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橫禍 文 / 古花秋
一路低著頭,江策皺著眉頭,來到了一家典當行。
看了自己手中那成色並不算太好的玉鐲,江策心頭不禁萬般滋味。
「罷了,收都收了,還想些什麼。」江策搖了搖頭,拿著玉鐲進了典當鋪。
「江策,又是你,怎麼,昨個才和那秦家結的親,今兒怎麼就來典當了?莫不是秦家趕了你吧?」一個年輕的夥計,對著江策嘲笑道。
「我來當東西,開價,另外,這次我要當票,我會贖回來的。」依舊是那麼平靜的語氣,絲毫沒有因為夥計的嘲諷而有半點怒色。
夥計接過鐲子,見江策毫無反應,又道:「嘖嘖嘖,你這人,偷了秦家大小姐的鐲子?沒出息!」
「價錢!」江策的臉上並未出現波瀾,只是淡淡的問了價錢。
「這成色不佳啊,不像是秦家用的東西,難道你還和別的女子有染,偷了鐲子來賣?」夥計不禁看了一眼江策英俊的臉,很有些嫉妒。
「你說什麼?」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江策一手抓住夥計的衣襟,逼至牆角,另一隻手死死的抵住了他的脖子,雙目微微發紅,一副要拚命的樣子。
這就是江策多年來練就的本事了,身手快,樣子狠,往往不需要真的動手,就可以唬住對方。
果然,那夥計是知道江策在這個小地方的惡名的,有些色厲內荏的道:「你…你幹什麼,放…放開我!」
江策見他已經被自己唬住,正要再加點手段,卻聽的一個有些蒼老,卻很精神的聲音道:「來福,你做什麼!上門是客,還不賠罪!」
話音剛落,一個拄著枴杖,眼睛微微瞇著,卻不時有精光閃過的老者慢吞吞的從後堂走了出來。顯然,他已經聽了許久。
來福敢挑釁江策,是因為對方雖然是亭長,但是在這個動亂的年代裡,戰事不斷,這個叫做沛縣的小縣城又臨近戰場,一個小小的亭長,說不得哪天就被攻破城門的敵國士兵殺了,更何況,這個江策一沒勢力,二沒金錢,朋友又少。雖然混了個亭長,卻屬於那種有名無實,根本沒有半點權利的小人物。
掌櫃的就不同了,他雖然沒有官銜,但是卻做了多年的當鋪掌櫃,很有些關係脈絡,拋開這些,單單他一句話就可以讓自己滾蛋這一點,自己就毫不敢違抗。
連忙恬著臉向江策告一聲得罪,將手裡的鐲子遞給了掌櫃的,畢恭畢敬的在掌櫃的斥咄下退到了後堂。
「亭長啊,剛剛多有得罪。」老掌櫃一臉笑容。
「無事,給個價錢吧。對了,這次要當票。」江策面無表情,淡淡的道。
「好好好,此物,算不得精緻,玉質也不通透,但方纔來福多有得罪,原價一百五十錢,這次便算兩百錢,一來賠罪,二來昨日亭長你大喜,我這把老骨頭實在是老邁,未能見一份禮,五十錢不多,亭長便不要推辭了。」老掌櫃笑容滿面,臉上流露出一絲真摯,看起來很是和善。
沒有多猶豫,更沒有被他和善的表情有半點觸動到,江策抱了抱拳,道:「這便謝過了。」
「好好好,那,來福,取兩百錢來,開當票,不限時日,只要亭長手頭寬裕啦,隨時可以贖回去。」依舊是一臉笑容,話說的也很讓人舒服。
來福依舊是一臉堆笑,把錢和當票遞給了江策。
並未多客套,江策點收了錢,謝過老掌櫃,走出了門。
來福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疑惑的看向了老掌櫃,道:「不過是一個不得秦家喜歡的落魄亭長罷了,就算搭上秦家這條線,何至於對他這樣客氣?」
「你才做了幾年生意,知道些什麼,那江策的確落魄,可是他終究娶了秦雉,秦家家主對長女極為疼愛,這幾日只是氣不過秦雉任性,故而不加理睬。等過一陣,氣消了一些,秦家家主即便再不願意承認,他這個秦家的姑爺也是做定了,而且也須給江策些好處!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卻難,我之所以只送他區區百錢,就是怕他有所懷疑我們的用心。以後,你須得好生招待!」
來福恍然,連道老掌櫃精明。
街道上,江策快步走著,來到一家補品店門前。
