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大鵬一日同風起 第007章 負負得正 文 / 蘿蔔心煙斗
黃鑫的聲音低了下來，王主任的聲音卻拔了起來，「黃鑫，我看該被開除的是你！一大清早就找不到人，電話也聯繫不上，耽誤了工作怎麼辦？你現在什麼也別說了，趕快聯繫一個意大利語翻譯，劉常務和外商很快就到了，柳主任正在等回音！」
黃鑫瞬間意識到自己似乎搞錯了方向。
司馬是他的手下，啥時候修理都沒問題，耽誤了王主任的事情那可是大問題，更何況後頭還有個常務副市長。他馬上點頭哈腰的應承道，「哦，對不起主任，我手機可能沒電了，我馬上聯繫翻譯……」
王主任厭惡的看著他，向後揮了揮手，門口的圍觀群眾們迅速散開。現在王主任看起來不是很爽，因為看熱鬧被領導惦記一下實在划不來。
王主任看著依然站在那裡，一臉委屈低著腦袋反思的司馬。突然間不知為何對這個小伙子有了些好感，尤其是相比於黃鑫剛才的誇張表現，這個帥氣的小伙子雖然冒失，不過應該與他剛剛參加工作有關，經驗不足嘛，可以原諒，而且他敢於自薦，至少顯得很有擔當，能夠主動為領導排憂解難。所以他伸手拍了拍司馬的肩膀，和藹的說道「好了，小伙子，以後注意一些就行了，沒事了，忙你的去吧。」
說起來司馬今天也算因禍得福，如果沒有黃鑫的及時出現，王主任對他的印象鐵定就被定格在了冒失浮躁、不堪大用。黃鑫的出格表現，瞬間把王主任的厭惡對像給置換了過去。黃鑫對待司馬的態度更是起到了「負負得正」的效果——他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了司馬一頓，讓王主任相當厭惡，所以王主任心目中司馬腦袋上的主要標籤就由「浮躁」瞬間轉變為「有擔當」……
當然，這種神奇到有點詭異的轉折，司馬這個情商偏低、「官商」為零的傢伙目前是體會不到的。對於王主任態度的迅速轉變，又讓他狠狠的迷茫了一把。好在一些基本的通用禮節司馬還是不會忽略的，滿腹狐疑的他主動跑去給王主任沏了一杯茶，隨後就低眉順眼的坐在自己辦公桌上開始瞎忙活……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酒店那邊劉常務的秘書柳成已經打來兩次電話詢問事情的進度。王主任有些煩躁的不斷看手錶，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子。黃鑫還在那裡打著電話，不過看他腦門上的汗跡清晰可見，似乎事情辦的並不順利。
看見黃鑫又掛斷一個電話，王主任終於忍不住，來到黃鑫辦公桌前，敲了敲桌子急切的問道，「怎麼樣？」
「啊？」
「啊什麼啊？還沒找到翻譯嗎？」
「呃……王主任，我們服務中心還有個意大利語翻譯，可是現在出差在外，我剛才打電話給崇安大學和w省外語學院讓他們找個意大利語老師，他們正在安排，可……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黃鑫被王主任冷颼颼的眼神唬得不輕，額頭已經開始冒出冷汗，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簡而言之，其實就是還沒找到。
黃鑫鬱悶的要死，今天實在是他的倒霉日。如果不是該死的諾基亞莫名其妙的自動關機，王主任可能早就聯繫上他了。意大利語本是小語種，崇安大學和w省外語學院也都沒有獨立的意語專業，只有選修課，再排除一些不懂中文的外教，更是鳳毛麟角，不過即便這樣，如果能早點安排學校找老師，時間上至少會充裕很多。
王主任長長吁了一口氣，這時候他已經在心裡給黃鑫判了死刑。關鍵時刻不能幫領導解決問題，這樣的下屬要來何用，回頭就讓這傢伙靠邊站。
他拿起電話，準備給劉常務的秘書回電話，畢竟翻譯出了交通事故屬於不可抗力，他想問問談判是否能夠改期——當然，即便那邊同意改期，他也需要承擔很大的責任，非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想打這個電話。
突然，他瞄見辦公室門口正趴在辦公桌上作努力工作狀的司馬，心裡一動，實在不行讓這小傢伙試試？萬一能行呢？
司馬正趴在桌子上反思總結今天獲得的官場經驗。一大早莫名其妙挨的兩場罵，他確實有些不爽，但真要說有多憋屈，倒還不至於。對於當公務員這件事情，在司馬心裡的地位，和以前當殺手時不斷的變幻身份沒什麼區別，只是一次cosplay而已。既然配角們都入戲很深，其實也算一件好事兒，說明自己正在有效的融入這個身份。
「精神勝利法」果然妙用無窮，念頭通達之後，司馬頓時覺得自己心情舒爽了不少。他一抬頭，正看見王主任朝自己走來，他迅速站起來，準備目送王主任離開。
「小司，你剛才說你懂意大利語，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水平？」王主任和顏悅色的問道。
