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長安風火斗(1) 文 / 慶余堂主
經過一個肉饃攤,小女孩用力拽住李忱,不走了。李忱想她一定是餓了,心中竊喜,買了兩個大大的肉饃,遞給那小女孩。
小女孩右手接了一個,左手仍是緊緊得抓住李忱的衣帶,望著第二個肉饃只搖頭。
李忱沒了辦法,心裡起急。望見饃攤後有一個小巷,便帶了女孩往那裡去。進了巷子才發現是一個死胡同。李忱決定無論如何在這裡要解決了,蹲下來,把肉饃硬塞給女孩,就要去掰小孩抓自己衣帶的手……
突然身後的市場一片大亂,廣場裡衝進來一隊捕快,約有百十來人,個個持著明晃晃的弓箭刀槍。人們紛紛躲避,你擁我擠,大呼小叫,混雜成一團。
只聽捕快中一個領頭的人嚷道:「快!封鎖廣場,拿住賊首賞黃金十兩!」
李忱躲在巷子裡張見,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渾身顫抖。倒是小女孩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在那裡吃起肉饃來。
巷子外吆喝連聲,呼哨不斷,只一會,便聽見了兵器了撞擊的聲音,好像有人同捕快展開了打鬥。頓時,慘叫聲、哀號聲不時傳來。漸漸的,似乎捕快們佔了上風,成群的經過巷子口,往廣場去。聽到有人高叫:「賊人上房了!快放箭!」
李忱坐在地上,只見密密麻麻的飛箭,「嗖嗖」地掠過巷子上那片窄窄的天空,嚇得抱住了腦袋。忽然,「轟隆」一聲,從房上掉下一個人來,正落在離李忱不足五步的地方,那人大腿上還插著一枝血淋淋的飛箭。
李忱定睛一看,卻是剛才表演攀竿戲法的裴大娘!
裴大娘摔得趴倒在地,但沒有昏迷,咬牙忍住傷痛,翻身坐起來望了李忱一眼。待轉頭看見李忱身邊的小女孩,突然睜大了雙眼驚叫一聲,用說指了李忱道:「你!原來是你!」
小女孩見到裴大娘也嚇得躲到李忱身後。裴大娘掙扎著爬了兩步,抓起落在地上的彎刀,做勢就要向李忱他們撲過來。這時,巷子裡湧進來許多捕快,一下打落裴大娘手上的彎刀,刀槍頃刻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巷口擠滿了捕快們,一位藍衣少年搶前進了巷子,照定裴大娘面門就是一腳,立時把裴大娘踢得昏死過去。轉身望李忱而來,等看見了小女孩也是驚叫一聲,還倒退了兩步。他一把把小女孩搶在懷裡,那小女孩突然「哇哇」放聲大哭起來。藍衣少年柔聲道:「好了!好了!別哭了」
李忱坐在地上不明究裡,心裡又驚又怕,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幾個捕快過來,拿了鎖鏈把他也鎖了,同昏迷的裴大娘一起押了出去……
馬元贄調動軍丁已將長安城各門把了個水洩不通,行動迅捷,譴置有方,李德裕看在眼裡,很是欽佩。可是,他的眉頭仍然舒展不開。天擦黑,他親自來到馬元贄設在明德門城樓的指揮處。
「我想光王他現在一定不在城內了!」
「首輔的意思?」
「馬將軍應該派出暗哨快馬搶先趕到風凌渡、荊紫關、湖北口等進入晉、豫、鄂的關要,光王必定東逃!」
馬元贄心中暗叫:好狠!我看皇上未必有趕盡殺絕之心,倒是你宰相不遺餘力,用心凶險!
