蠕動著,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靳仲騏沈著臉,他聽不見她說了什麼,但為了遵從岳父的意願,他也十分不好受。
他覺得自己很殘忍。
「請節哀。」醫護人員完全尊重家屬意願,在最後確認薊志昌已沒有心跳反應之後,將白被褥蓋上薊志昌的臉,全數撤離。
「爸?!」薊芷薔猛然一震,虛軟的身子撲倒跪爬到病床邊。「爸!爸——」她聲嘶力竭地喊,卻喊不回薊志昌遠去的靈魂。
「芷……」丁培允實在於心不忍,原想伸去攙扶她的手卻被靳仲騏擋了下來。
「靳先生……」
「讓她哭吧。」痛失親人,任何人都會落淚,何況是相依為命的父女?
丁培允無語了。
他很清楚靳仲騏會這麼做的理由,因為薊志昌也曾跟他提過相同的要求;但他不是薊志昌的親屬,不能為他作任何決定,因此這個責任才會落到靳仲騏身上。
他相信靳仲騏的決定是痛苦的、無奈的,希望芷薔能體會靳仲騏的苦心才好……
「都是我!都是我害你的!爸!」薊芷薔聲聲哭喊,卻喊不出心裡的苦。
是我的錯,我不該佔著靳仲騏妻子的位置,不該讓他無法和心愛的女人相守,可是……為什麼要你來承擔我的錯?為什麼?為什麼?!
哀哀嚎哭、低低泣訴,訴不盡的心酸哀痛在病房裡迴盪,縈繞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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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回來之後,薊芷薔就像失了神的遊魂,鎮日在房裡盤旋。她不曾再哭過,也安靜得幾乎不曾說過話,直到靳仲騏同意讓她處理薊志昌的後事。
由於年關將至,依中國人的習俗,去世之人必須在年前入斂,因此薊志昌的後事進行得相當迅速,也快速地消耗掉薊芷薔全副精神。
其實薊芷薔一直沈浸在自責的情緒裡,她將薊志昌的死全歸疚在自己身上。藉著父親新喪的理由,她搬出靳仲騏的房間,獨自一人住到客房裡去,為的就是強迫自己忘記對他的愛、抹去對他的情,她無法原諒自己對他單方面的情愛,間接造成害死父親的事實。
靳仲騏一直找不到機會跟薊芷薔解釋當初決定不急救的緣由,每回不是她忙著接洽薊志昌的後事,便是他回到家時,她早已入睡,這件事便一直被延宕了下來。
詭異且值得一提的是,這段時間一直陪伴著薊芷薔,竟是詹克勤的妻子羅怡靜。
羅怡靜的個性跟余敏秀十分相似,她就像一個熱情的聚光體,不論薊芷薔如何冷淡以對,羅怡靜就是厚著臉皮賴在她身邊、融入她的生活,不斷陪她說話、不斷付出熱切的關心,直到她態度軟化,進而接受羅怡靜的友誼。「什麼、什麼?!」好不容易與喪葬業者敲定告別式的時間,羅怡靜便迫不及待地拉著薊芷薔衝進距離最近的餐廳,她快餓死了!「你是說你們結婚後,靳仲騏都是這麼跟你說話的嗎?」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根據薊芷薔的描述,羅怡靜得知他們之所以結婚的原因和理由,她為薊芷薔感到不值,尤其在搞懂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之後,更加驚愕地張大了嘴。
她從不認為「相敬如冰」這套理論還能適用於現代的夫妻,而且竟活生生地發生在她週遭,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這根本不能稱之為夫妻,甚至比床伴還不如;至少床伴還有熱情以待的時候,她很懷疑他們在做「那件事」時,是否曾擦撞出火花?
噢!太邪惡了,還是改天再叫克勤去問問靳仲騏。
「嗯。」薊芷薔低著頭,無意識地攪拌盤裡的菜餚,青菜蘿蔔全讓她攪成一團。
「哇嗚!太酷了!」羅怡靜嘲諷地大口吐氣,佩服薊芷薔可以撐得這麼久,要是她早翻臉了。「多虧你受得了。」她沒好氣地睞了薊芷薔一眼。
「起碼……他對這個婚姻還算忠實。」像他人長得好又有錢,多得是女人想巴上他,可他從不曾傳過花邊新聞,這時她才知道爸爸的用心良苦。
「對婚姻忠實?!」羅怡靜的雙眉挑得老高,連聲音都揚高好幾度。「吶!你這女人就是好欺負是吧!你搞清楚,忠於婚姻跟忠於你是不同的意義,你到底懂不懂?!」難怪被靳仲騏給壓得死死的,半點翻身的餘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