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大鵬一日同風起 第008章 趕上架的鴨子 文 / 蘿蔔心煙斗
司馬自信滿滿的向王主任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能讓老王同志說出「拜託」二字，看來王主任這次確實是壓力山大。為了讓王主任放心，司馬就張口吐出一段韻律感十足的外語，吐字清晰，聲音也很動聽。王主任一愣，脫口問道，「你說什麼？」
「但丁的《神曲》。」
作為外事辦的領導，王主任英語是不錯的，他雖然聽不懂意大利語，但是作為一種語言，味道和節奏感都差不太多。聽司馬說的這一段話無論從發音的自然，流暢程度，節奏等等都非常到位。
老王同志大喜過望，小司同學果然靠譜，沒有吹牛，一時間他對於司馬的好感度瞬間爆棚。好同志啊，果然很扎實！能為領導排憂解難，關鍵時刻頂得住。他心裡甚至為早晨批評司馬浮躁，感到了一點小小的羞愧，差點就埋沒了一個人才啊！
隨即，他迅速反應過來，這時候的關鍵是需要表功。他匆忙跑進會議室把柳大秘拉了出來，讓小司同學當面給柳大秘也表演一段，以強化柳成的信心。當然，更重要的是告訴柳大秘，我老王同志辦事是非常靠譜滴，隨便抓來的救火隊員水平槓槓滴，潛台詞是你柳大秘是不是應該在劉常務面前念叨兩句，給咱老王一個當面向領導匯報工作的機會啊？
信心也是會被傳染的。果然，柳成聽了司馬背的一段意大利語的《聖經•；創世紀》，臉色一下子好了很多，對司馬也是好感度大增。馬上把司馬拉進會議室，簡單的講了一些基本的外事紀律和禮儀規矩，然後把劉市長還有鄭浩的發言提綱交給他，先提前熟悉準備一下。並向鄭浩幾個乘風集團的人鄭重介紹司馬同學，著重強調這是我們外事辦的新人，今年公務員考試的狀元，雖然學歷不高，但是自學成才云云……
和大家想的不太一樣，其實司馬一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更加不會怯場。開玩笑，在東南亞，來頭更大的官員他幹掉的足有一打，這些人還不至於給他帶來什麼壓力。而且他多少有些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瘋」特點，場面越大越發揮。
他和談判組的幾個人握了握手，態度尊敬但不失風度。旁邊暗暗觀察他的柳大秘對司馬的評價又高了一層——如果說意語這種冷僻的知識，只要有機緣就能學到，但這種禮儀風度顯然是需要專門的培養和一定時間的積澱才能形成，難道這個小伙子是哪家大佬扔到凡間攢經驗值的taizidang？
司馬和談判組簡單溝通了一下談判的內容和要點，發現並沒有非常特別的東西。今天是乘風集團和菲亞特的第一次正式談判，不會涉及到很深層次的技術問題和法律問題，自己的意大利語詞彙量應該足夠應付，心態進一步從容了一些。
他正坐在翻譯的位子上認真的看著劉市長和鄭總的發言提綱，突然聽到一陣椅子的響動，所有人都站起身來。他也只好跟著大家起身，看見一位面色威嚴沉肅的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在柳成的陪同下走進會議室。
昨天晚上看新聞時，司馬已經將新聞裡出現過的所有帶「長」的領導模樣全部記在腦子裡，這對過目不忘的他來說沒什麼難度。這位就是他目前為止，親眼見到的級別最高的華夏官員，鄭浩說起來也是正廳級，但他這個國企的正廳和眼前這位副省級城市的常務副市長基本沒什麼可比性。
劉新輝親切但不失矜持的和乘風集團談判組的成員一一握手，還和鄭浩輕鬆的聊了幾句。不過他身上常年位居高位所形成的氣場，多少讓談判組的組員們有些緊張。
司馬站在隊伍的最後。他倒沒有太緊張，不過有些走神，他腦子裡突然想起一件很離譜的事情——在東南亞，他親眼見過的這個級別以上的高官，似乎都被他幹掉了，自己進官場，該不會變成一個官場殺手吧？這個念頭讓他腦門有點見汗，也許是職業病？為毛自己一看見大官兒，第一反應就是幹掉他？
這時劉新輝在柳成的引領下來到了司馬面前，他也看見了司馬腦門子上的汗跡，很自然的理解為這個初入官場、毫無級別的小傢伙第一次見到如此規格的領導，緊張是必然的。
柳成剛才已經向他介紹過司馬的情況，對於這個被趕鴨子上架來救場的小傢伙，劉新輝並不如何在意。對於他這個級別的官員來講，考慮問題的層次和角度自然和王主任之流不同。只要今天的談判能順利進行下去，他才不會管這個翻譯究竟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