其實在接到皇上諭旨之時,馬元贄就早已經派出了自己的親信手下,著了便裝,望東而去,沒有跟任何人稟報。昨晚他帶軍士們操練了一夜的所謂宮門弛援戰法,就是為了讓光王好得空混出大明宮,他料光王一定早出長安了,城裡盤查的這樣仔細,明哨暗哨的滿長安城巡遊,只是掩人耳目罷了。
「首輔高見!」馬元贄知道這些關口的將領都是李黨的人,故意裝做為難的樣子「只是這些關隘守軍都非神策軍所轄,行動起來很是不便呀!」
李德裕得意的一笑,說:「我已經給這幾個要隘的將軍送去了密信,現在只要煩將軍您親自走一遭了!」說著,拿出一把金柄玉殼的短劍交給馬元贄。「他們見了這個自然會聽你調遣,我再親筆修書一封就萬無一失了。」
「一切聽首輔差譴!」馬元贄斬釘截鐵的回答。
沒想到這個神策軍的年輕干將對自己言聽計從
看書:].*網言情看清了裴大娘大大的眼睛上閃閃的睫毛,聞到了淡淡的體香。
「小人是行販的客商,路過此地,集市上一場混戰,糊里糊塗就被抓了進來!」李忱道。
「哦!你不是差人?」
「不是!」
「也不是百萬莊的?」
「什麼百萬莊?確實不是。」
「難怪你手無縛雞之力。那你為什麼要搶我們的肉票?」
「肉票?是什麼?」
「就是集市上和你在一起的小女孩!」
「那你是……?」
「奶奶我是殺人的強盜!」裴大娘大聲道「長安城東渭南劉豐莊莊主劉從善乃是巨富,號稱「劉百萬」,我們一票兄弟,前幾日綁了劉豐莊上西域客的小女兒,本來談好今日在東市一手交錢一手還票,可是不知道怎麼肉票突然走失,他們不依,動起手來,又有捕快相幫,可憐我們一班兄弟除了大師兄逃脫,其他都喪命了,我也受傷被擒。今天遇見你個倒霉的呆瓜,算是「背」字走到頭了!」說著說著,裴大娘「嚶嚶」地哭了起來。
李忱緊貼著裴大娘只著著半袖的手臂,心亂如麻,臉上只有苦笑的份。
「啪」猛然又是一聲脆響,李忱捂著腮幫子還在發愣,只聽裴大娘喝道:「快!把你的衣服脫了!」
一輪新月孤單的懸在天上,月光下是黑夜中寧靜的長安街巷。
一個魁梧的身影急急穿行在街巷中,閃身躲過幾列巡夜的兵丁,終於來到一座陰森的大院門前,高掛的匾額上有三個醒目的大字——「大理寺」。
那身影在門前的石獅子旁查看了一會,逕直走上了台階,猛然間向一根門首上合抱粗的木柱飛起一腳,只聽得「嘩啦」一片響,門樓上的瓦片傾盆大雨般瀉了一地,木柱早已經上邊折斷,下邊離了柱礎,被踢飛出去撞在照壁上彈回來,在地上「彭、彭」亂跳。
魁梧的身影來到照壁前拾起木柱雙手掂了掂,上下揮舞了一下,便將它穩穩地抱在腰間,突然發足狂奔,朝大理寺緊閉的朱漆大門直直地撞去。
「轟隆」一聲,兩扇一丈來高的門板應聲而倒,那人順勢也衝到院裡,木柱斜靠在肩頭,環顧四周,擺開了應戰的架勢,皎潔的月光照在他黑紅的臉龐上,腮下捲曲的紫紅色的鬍鬚發出詭異的光。
大理寺內打更守夜的早聽見這如山崩地裂的響動,待見人闖入,嚇得扔了梆子銅鑼飛也似地不見了。廂房內值守的軍士這時候也暗暗掩熄了燈火,趴在窗角,偷偷往外觀瞧,大氣都不敢出,更沒人敢出去。
紫髯大漢當院略站片刻,也懶得理會,扛起木柱上了大堂,將堂鼓、公案、儀仗砸了個稀爛,順手捅下了「正大光明」的牌匾,穿過二堂,奔至後院扯開嗓子大叫起來:「蓮妹!蓮妹!」。
李忱本來光著膀子斜靠在囚室裡凍得人只是哆嗦,他的外套連裌襖都被裴大娘強剝了去穿在自己身上。恍惚間,聽見外邊一片鴰躁,裴大娘驚喜地站起來尋聲回應,稍傾就聽「咚」的一聲響,有人撞囚室的牆,待撞第二下,山牆「轟」地就倒塌出一個大洞,磚頭、瓦塊險些砸著裴大娘和李忱他們兩個,沒等李忱回過神,他已經被裴大娘挾帶著衝到院子裡。