司馬剛才在想自己的事情，並沒有注意王主任和黃鑫的談話，所以愣了一下，隨後回答道，「應該還好吧，以前和幾個意大利人面對面的聊過足球，也看過一些意大利語的報紙和網站，聽說讀都沒太大問題，寫可能差點。」
「什麼叫還好吧？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還聊足球，翻譯需要的是專業！專業你懂嗎？難道現在大專都教意大利語了？」黃鑫聽到司馬居然懂意大利語，又來勁了。他可是知道，因為今天他沒及時找到翻譯，這個黑鍋已經無論如何去不掉了。如果司馬真有本事火線救駕，絕對是大功一件，那麼相對的，自己作為反角，就徹底完蛋了。所以他無論如何要阻止司馬上位。
司馬剛才也想明白了，這個黃鑫就屬於那種媚上欺下的典型官場小人——屬螃蟹的，自己工作惹出麻煩，也一定要拉扯著別人一塊兒下地獄，和這種人一般見識純屬和自己過不去。他沒理會黃鑫的質疑，信心滿滿的對王主任說，「只要不是很冷僻的專業詞彙，比如地質、化學什麼的，其他都問題不大！」
王主任也沒搭理黃鑫，急匆匆的補充道，「這次主要涉及汽車、機械，還有少量法律術語。」
司馬想了一下，肯定的回答道，「沒問題，其實翻譯的時候，如果對方說出太生僻專業的詞彙，我可以和他們溝通要求換種通俗點的說法，這應該不算壞了規矩。」
王主任一聽大喜過望，拉著司馬就向外走，「趕快趕快，談判九點半開始，現在還來得及……」
聽到司馬真的能搞定，黃鑫的臉都綠了，看王主任對自己已經基本無視，這是要自己命的節奏啊。可是王主任已經發話了讓司馬上，自己再腆著臉作對那就是找死了。他現在只希望學校那邊能迅速給個回音，自己趕在談判開始前送去一個翻譯，也許還有機會略微彌補一二。
王主任拉著司馬上了車，但心裡還有些不踏實。他剛才也是被黃鑫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氣的有些發暈，才做出用司馬這麼個帶著賭博性質的決定。先不說司馬的意大利語水平如何，畢竟司馬這麼年輕，也沒有經過任何外交禮儀和外事紀律的培訓，能不能撐住場面啊？萬一在這樣的正式場合捅了婁子，哪怕是一點小小的失誤，板子可是會落在自己p股上啊。
司馬也看出來王主任壓力相當大，可他也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下要說些什麼來寬慰一下領導，他現在倒是對這個有些執拗的領導觀感不錯，至少辦事還是比較認真的。
他猜測著王主任的心態，小心翼翼的說道，「主任，一會兒你能不能坐在我身邊，一些規矩啊什麼的，幫我提點一下……」
王主任乾笑了一下，這樣的場合誰出席都是有規矩的。主角是劉常務和乘風集團的領導，那至少都是廳級副廳級幹部，他這個小小的處級幹部是上不得檯面的。
不過現在鴨子已經趕上架了，後悔是來不及的。他拍了拍司馬的胳膊，似乎說讓司馬放鬆別緊張，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需要調整心態的是自己——
市政府離香格里拉酒店不是很遠，車程不到十分鐘。王主任和司馬終於在九點鐘之前到達會場。
一進門，王主任心裡就打了個突，乘風集團負責和菲亞特談判的副總裁鄭浩一行人，以及常務副市長劉新輝的秘書柳成都已經到了，也許因為翻譯遲遲沒有到位，幾個人的臉色不是很好，會議室裡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看見王主任帶著一個帥氣的年輕人走進會場，柳成馬上起身問道，「怎麼樣？翻譯到了嗎？」
王主任在柳大秘面前可是撐不起氣場的，有些謙恭的閃身，小聲向柳成介紹道，「外事辦下面翻譯中心的意大利語翻譯都出差在外，從崇大和外院請意語老師還需要些時間，恐怕來不及。這位是我們外事辦新來的同事司馬同志，他意大利語很不錯。」
柳成一臉不信任的看了看司馬那張帥氣十足，但顯然稚氣未脫的臉龐。他倒還有些涵養，沒有直接向司馬提出質疑，而是把王主任拉到會議室外，聲色俱厲的對王主任低聲斥道，「老王，你搞什麼飛機，這是什麼場合？你弄一小孩兒一會兒搞砸了怎麼辦？雖然只是商務談判，沒有外交事件那麼嚴重，但你我少不得要被領導狠狠修理啊！」
王主任很尷尬，可這種關鍵時刻千萬不能塌架，只好硬著頭皮小聲辯解道，「這不是沒辦法嗎？小司很不錯的，而且我們外事辦還在和崇大和外院聯繫著，如果時間來的及，一會兒會直接過來。」
看王主任打了包票，而且還有備胎當保險，柳成的臉色好了一些，吁了口氣說道，」老王，你心裡有譜就好，別怪我沒提前告訴你啊，萬一出了簍子誰也救不了你。還有，下不為例。」說罷，逕直返回了會議室，低聲的向鄭浩介紹司馬的情況。
王主任歎著氣來到司馬身邊，看著司馬那張年輕的過分、卻平靜的臉，心裡沒來由的安穩了幾分。他一反常態的握住司馬的手說道，「小司啊，有把握嗎？這次真的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