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大鵬一日同風起 第009章 夾帶私貨 文 / 蘿蔔心煙斗
柳成帶著翻譯回到劉新輝身邊，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劉新輝微微點了點頭，隨後柳成把司馬和那個陳老師叫到一邊，鄭重的說道，「司馬剛才已經做了一些準備，所以還是按照剛才的安排，一會兒司馬負責劉市長的翻譯工作，這位陳老師先暫時跟著我，如果司馬出現重大的錯誤，陳老師你要及時提醒我，我們再想辦法調換角色。就這樣，你們先去準備準備……」
其實柳成從心裡還是更信賴司馬一些，對於這個不知根底的陳老師，拜黃鑫在柳成心裡留下的惡劣印象所賜，在柳成眼裡形象也好不到那裡去。
剛剛囑咐完二人，就見電梯門一開，在一位乘風集團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菲亞特集團一行六人來到了大廳。
站在劉新輝側後方的司馬凝神看著對面，心裡一樂，領頭的居然是菲亞特集團的少東小阿涅利，他可是不止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過這位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當然，小阿涅利作為尤文圖斯隊的老闆，司馬看見他的地方更多是體育新聞。這些年老阿涅利已經逐漸隱退幕後，小阿涅利開始替代老爹接手家族的各項生意，接掌尤文只是開始，現在看來自家最重要的汽車生意他也逐漸上手了。
劉新輝迎上前和小阿涅利親切的握手，說了一大通諸如中意友好，預祝菲亞特和乘風合作順利之類的外交辭令。司馬走上前開始翻譯，雖然他非常想以一個球迷的身份，問問小阿涅利對於「電話門事件」以及尤文被迫降級的感想，但他也知道現在實在不是耍個性的時候，只能中規中矩的翻譯著。他用眼睛的餘光掃瞄著在場的人員，無論是華方還是意方，大家都僅僅是在臉上帶著禮節性的微笑，不能說假笑，但氣氛多少讓人有些不自在，靈機一動之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做點什麼改善一下氣氛……
黃鑫找來的那個陳老師，原本對於柳大秘把自己這個京城二外科班出身、還在意大利呆過一年的專業人士，當作一個自學成才大專生的備胎，害自己失去一次在常務副市長面前的表現機會，極度不爽。他當然不敢在柳秘書面前炸刺兒，但是卻暗下決心，一旦逮著這個「娘娘腔」的任何一點小毛病，就無限放大，一定要把這小子徹底搞死……
可是司馬一張嘴，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機會了。司馬的意大利語不是像自己這樣科班出身的人那樣一板一眼，但一口標準的托斯卡納口音顯然更加符合意大利人日常交流的習慣。而且司馬和他們這些專職翻譯不同，並沒有按照劉市長的話逐字逐句的翻，而是把大致的意思，用意大利人更能接受的方式傳達出來。如果他是此刻站在劉新輝面前的小阿涅利，估計也會聽得非常的親切舒服。
果然，司馬帶給了小阿涅利不小的驚喜。意大利人的特點就是隨便，所以在通過司馬轉達對劉市長和乘風集團的謝意之前，他先恭維了一番司馬漂亮的意大利語和純正的托斯卡納口音。
柳成看見司馬和小阿涅利交談的相當愉快——畢竟小阿涅利臉上的愉悅笑容是做不得假的，看得出他真的很開心。當初在機場迎接這哥們兒的時候，可是沒見他這麼快活，臉上掛的僅僅是那種禮儀性的笑容。這讓他把心裡最後一點忐忑也徹底放下，悄悄的問身邊的陳老師，「司馬水平如何？還有，他們在說什麼，搞的這洋鬼子這麼開心？」
此時陳老師因為聽到司馬正在「胡說八道」，顯得有些尷尬，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小聲回答道，「他的意語水平確實很高，發音也很地道，很多俗語和俚語都用的很好……阿涅利先生誇他的口音很純正。」說罷，他又有些猶豫的補充了一句，「他說他的意大利語是和一個來自佛羅倫薩的老先生學的……而且他除了翻譯劉市長的話之外，他還對阿涅利先生說……呃，劉市長和自己都是ac米蘭球迷，但一直對尤文圖斯也相當的尊敬……他說尤文今年雖然不幸被迫降級，不過他認為尤文一年以後一定會重回意甲……他還希望獲得一套有皮耶羅和布馮的簽名尤文球衣……當然，如果有一隻由所有尤文隊員簽名的足球，必將成為我們崇安市和菲亞特集團友誼的最好見證……」
「嘎？」剛開始聽到司馬的水平很棒，柳成還挺開心，可後面的這些完全不著調的東西，卻讓他心裡猛的一堵，渾身汗毛都站起來了，這熊孩子居然敢在這種場合夾帶私貨？這可是嚴重違反外事紀律的。對於柳成這種基本不看足球的人來說，司馬和小阿涅利說這些簡直就是不知所云，大逆不道！
看著柳秘書臉色突然變的很差，陳老師趕緊補充道，「其實，尤文圖斯隊就是阿涅利家族的產業，也是這個小阿涅利接手家族產業裡的第一項，他現在就是尤文圖斯的老闆，所以司馬對他說這些，他特別的開心……」
「嘎？噢！」柳成雖然不是球迷，但他畢竟是個聰明人，政治敏感度相當高。他馬上反應過來，司馬和小阿涅利扯的這些看似不相干的東西，對小阿涅利來說，卻不啻為最好的恭維方式，不會顯得諂媚，也不顯得唐突，非常的自然親切——現在小阿涅利和身後幾個菲亞特集團的人員臉上燦爛的模樣，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看來一個好的翻譯確實能成為一次嚴肅談判的潤滑劑，司馬這樣的做法會給稍後開始的談判提前營造一個非常棒的氛圍，更是能有效降低對方的戒心。