院子裡早躺倒了一大片護兵,正有一列弓箭手從中門衝進來搭弓要射,紫髯大漢在院中央離他們也有四、五丈距離,卻見他回身發力將手裡的木柱橫擲過去。這一擲,力道極大,準頭也高,一排人登時都被砸倒,哀號不已。
「蓮妹!你怎麼樣?」紫髯大漢衝到裴大娘面前大聲關切地問。裴大娘剛才拖帶著李忱發力從囚室裡奔出,大腿上傷口崩裂,血流如注,咬牙忍著痛道:「大哥!我沒事!」話說完人已不支,癱坐在地上。
「這……這個是誰?」紫髯大漢指著李忱問。
「不相干的……」裴大娘道。
說話間,又有十數名護兵在官長的呵斥下喊叫著衝進後院,立時將三人團團圍住,各持刀槍撲向前來。
紫髯大漢揮拳對敵,左擊右擋,毫無懼色,一個掃堂腿掃倒了兩個護兵,回身肋下正夾住一名護兵刺來的長槍,橫裡一使勁,持槍的人便飛出去,帶倒一片。
乘這空,紫髯大漢搶身跑去中門拾起了扔出去的木柱,回頭對李忱大叫「好兄弟!快背起蓮妹隨我來!」呆立半天的李忱這時才猛然醒轉,也不知那來的一股勁,拉起坐在地上的裴大娘彎腰就背到背上,不顧一切拚命地跑向紫髯大漢。可跑沒兩步,一個踉蹌,腳下一軟登時撲倒,身後的裴大娘重重地壓在他身上,兩個人翻騰掙扎,一個帶傷一個被壓,半天沒能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身後的護兵已經趕到了近前將兩人死死地按住,吆喝著就要上綁繩。突然聽見炸雷般的一聲吼,只見紫髯大漢一邊平著掄起大木柱一邊迴旋著身體,朱紅色的柱子隨著他的身體旋轉劃著圓圈「呼呼」作響,捲起一陣大風朝他們狂奔而來。
那木柱本有兩丈多長,紫髯大漢掄起來只兩、三個跨步迴旋,柱頭已然掃到數個護兵,有的腦漿迸裂當場斃命,有的膀斷腰折撲地不起,有一個被木柱結結實實撞在腰上,打得人飛將出院外,剩下的都抱頭「嗷、嗷」叫著作鳥獸散了。
「蓮妹!你怎麼樣了?」紫髯大漢替裴大娘包紮好傷口一彎腰背起了她,裴大娘趴在他身上疼痛難忍,嘴唇都咬出血來,已是無暇答話。
紫髯大漢轉身對李忱道:「好兄弟!就此別過了!」,話說完,朝放在地上的大木柱就是一腳,那大木柱直直的飛出去「轟」的一聲撞在院牆上,頃刻將院牆撞塌一片,出現一個大缺口。
他背了裴大娘,右手拖帶起大木柱,正要奔出院外,就聽裴大娘微弱的聲音道:「大哥!帶上他吧,留他在這豈不是害人一條性命!」
紫髯大漢「哦」了一聲,回身走到李忱的身邊,問:「兄弟!你還能走嗎?」
李忱此時匍匐在地,頭都抬不起來,舉起手只是搖。
大漢略一遲疑,放下背後的裴大娘,讓她立穩了,便把手裡的大木柱斜伸向李忱,說:「你快爬上來吧!」
李忱忙不迭從地上爬上木柱,死死抱住,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你拿住了!」只見大漢雙臂一用力,猛的將木柱斜樹了起來。李忱一下被舉到兩、三丈高的空中,嚇得連聲驚叫。
大漢將木柱斜扛在了肩頭,又蹲下身,將另一頭伸給裴大娘,說:「蓮妹!你也上來,抓穩了!」
等看兩人都穩妥了,紫髯大漢才將木柱平扛在肩上,把它當了一根扁擔,前面挑著裴大娘,後面挑著李忱,奔出了大理寺,乘著黑夜往長安城的街巷深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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