他微笑著向司馬伸出手，司馬趕緊裝的有些激動的樣子，用兩隻手緊緊握住劉市長有些軟綿綿的手——這個動作是他最近臨時惡補了無數官場小說，提煉出來的小兵兵見領導的做派。雖然他自己都感覺這種做作有點噁心，不過據說這樣領導會感覺比較愉快。
劉新輝輕輕抽出手，微笑著拍了拍司馬的肩膀，用宏亮的聲音說，「嗯，小伙子不錯，好好幹！」隨即又扭頭對鄭浩感歎了一句，「鄭總啊，看到這麼年輕的小伙子，感覺我們都老了啊……」
鄭浩哈哈一笑，「是啊，剛才柳秘書說小司剛過20歲，自學了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真的很不簡單。我孫子也差不多的歲數，可那混小子整天卻只知道調皮搗蛋。」
現在是兩位大佬的親切交流時間，其他人都微笑著，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作為領導交流的中介物體，司馬搞不清楚自己這時候應該做什麼表情說什麼話——這玩意兒沒在書上看到過實際案例，只好低著腦袋扮謙虛裝羞澀。可恰恰是這副模樣，讓眾人不由自主的在腦袋裡給司馬下了個「內秀」的定義——這麼個外表帥氣，又有內涵的小伙子，確實不錯。不少人腦子裡已經開始轉悠，是不是有必要給自家女兒或者小姨子啥的牽牽線什麼的……——
柳成看了看表，非常適時的提示劉新輝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各位領導可以移步會議室外邊的大廳，迎接一下意大利客人。這句話的切入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非常的自然。正好處在兩位大佬一個話題結束，另一個話題還未開始的關卡，既不讓人感覺突兀，也沒有讓任何人感覺到冷場。司馬心裡暗歎一聲，看來官文說領導的秘書不一定智商出眾，但一定要情商超高，果然不假啊，這絕對不是僅僅是智商高所能解決的問題啊。
劉新輝微笑著點了點頭，和鄭浩略一謙讓，就帶頭向會議室外面走去。
作為翻譯，司馬自然需要緊緊跟在服務對象的身邊。司馬發現，「環境改變人」確實非常有道理，在官場這個沉悶壓抑、循規蹈矩的大環境之下，僅僅兩天不到的時間，自己就已經輕易的找準了自己的位置。其實就在昨天晚上，他還在對雲影抱怨，自己與官場有些格格不入，想要融入其中的難度係數要遠高於去黑幫做臥底……現在看，也不是很難嘛。
來到大廳裡，司馬一抬頭，馬上在電梯旁看見了一個礙眼的「物體」——黃鑫正在那裡和王主任小聲的爭執。這個突發的情況，讓劉新輝的眉毛很輕微的跳了跳。這讓注意力始終放在老闆身上的柳成嚇了一跳，他太熟悉自家老闆的各種小動作了，這是領導不爽的前兆啊。
柳成迅速跑了過去，聲音低沉的對王主任訓斥道，「怎麼回事兒？外賓馬上就下來了，趕緊出去……」
王主任也是剛注意到劉市長和談判組從會議室出來，他趕緊指著黃鑫身後的一個年輕男子解釋道，」是這樣，黃科長擔心司馬水平不夠，這位是我們從外院剛找到的翻譯……」
柳成有些不耐的打斷了王主任的話，「行了，不用解釋了，小司不錯，你帶著他們趕快離開。」
王主任連忙點頭稱是，在見識了一下司馬的水平後，他其實也不想節外生枝，只是這個黃鑫執意要讓這個新來的翻譯把司馬替換下來，這不是打我老王的臉嗎？
王主任二話不說拉著黃鑫就向安全通道走去，可是黃鑫卻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他一把推開王主任，直接衝到柳成面前，急切的說道，「柳主任，這位陳老師才是專業的意語老師，那個司馬才是個大專生，讓他當翻譯肯定會出問題的……」
黃鑫此時著實有點走火入魔了。
今天這個事情說到根子上，就是他得罪了王主任，其實這個梁子已經結下，即便他找來的這個翻譯再合適，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而此時對他最有利的做法恰恰是什麼也不要做，靜等司馬捅婁子，因為司馬和王主任是拴在一起的，司馬如果真的惹出麻煩，倒霉的是王主任，他反而安全了。
而他現在這個胡攪蠻纏的態度，捎帶著把柳成也惹毛了，尤其是柳成已經見識過司馬的水平，對他有了一個最基本的信任。可以說不管後面的事情如何發展，黃鑫已經注定前途無亮了。不過作為領導的身邊人，他考慮問題從來是從最穩妥的角度進行的。柳成雖然已經下決心今天事情結束後，無論如何要給這個不識好歹的小科長上點眼藥，表面上卻並沒有太過的反應，只是冷冷的看了黃鑫一眼，說道，「好吧，把翻譯留下，你立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