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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毀人前程! 文 / 繁朵

    秋曳瀾倒是神色自若:「這怎麼能行?先不說我如今得給母妃守孝,哪好出門去做客,還是正月裡——這不是給貴府添堵嗎?再者我外祖父都還病臥在榻,我怎麼能夠只圖自己過節,不管外祖父需要伺候榻前?」

    「娘娘就說郡主孝順明理。」霓錦笑吟吟的接話。言外之意當然是谷儼跟谷夫人都糊塗透頂,居然連人家在孝期、還有重病長輩需要顧都疏忽了,大過年的想接人過府做客?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經出了宮門,霓錦親自跟蘇合一起扶了秋曳瀾下軟轎。

    谷儼接二連三的受到諷刺,帷帽下的神情,已如寒霜籠罩,卻還是沒有離去之意,負手立在不遠處,隔著面紗,目光沉沉的看著秋曳瀾。

    但秋曳瀾跟霓錦都沒把他當回事——霓錦知道秋曳瀾是被太后接進宮的,又只帶了蘇合一個使女,怕她不好回去,現在就想給她弄個馬車送一送。不過秋曳瀾眼尖,已經看到遠處馬車的車轅上,身披大氅的阮清巖吩咐車伕往這邊來了,自然要推辭。

    「姐姐您回去吧,雪這麼大,勞您陪我走這麼多路。」秋曳瀾笑著將阮清巖給她準備的又一個荷包悄悄塞進霓錦袖子裡。

    「這是婢子該做的。」霓錦暗中一捏,發現像沒裝東西一樣,就知道肯定是銀票,而且是換成現銀現金都裝不下的數額,心下滿意,臉上笑容更盛,「郡主真是太客氣了。」

    她們寒暄了這幾句,阮清巖也近了,霓錦覺得這麼幾步,又還有周圍侍衛看著,應該出不了問題。她在皇后跟前也算得臉,無論秋曳瀾還是阮清巖,現在都還不值得她多麼慇勤——客氣這種程度就夠了。所以秋曳瀾再請她回去,她也就轉身進了宮門。

    霓錦的身影才消失在宮門內,阮清巖就到了跟前,他跳下馬車,先打量一下秋曳瀾衣裳齊整、神色自若,心想應該一切順利,暗鬆了口氣,含笑先遞過去一個精緻小巧的暖手銅爐:「出來了?快上馬車,這裡風大。」

    說著還嫌不夠,快手解下身上的大氅給她披上。

    秋曳瀾正要說話,旁邊谷儼忽然道:「這就是阮公子?」

    「學生阮清巖,敢問尊駕高姓大名?」阮清巖來時就看到谷儼了,但因為看到秋曳瀾只跟送她出來的宮女寒暄一陣,理都沒理谷儼,他只道兩人不認識,當然是先顧表妹不要凍著了,哪裡有功夫主動去攀談?

    現在谷儼主動出言,看他穿戴跟身後侍從都知道來歷不凡,阮清巖自然不會失禮。

    谷儼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了:「阮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秋曳瀾聞言色變!

    谷儼還沒完,接著自我介紹道,「在下谷儼,家父廣陽王。」

    作為太后的嫡親侄孫,谷儼之名在京中貴胄裡可以說是如雷貫耳。早有宏圖、甚至不惜請名.妓穿針引線結識權貴的阮清巖,當然不會不知道。

    尤其阮清巖照之前跟秋曳瀾分析的,以為表妹這次進宮就是投了太后這邊,雖然奇怪為什麼表妹都不睬谷儼的,但還是不敢怠慢,拱手為禮:「原來是廣陽王世子當面,真是失敬失敬!」

    他話音未落,袖子就被秋曳瀾拉了一把:「表哥,外祖父一定在家裡盼著我們回去呢!我們快點走吧?」

    阮清巖一怔——不過以他的城府,這麼一個提示也夠了,當下放棄跟谷儼多聊幾句的打算,客氣而疏遠的一揖:「家中祖父惦念,不敢耽擱,還望世子見諒!」

    「不妨事。」谷儼也很客氣,面紗下,他笑容奇異,「你們去吧……代本世子向阮老將軍問安——說起來阮老將軍偌大年紀,還能有阮公子這樣風采翩然、皎如玉樹的嗣孫,也真是福分。只是,不知道為何阮公子眉宇之間常有郁色?真是叫人……心疼啊!」

    他越是誇獎阮清巖容貌,秋曳瀾臉色越是難看,現在聽他連「心疼」兩個字都說出來了,簡直就是毛骨悚然!幾乎是硬拖著阮清巖上了馬車!

    「怎麼了?」馬車才離開宮門前,揭起簾子看看車旁無人,阮清巖已經心急火燎的問了起來,「那谷儼,他不是太后的嫡侄孫嗎?」

    秋曳瀾歎了口氣:「太后昨晚讓鄧易帶人,差點就把我跟蘇合幹掉了!」說話間,蘇合已經扯下脖子上的絲帕,露出觸目驚心的淤痕!

    阮清巖瞳孔驟然一縮,一把抓住秋曳瀾手腕!