「嘿!這不是亭長大人麼?聽說昨日新婚之喜,怎麼今日不在家陪陪嫂子,來我這裡啊?」老闆年紀不大,說話卻很是圓滑,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因為江策畢竟是亭長,雖無實權,但是一些上頭的採辦業務卻是不少,應而與這補品店多有來往,可以說是補品店的一大財源。
「來買些補品。」看著老闆的笑容,江策心裡卻有些冰涼。
「到底都不曾正眼瞧我,看中的,都是些財利罷了。」想起那老掌櫃的,在後堂聽了那麼許久,無非就是想聽聽看自己和秦雉的關係到底如何,而最後多自己百錢,也不過是一種示好。什麼身體老邁,不過是不敢明目張膽的結交自己這個不遭秦家喜歡的廢人罷了。
想到這裡,心裡不禁更加冰冷,隨口敷衍了掌櫃幾句,拿了些人參之類的補品,便快步往回走了去。
走了半晌,隱約間可以看到自己那破爛的屋子了,江策想到了秦雉那美麗的面容,和那真正的,尊重的,平等的笑容,心裡有些暖意。
「唔,好好調養一番,過得一陣,待她懷了身孕,我再托點關係走個小軍官的位置,好歹也做個成績,我遭人白眼無所謂,雉兒大家閨秀如何忍得?」下定了決心,江策臉上不禁升起了笑容。
「二公子,就是他!」一個身穿棕褐色下人衣服的小廝引著一貴公子,截住了江策的路。
江策臉色有些難看,對方那個小廝的衣飾自己太熟悉了,正是秦家下人所穿著的。
而他身後那衣著華貴的公子,聽剛剛下人所說,正是秦家那個被蜀山仙人帶走的二公子!
沛縣一帶是古朝和月朝兩個國家的交接處,因而小摩擦不斷,頻有戰亂。而古朝境內有無數大大小小的修仙門派,一些門人弟子最喜歡在這種戰亂不斷的地方入世修行,救濟一些受災的百姓,或是治療重傷垂死的士兵,為自己門派積累外功,也為自己增加功德,以期多受上蒼眷顧,增進修為。
這二公子傳說就是蜀山一弟子在沛縣雲遊時,拜訪此地最大的家族——秦家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一個很有天賦的少年,便徵得秦家家主同意,帶回蜀山拜師修行,從此開啟仙緣,前途無量。
「看來,勢頭不妙啊,這二公子秦羽十六歲被帶去修行,如今五年過去了,怕是有了一身可怕的修為,而且他背後那對劍,站在這麼遠,我都感到一陣心驚肉跳!想來,也就只有秦雉之事才會惹得他回來了。」江策略微一思量,便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你是江策?」那秦羽皺了皺眉頭,很不情願的打量了他一下,又立刻移開了目光,好像多看一會江策,都會污了自己的目光似的。
「是我,江策。」江策點點頭,他知道,在這種對自己來說神仙也似的人物面前,只能老老實實的。
「姐姐真是胡鬧,怎麼能嫁給這種人?先不論出身,單單是這等相貌氣質,就一百個配不上!」秦羽實在是想不通,自己的姐姐會選擇這種人做夫婿。
「雉兒選我,與你何干?」若是換了別人說這話倒也罷了,但眼前這人,不論別的,自己可是他的姐夫,卻這般目空一切,不僅有些氣惱的道。
「雉兒?好親熱!」秦羽冷笑一聲,江策眼睛一花,那秦羽不知何時,已然來到了江策的身前,一把抓住了江策的衣襟,而後又很厭惡的鬆開了手,把江策丟在了一邊。
「真是髒了我的手。」秦羽嫌惡的看了看手,對江策道:「螻蟻一般的人,如何高攀得起鳳凰?若不是我從蜀山趕來時,路上被耽誤了些時日,怎麼可能會讓你與我姐姐成親?」
「螻蟻?你何曾比我高貴?不過是出生好些罷了,你有什麼可值得自傲的?」江策勉強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收拾好補品,對著秦羽道。
「哈哈哈哈,你這等污物知道什麼?」秦羽怒極反笑,對著江策道:「你不過一賤種罷了,你那父母,區區賤民,也敢與我比?」
「你說什麼?」江策怒極,放下手中的藥材,狀若瘋虎的撲向了秦羽,他不能忍受別人侮辱自己的父母,沒有半點餘地的,絕對不可以!
