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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妹妹還我,饒你們不死! 文 / 繁朵

    ……阮清巖再次趕回村中小院時,雖然天還下著雨,東方卻已發白。

    一天一夜的奔波操勞,即使他正當壯年,此刻也已是滿面乏色,眼中佈滿了血絲。但目光仍舊炯炯明亮,瞳孔深處,似有火焰熊熊燃燒。

    他一邊解蓑衣一邊走進正屋,身後兩名侍衛拖著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男子,連件蓑衣也無,雨水混合著血水,從門檻到屋中,一路的緋紅。

    「將曳瀾平平安安交給我,我放你們三人平安離京!」到了內室門口,他才接過春染戰戰兢兢遞上的帕子,擦了把臉,面無表情道。

    之前還跟鞦韆倆一口一個「阮清巖」議論他的秋波,此刻卻站了起來,朝他欠身行了個禮,道:「公子大恩,屬下沒齒難忘!但聶弟他陪您苦讀多年,好容易金榜題名……」

    「你說的晚了點。」阮清巖的語氣毫無感情,「讓秋聶抬起頭來!」

    架著秋聶的侍衛聞言,其中一個抓起秋聶的髮髻,強迫他露出臉!

    秋波、鞦韆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只見秋聶面孔上,赫然交錯著縱橫數道刀痕!最深的一道,已可看見顴骨!由於一路走來只粗粗撒了點藥,傷口被雨水泡得已然發白,更添猙獰!

    「你是想讓我給她也來這麼幾刀?!」破相到這地步還怎麼可能繼續做官?!秋波倒抽著冷氣跌坐下去,鞦韆卻咬牙切齒的拿匕首抵住秋曳瀾的面頰,怒喝道!

    阮清巖死死看了她片刻,忽然伸手拔出侍衛腰間的長刀,斜指秋聶胯下,一字字道:「我記得你只有這一個哥哥,你們這一支的血脈,也全指望他來傳承?!」

    鞦韆臉色一變,怒道:「莫忘記我們跟你……」

    「換不換?!」阮清巖森然喝道,「想清楚,這一刀下去他死不了!」

    鞦韆深吸了口氣:「這一位臉上劃幾刀也死不了!」

    兩人目眥俱裂的對望片刻,秋波咳嗽一聲:「千兒別這樣。」又向阮清巖行一禮,「公子,屬下跟聶弟,還有千兒,這次是對不起您。但,『天涯』是西河王府的,不是您一個人的,是麼?」

    她話音未落,神情委頓的秋曳瀾猛然抬頭!若非秋波見機快拉了下鞦韆的手腕,差點就被匕首挑破肌膚!

    只是秋曳瀾全然顧不上這些,愕然的望向阮清巖!

    阮清巖神色剎那複雜,隨即壓下雜念,恢復了冷漠:「你們要抽身,大可以告訴我,為何算計到曳瀾身上?!鞦韆,你剛才想說什麼?莫忘記你們跟我都屬秋氏血脈?那麼你如今挾持你堂姐時可想到這個!」

    秋曳瀾現在只覺得九雷轟頂!她扭過頭看向咫尺的鞦韆,甜美可愛的女孩也轉過頭來朝她一笑:「重新介紹下……傻姐姐,我叫鞦韆,西河王秋氏一脈的秋,生父,是您該叫二伯的那位,不過他已經去了!」

    見秋曳瀾又轉去看秋波,鞦韆嘴角一撇:「她不是咱們秋家人!」

    「屬下梅雪,本是公子的人,奉公子之命,代掌『天涯』。為掩人耳目,方改名秋波,以聶弟之姐的身份,與公子先後入京!」秋波,不,應該說梅雪朝她欠了欠身,恭敬的道,「之前公子不允,所以一直沒有向郡主表明身份!」

    「表哥……不,哥你可害死我了!」聽到這裡,再不知道阮清巖是誰,秋曳瀾可以直接去死了,她心中哀號連連,「你說你既然是我親哥,又對我那麼好了,瞞我幹嘛?你早交代了秋波、鞦韆的底細,沒準我根本不用被坑啊!現在怎麼辦吧?」

    只聽鞦韆憤然道:「幸虧他心裡有愧沒告訴我這傻姐姐!不然我們兄妹,還有梅姐姐你,焉能有命在?!」

    她斜睨一眼面無表情的阮清巖——也就是十三年前詐死避難的前西河世子秋靜瀾,嘿然道,「想抽身就跟你說……你說的好聽!我們兄妹自幼在『天涯』中長大,對『天涯』的底細瞭如指掌;如今的左護法梅姐姐更加不要講,是前任左護法手把手調教出來接任的人!這些年來你習武學,忙著科舉,以重返朝堂,『天涯』都交給了她打理——若我們三個要走,你不殺我們滅口你能放心?!」

    又道,「那秋風不過是前任左護法的知交好友,念著前任左護法的份上才進入『天涯』——就因為武功高明,又在江湖上有偌大名聲,前任左護法病逝後,你竟隱瞞消息,假稱前任左護法為人所害,騙他給你賣命至今,都不肯告訴他前任左護法之死的真相!你敢說我們只要流露些許離開之意,還能有命?!」