這一刻，他心情再一次的大逆轉，對司馬的好感度嗖嗖的飆升，決定回頭一定要向老闆好好推薦一下這個小伙子，有前途！
在司馬刻意的營造下，正式談判開始前的高層會面進行的非常愉快。小阿涅利更是主動提出，他可以代表尤文圖斯俱樂部，邀請崇安市少年足球隊前往都靈進行三個月的訪問和訓練比賽。這讓司馬有點囧，畢竟剛才他打著劉市長是ac米蘭球迷的旗號，夾帶了一點私貨，現在小阿涅利當真了，他就有點坐蠟了。
事已至此，司馬只好硬著頭皮，用最簡短的語言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劉市長交代了一下，免得劉市長表現的不自然露出馬腳。結果聽到他的話，一群高官的臉瞬間變的非常精彩，好在劉新輝多少也對足球有點兒瞭解，大風大浪更是經歷過不少，應對的非常自然。他並沒有在意司馬的僭越，反而很開心，在正式談判開始之前，司馬的無心之舉，送了個小小的政績給自己，這種民間文化體育交流，現在也是很時髦的嘛。他爽朗的哈哈大笑，非常愉快的給了小阿涅利一個肯定的答覆，並表示了正式的感謝。
雙方進入會議室，劉新輝在發表了歡迎辭後就離開了。畢竟雙方的商務談判，他沒必要摻合太多，離開之前他還專門再次和司馬握了下手。這次司馬明顯感覺到劉市長的手有了些力度，不像之前那樣軟綿綿的——即便是司馬這樣的菜鳥也明白，這是領導對自己的表現予以肯定的節奏，而柳成更是悄悄的向司馬伸出了大拇指……
隨後，談判的氣氛在相當友好和愉悅的環境下展開，進行的非常順利。由於雙方的合作意向都比較明確，對於談判底線的分歧也不是特別大，因此僅僅一天時間，雙方就完成了原本計劃需要兩天時間才能達成的基本共識——
談判結束後的晚宴上，司馬儼然成了明星。談判雙方都普遍認為，之所以談判進行的如此順利，司馬居功至偉。他不僅能夠準確的讓雙方用最快的速度，把握住對方發言的實質，而且還能用很委婉的表達方式來調節雙方在某些敏感問題上的討論氣氛。
談判一結束，鄭浩就直接抓住司馬，非常鄭重的邀請他跳槽到乘風集團，並許諾說一旦和菲亞特的合資公司成立，司馬至少能當個總裁助理之類的職位，全面負責與意方的溝通和交流。
這個許諾可不簡單，如果硬要按照乘風集團的國企行政級別去套，這可是個至少副處的崗位，雖然國企的級別不怎麼值錢，但對剛工作兩天的司馬，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上班沒幾天，就需要面臨如此誘惑的選擇，讓司馬有些頭大。
其實對於他來說，工作什麼的只是生活的一種調劑——以他和雲影的身家，倆人就算什麼都不做，只要不是過那種奢靡到極點的敗家子生活，安安穩穩的活到棺材裡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跑來當公務員，無非是想換個新奇一些的環境耍一耍，既沒想過出人頭地，也沒想過勇挑重擔，一切只是一場遊戲。也許哪天玩的沒新鮮感了，拍拍p股一走了之也不是不可能。
司馬琢磨了一下，感覺還是不去為妙。他曾經和童文交流過，這個時代的國企，內部外部的競爭壓力並不小，早就和民營企業學會了「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牲口使」，司馬可不想混的那麼辛苦。
不過面對一個正廳級領導幹部的熱情邀請，司馬覺得即便是拒絕也需要非常委婉，他只好裝作一副非常苦惱的樣子說道，「鄭總，真的很感激您的賞識，不過做公務員是家里長輩的安排。您看是否容我和長輩商量一下，再回復您？」
鄭浩做了個恍然的模樣，對於司馬的婉拒，他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其實抓司馬跳槽，本來就有不少試探的意思在裡面，現在看來，果然如他猜測，這孩子很大可能是哪個大家族丟出來歷練的子弟，和整個家族的政治前途相比，自己這國企就沒啥吸引力了。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什麼家族如此變態，居然給自家孩子安排了這麼低一個起點——不說弄個名校出身，隨便弄個二本三本對於這些家族來說根本不是個事兒。大專畢業……這簡直就不是歷練了，而是折騰了……
不過這種問題從來是政治家族的禁忌，鄭浩自然明白其中的路數，並不如何失望，也不會貿然追根問底，只是笑呵呵的拍了拍司馬的肩膀扭頭離開。
可是要說晚宴上最令司馬煩惱的還不是鄭總，而是那個姓阿涅利的花花大少。今天司馬的表現實在給這群意大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在離家萬里之外的華夏，還能夠聽到如此正宗的托斯卡納口音，能夠發現一位「電話門事件」中尤文圖斯的同情者，實在很出乎他們的意外。
在菲亞特的談判團隊裡，小阿涅利與其說是團長，其實不如說是個吉祥物。畢竟他現在剛開始接手集團的汽車業務，還有太多搞不明白的地方，讓他來主導談判，絕對會把一切搞的一團糟，晚宴上其他人都在和乘風的談判團隊就一些談判細節非正式的溝通意見，他實際上沒啥事兒。整個晚上，包括之後幾天的參訪行程裡，小阿涅利有事兒沒事兒就湊到司馬跟前扯兩句，黏糊程度直逼陳娟大姐，搞得司馬直發毛，這位花花公子該不會發展到男女通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