「不知死活!」秦羽不屑冷笑,只是隨手一揮,便攔住了江策,單手捏拳,擊在了江策小腹,一陣恐怖的撕裂聲裡,江策小腹前和背後的衣料瞬間被撕裂,肚子上一個淺淺的拳形凹陷格外醒目,口中一口鮮血吐出,橫飛了幾米遠。
「賤種!髒了我的手!」秦羽看著手上沾染到的一點鮮血,急忙掏出一條潔白的絲帕,擦了擦手。
卻仍舊覺得不解氣,腳下用力一蹬,青石板的地面都有些凹陷,高高的躍起幾丈,腳下生風,呼嘯著踏向了躺在地上不斷嘔血的江策。
「不要!秦羽!住手啊!」就在秦羽堪堪踏在江策頭上的時候,一聲嬌喝傳來,秦羽知道是誰,連忙腳下一轉,略微改變了一點方向,踏在江策的肩膀上,頓時爆出一團血花,江策一聲慘叫,暈死了過去。
「江策!」秦雉聲嘶力竭的叫到,快步向前,趴在了江策身上,不住的呼喊著,雙手則死死的按著血液不斷噴湧而出的肩膀處,美麗的臉上有驚恐,有無措,更多的,是一種絕望。
然而,沒人注意到,被秦雉懸在腰間的那塊碧玉瀟、湘,也沾上了一絲江策的血,竟然釋放了一點陽光下幾乎不可見的綠光,悄然包裹住那點點的血跡,吸收了進去。而後,變得更加瑩潤了幾分!
「姐姐,這種人你…」
「你住口!秦羽!若是江策死了,我絕不饒你!」死死的按著那肩頭的血脈,血液還是不斷噴湧而出,濺在秦雉臉上,身上,配上她那絕望而怨毒的眼神,顯得頗為嚇人。
「他無財無權,出生低賤,哪裡配得上姐姐你?你看清楚,他配不上你,一個賤民罷了!」秦羽有些憤怒,他不能理解秦雉的做法。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響起,秦雉站起了身,一巴掌扇在了秦羽得臉上,留下一個粘著江策鮮血的紅色印子。
「他不是賤民,更不是賤種!他是你姐夫!你,給我找大夫,或者拿出你師父給你的保命丹藥來,我夫君若是死了,秦羽,你休想好過!」秦雉知道自己就算壓住血脈,不讓血流出來也是於事無補,根本沒有半點作用。
秦羽看著姐姐深處的手,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不禁呆住了。
多少年了,有人敢打自己的巴掌?自己的姐姐,大庭廣眾之下,打了自己巴掌!
「啊!」秦羽不可置信的大叫起來,身後雙劍猛然出竅,帶著可怕的尖嘯聲,懸浮在秦羽身側。
「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姐姐!我要你知道,他就是個賤民,他配不上你!」說完,瘋狂的超前撲了過去,手中隱隱有白色的真元流淌,就要一拳砸向江策的腦袋!
秦雉見狀,連忙上前,用自己的身軀攔住了秦羽,秦羽趕緊收拳,雙手一晃。
「我可是劍仙!青玄紫珂!殺!」秦羽有些殘忍的一笑,雙手成劍形,向前一揮,雙劍高高飛起,一下子就繞過身前的秦雉,斬向了昏迷著的江策。
生死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