    秋靜瀾冷冷的看著她:「前任左護法到底是病逝,還是秋聶這個右護法所為,目的是讓梅雪大權獨攬……你真不知道?!」

    鞦韆一愣,隨即冷笑:「噢?你知道?但你還不是沒告訴秋風!說到底,是因為你沒察覺梅雪背叛,我們三人對你還有利用價值,無論秋風為你做了多少,你總不肯告訴他是誰害了他的知交!想想前任左護法也真冤枉,他在世時對你忠心耿耿,結果死了你不但不給他報仇,連他好友想給他討個公道,反倒被你利用!甚至還將害死他的人抬舉起來……也就是西河王府對『天涯』一貫的約束層層疊疊,哪怕你平常都無暇過問,我們也難以脫離你的掌控!不然憑你也配執掌『天涯』?!」

    「我原本就無意執掌『天涯』。」秋靜瀾嘿然道,「這組織前身是大瑞定鼎前,秋家祖上追隨楚氏先人征伐天下時刺探消息用的,之後擔心鳥盡弓藏,就暗中留下來做退路……只是你們看秋家子孫,有哪任西河王對它投入巨大心血?它的存在是為了輔佐西河王,西河王的存在卻並非為了經營它!」

    鞦韆道:「難怪你那麼輕易的交給了梅姐姐……不對,你居然會說起『天涯』的來歷——你在拖延時間?!」她猛然警覺,一把扼住秋曳瀾的咽喉,厲喝,「少耍花招!你放不放我們自由?!」

    秋靜瀾冷冷道:「曳瀾還給我,你們隨時可以走!」

    鞦韆冷笑:「這可是你唯一的親妹妹,她就值我們三條命?!你既然不稀罕『天涯』,那『天涯』也給我們——比你這掌上明珠的安危這要求不過分吧?」

    「不!」梅雪忽然出聲,「『天涯』我們不能要!」

    鞦韆一愣:「為什麼?」

    「你看看你哥哥的樣子!」梅雪心疼的看著奄奄一息的秋聶,「還不明白嗎?公子縱然沒怎麼插手『天涯』的經營,但那只是不屑耗費太多心思,不是不會!這次公子看出破綻,清洗之令定然已經遍傳——這樣的『天涯』你還敢要?!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麼!」

    鞦韆咬著唇,道:「那麼我們要銀子!『天涯』賬上還有上千萬兩銀子,我們至少要一半!」

    「不可!」秋靜瀾尚未回答,梅雪竟又阻止,她沉聲道,「千兒你真是要錢不要命——沒了『天涯』作為掩護,如今聶弟容貌損毀也當不得官了,咱們就算投奔了谷太后,能保得住這樣一筆巨資?!」

    鞦韆怒道:「笨!就不能拿去進獻給太后娘娘?!」

    「那樣確實能夠取得太后娘娘的歡心。」梅雪冷靜道,「但你想過沒有?太后娘娘可不只咱們討好!其他那些拿不出五百萬兩銀子孝敬的人會怎麼想怎麼做?!」

    鞦韆愣住。

    秋靜瀾嘿然:「蠢貨!知道為什麼是梅雪代我掌管『天涯』,而你連給她打下手都不被我准許?論思慮周密,你這小東西差遠了!」

    「梅姐姐你說,我們要什麼?!」鞦韆眼中閃過怨毒,冷然道!

    梅雪深吸了口氣:「銀子,我們只要十萬兩。聶弟跟千兒,是您二伯的骨血,您二伯因病不能養在王府,拿這點不算多。」

    「還有呢?」秋靜瀾不置可否的問。

    「您得拿寧頤郡主的安危來發誓——不以任何方式加害我們!還我們徹底的自由!」梅雪說完這句話,身子微微搖晃,顯然,她緊張極了!

    鞦韆敢跟秋靜瀾對罵,一則是她是秋靜瀾的堂妹;二則卻是她對秋靜瀾的瞭解,遠沒有梅雪深入!所謂無知者無畏……梅雪卻深知秋靜瀾的手段與狠辣,她雖然為今日策劃多年,事到臨頭卻忍不住不忐忑慌張!

    良久,秋靜瀾才呵呵一笑,笑容冰冷:「然後你們可以自由的報復我?」

    「我們也會發誓不跟您為敵!」梅雪忙道。

    秋靜瀾森然道:「當年你們也曾發誓永遠忠於我!」

    「……那您以寧頤郡主的安危發誓,放我們平安進入廣陽王府!」梅雪心裡歎了口氣,她最盼望的結果是秋靜瀾關心則亂,願意答應前面的誓言。但秋靜瀾雖然確實將秋曳瀾看得極重,卻比她想像裡冷靜得多,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這次秋靜瀾立刻答:「可以!」

    梅雪聞言越發警惕:「那請您發誓吧!」

    「我……」秋靜瀾才說了一個字,梅雪與鞦韆背後的磚牆內,忽然之間無聲無息的射出兩道烏光!

    「小心——」已經只剩一口氣的秋聶,竭盡全力的出聲提醒——但他話音未落,梅雪與鞦韆已經雙雙中矢,撲倒在地!

    鞦韆也算心志堅韌,胸口已透出矢尖,卻還努力想去抓住匕首繼續挾持秋曳瀾。然而她才向前伸手,纖細的五指已被秋靜瀾踩住!

    「押下去,不要讓她們死了!」秋靜瀾微一用力,靴底立刻傳來清脆的骨裂聲——鞦韆慘叫一聲,痛得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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