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傾鸞之才 文 / 風嬈
儷涯見她切入正題，緩緩走至桌邊沏了一杯茶給她端過來。
到了她近旁，他的神色驀然一轉，歎了聲，「看來教主很在意明日的江湖風雲會，熬夜讀書連黑眼圈都冒出來了。」
「啊，有嗎？」雪晴忙捂上雙眼，就怕被他看到狼狽的樣子。
略一尷尬後，又看到儷涯嘴角噙著一絲淡然若無的笑意，這才意會到他是故意開她玩笑。
「儷涯，你竟然調笑於我！」她立即怒目圓瞪，站起身子。
儷涯神色一斂，拱手賠罪一揖，再次開口，「教主莫怪，您雖熬夜苦讀，依舊絕色如初。只不知您可有物色好的適合人選麼？」
被問到弱項，雪晴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將聲音降低反問他，「你的采如何？」
「我？」儷涯搖搖頭，啞然失笑道，「我算什麼，采基本一般。教主，若您真的想要找幫手，在這府中最有采的非傾鸞一人莫屬。」
「他？」雪晴驀地一驚。
糟了，她剛才還覺得不好開口，讓人家退了出去。這下倒好，還得用到『請』了。
「教主不知，傾鸞有經世之才，若非身體體弱多病一籌莫展，恐怕他早已聞名遐邇。」儷涯神色幽深，徐徐的講。
「他有這麼好？」雪晴不由得再次反問他。
她所見到的，除了儷涯的次數最多，所以她覺得儷涯的采一定不錯，可沒想到那個病秧子居然也是個高人。
不可不說，她這白陰教中可真是藏龍臥虎，男寵各個不簡單。幸好已經遣散了大部分，只留下這七個人來，估計也給她翻不了天去。
「教主可屬意帶他去嗎？」
雪晴無意識的點點頭。帶，不帶槍手她這水平還不笑掉了大牙去。
儷涯看她同意後，接著道，「如果要讓他跟去的話，儷涯恐怕得做些準備了。」
「準備什麼？」雪晴不太理解的瞧向他。
儷涯並沒有第一反應回答她，轉身走到屋子的花架旁，從一盆景處取出一隻白玉小淨瓶，拿到她面前。「這是齊心丸，服下後可令人三日內身體軟弱無力，輕而易舉的控制他。」
「我帶傾鸞出去是要他幫我的，你要我給他餵這個，他還能幫我嗎？而且這齊心丸對身體是不是有傷害，你為什麼要給我這個，跟他有過節不成？」
雪晴沒想到他會出此下招，一連冒出幾個問號。
這一問倒也沒什麼，可是儷涯的臉色卻忽然從淡然變成了鐵青，而後又轉向蒼白，最後乍然裂開如上次一般的絕色時，頃刻間又恢復了原有的淡然自若。
「教主若是擔心傾鸞身體受到傷害，嫌儷涯多此一舉，那便算了。」
說著，他將那玉瓶又收了起來，背著她轉過身去。
雪晴動了動嘴巴，「我……」
「儷涯只是覺得傾鸞此人心高氣傲，從不肯折服於人，若讓他全然的幫你恐是不能，所以才會出此主意。」
是下策好不好，還『主意』！雪晴當真無語極了。
這丫怎麼又跟上次一樣了，動不動就生起氣來。你有話就直說好不好？！
她在心裡猛歎一口氣，於是只好轉身離開，「我只是不想用這種方式強迫別人，而且吟詩作對也不是能夠強迫來的。如此那便算了把，我還是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吧。」
===
一天的心情都很不平靜，到了晚上雪晴更是輾轉難眠。
這下糟了，她推脫了儷涯的主意，卻丟給自己更大的煩惱，她心中兩番聲音正在計較，真不知道明日到底是該去還是不去呢？
雪晴來回在床上亂滾動的時候，儷涯正帶著兩個守衛去到西園。
西園解散後，只餘下寥寥四位公子在這裡居住，白鸞園正是傾鸞的住所。
夜間的燭火通明。
傾鸞一人在屋中，並沒有解衣睡下。他就坐在桌邊，手邊放置著兩杯茶，都是剛剛倒好的。
儷涯沒有敲門，門也根本沒有掩上，他就逕自走了進來。
「你在等我嗎？」
一進門，儷涯直接入座在他對面。
傾鸞嘲諷般笑了下，「難道你找我沒事麼？」兩年來，儷涯但凡有時都會在前一刻找他去下棋，而每次一跟他下棋他總會輸掉。即使勤加苦練，可是終究還是敵不過他。後來，他乾脆當晚也不睡了，就這麼等著他過來，每一次也都會被他猜到。
只是，意外的是，今日下棋時竟然會遇到教主過來。倒是頭一次。
說來，傾鸞也有好久沒見教主了，聽聞大家都說教主變了，連一園子的男寵都給遣散去，他還不太相信。可今日只一眼過去，教主眉眼柔和，光彩照人，跟之前淺笑冷淡，殘暴不仁的模樣確實差得遠了。
相同的是，這變與不變，對他又有什麼區別呢？他不過是個等死的，教主本對他就是放任不管，他也早已看清了一切。
滿腹詩書氣自華，到頭無非一場空。
他看清，只是某些人卻看不清，就比如……眼前的儷公子。
儷涯今日換下了一身淡藍色的衣袍，穿著與弘緲同樣的雪白狐裘，他不同於弘緲的冷若絕美，卻自成一格，彷彿這天地空間都只在他指尖睥睨。
有時候他真想不通，何以這樣的人物也會與他同在教中？「儷公子，今日找在下有什麼事嗎？」
「沒有旁的事情，只給你送了一顆藥丸，你吃下去我便走。」儷涯一口飲進他倒的茶水，揮手讓其中一個守衛將盤子放下。
玉蝶中放著一顆乳白色的藥丸，傾鸞眸色一眨，「你這又是想做什麼？」
通常他這時來找他，無非是要他稱病不去見教主，或者有其他事情詩麻煩與他代筆，可今日卻賞賜給他一顆藥丸，還是第一次。
「你無須多問。你自己不吃，我也會讓人幫你吃下去。所以你莫要讓我們動手才好。」
儷涯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警示性的道。
傾鸞自嘲的苦笑了一聲，知道儷涯慣常做派便是如此，也不多說什麼，拿起藥丸一仰頭嚥了下去。
直到看著他整顆吃掉咽進肚子，儷涯這才起身領著守衛離開。
在他離開那一瞬間，傾鸞忽然悠悠的問了一聲，「儷涯，我知你是不世出的人物，想必你也是知道教主的身份才留下的吧，你的目的我很清楚，不過我命數已定，幫不了你，我勸你放棄我吧。」
儷涯徐徐回頭，傾鸞的淺薄笑容在裊裊香煙中變得模糊不清，難以捉摸。
他淡然無聲的笑出一聲，那笑聲有著些許的曠古，也有著說不明的滄桑。
許久，他走出很遠後，傾鸞方才聽到他的話語傳到耳邊，那人的態度堅決而肯定，不容有一絲動搖，「你會同意我的，哪怕你只有一天的生命，也必然會在最後的半天內同意的，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