    秋曳瀾被他猝然的動作嚇了一跳,駭然望向他,卻見他神情凝重,二指搭在脈門上片刻,才輕噓了口氣,道:「你沒事兒?」

    「沒事。」秋曳瀾知道讀書人基本上都會懂些醫術,對他給自己一把脈就判斷身體無事也不驚訝,道,「所以我只能投奔了皇后。」

    阮清巖神色分明的一鬆,點頭道:「選擇江皇后其實不錯,比谷太后要好。」

    秋曳瀾歎道:「但是表哥,你可能要被我坑了!」

    「你是說谷儼?」阮清巖哂道,「不是有皇后在?他想公然做什麼哪有那麼容易?何況為兄也是有些自保之力的。」

    看著冷靜自若的阮清巖,秋曳瀾沉默片刻,到底把話說了出來:「谷儼他……好男風!他剛才那些話……」

    谷儼男女通吃,跟自己表弟相親相愛,形同夫妻,在京裡不是什麼秘密——不然也不會連周媽媽都知道了。

    阮清巖長相俊朗,氣質儒中帶著憂鬱,身份又是落魄將軍府的嗣孫,這配置要擱前世,振臂高呼他和谷儼一定要在一起的人不要太多。

    這世裡雖然沒有那麼多喪心病狂的傢伙,但以谷儼的權勢,他根本不用真的對阮清巖做什麼,只要私下暗示兩人之間有所曖昧,就足夠毀掉阮清巖了!

    尤其是阮家現在敗落得不成樣子,往壞處想的話,沒準有人還會懷疑是阮清巖想靠自己的美色去倒貼谷儼呢!

    即使阮清巖才學過人,有了這種名聲,科考時章寫再好,給考官留下惡劣印象,還有中榜的指望嗎?退一萬步來講,即使他中了榜,但以後呢?留了這麼個污點,仕途上可是個大絆腳石了!

    谷儼這一手,真是惡毒至極!

    秋曳瀾心情沉重,阮清巖這表哥不僅僅是她目前最能依靠到的親人,這些日子以來,對方無微不至的關懷與襄助,即使還有些疑慮,到底是攢下感情了。

    現在因為自己的緣故,前途一片大好的表哥面臨著身敗名裂的威脅,想想就恨不得在宮門口直接弄死那姓谷的!

    倒是阮清巖神態自若的安慰她:「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谷儼好男風既然不是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就是放下世子架子,亂七八糟的說話,又能真把我怎麼樣?最多市井裡傳點不好聽的而已。橫豎我又不住在市井中!」

    「但科考……」秋曳瀾的話被他打斷:「薛大人素來以公正嚴明著稱!不然怎麼可能在二後爭權中中立這麼多年?他老人家豈是容易被蒙蔽的?等科考過後,做了他的門生,就算是谷儼,想污蔑我也得掂量掂量!」

    這倒是實話,薛暢作為朝中重臣,分庭抗禮的二後,當然都是希望能夠拉攏到他的。而他能夠中立多年,除了足夠的地位跟手腕外,本身的品行肯定也不會有大的瑕疵。否則早就被抓到把柄不得不下水了——勢均力敵局面裡,中立黨向來就是最難做的,沒真本事根本不可能混下去。

    既然如此,那他的門生,谷儼這邊當然不能得罪了,否則削了薛暢的面子,萬一把他逼到江皇后那邊去——谷太后是絕對不希望、也不允許發生這種事的。

    當然,這種美好的設想,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阮清巖能夠頂住現在到春闈之間,谷儼的所有明刀暗槍,並且金榜題名、最好還要得到薛暢的賞識。

    問題是薛暢再公正嚴明,剛直不阿,但他能夠看顧的也就是考場內。以廣陽王府的權勢,阮清巖的勢力跟他們比,簡直不堪提起。薛暢把考場管得再嚴密,阮清巖要是不能進考場,那全是白搭。

    眼下到春闈,還有兩個多月……

    秋曳瀾建議:「表哥你先不要在將軍府了,去其他什麼地方靜心讀書些日子?」惹不起,只能躲了。

    但阮清巖搖頭:「祖父跟前,怎麼可能離了人照料?」私下裡阮老將軍的照料他可以不接手,反正外面也沒人知道,但他必須留在將軍府!

    因為阮老將軍現在膝下就阮清巖一個嗣孫,他要為了科考不管祖父,這種大不孝一旦被人揭發,那就算中了進士也肯定會被削去——當了官都沒用!

    「我來照料!」秋曳瀾道,「我給西河王府找了點麻煩,現在也不能貿然回去……」

    她話還沒說完,馬車卻停了,跟著一個冷冰冰的嗓音在車外響起:「五郡主,小的可算等到您了,王府裡出了點事情,您快點回去吧!」

    秋曳瀾跟阮清巖同時皺眉,這聲音雖然他們都不陌生,但聽口吻就知道是西河王府的下人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也預兆著秋曳瀾以為西河王府現在沒功夫接自己回去是癡心妄想。

    她示意冬染略揭了點簾子,就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管事,牽著馬,臉色陰沉的站在車轅旁,不冷不熱的道:「王爺跟王妃都在等著您,煩請您行行好,跟小的回去一趟吧——這大過年的,雖然阮老將軍那兒膝下寂寞,但您姓秋,總得先管著秋家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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