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雙傑隕落 文 / 曾文嬰
「不要!!」
只聽見一道元靈飄渺凌空飛起,悠悠蕩蕩,聲音忽遠忽近的對他說道,那聲音聽著應當是水雲子的聲音。
「不要因為我們而喪失了意志,讓心魔有機可乘。」只見東方祝融的真靈也飄蕩了起來,聲音帶著當空迴響,縈繞在耳朵附近。
「控制好自己的心力,壓制好那股莫名的力量,你現在還不能去完全解放那股封印,多想想你爹生前對你說過的話。」東方祝融的白靈說道:「若有緣,等你將來見到南極仙翁大帝時,跟隨他修道為徒,在他寶鼎內煉得筋骨乾坤,銅頭鐵臂,吸納其餘的天外玄鐵流金,學會控制那流金形變的玄術之時,自然能駕馭和解除你的『天縱雲劍』神骨封印」。
歐陽笑聽罷,根本不敢想像還要承受更多的玄鐵流金的痛楚,即便是現在,僅僅是一把魚骨流金神劍承載於自己的脊髓之中,已是難以承其重,受其苦痛,更何況是更多的天外神鐵……
「不要難過,非常歉意,我們就這樣把你拉入了是非的漩渦中心,但似乎這也是你的宿命。我們已經沒救了,元靈也馬上就要在這個世界消散,停留不久我們的意識就將無法穩固,必須從這個世界離開。這是那妖狐句芒召喚的神樹扶桑,能融化吞噬人體的生命力和真氣,是萬物歸元的最快死法。我們甚至都用不著等上百年,才能將肉身和屍體腐爛在泥土裡,滋養土地,肥沃大地生靈。」宇文共工微笑著說道,這似乎還是一向冰冷的他,第一次暖透人心的微笑。
「相信我,這是我們最好的死法。」
歐陽笑此刻彷彿什麼也不想聽,也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想化為一把利劍,將眼前所有的殘忍現實刺透斬斷,一了百了。
「別傷心,你我素不相識,萍水相逢,不必為我等在意。我已知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決不是我們平常認識的那個歐陽笑。歐陽蟒虎大師的血脈和性格流淌在你的骨子裡,我們都看得到。」東方祝融的聲音真誠而懇切。
「不錯,其實我們都已經達到了各自的目的,你不必為我們太過傷心。我已成功的將真相大白於五王面前,我的心腹和舊將跟五王一起殲滅了那老狐狸的御林軍,真相也很快就會在皇城傳開,引起轟動,到時假的宇文城都必然再也回不到過去的寶座,昏君也定要還我父親一個真相,幫助他恢復名譽。」宇文共工的白靈堅定的說道。
「對!我也是一樣,身雖死,性猶榮!我的幾個馬幫賊兄弟,很快會繼承我的遺志,在漠北揭竿而起,跟尉遲斟大將軍在南方的舊部裡應外合,發動起義,扛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徹底打醒那昏君,還老百姓們一個公平的世界。」
東方祝融說道:「不過我臨死前還有最後一個請求,那就是請你一定要找到尉遲將軍的小女,尉遲悲兒!小小年紀過上流放的生活,在這幾十萬難民窟裡服窯役,已是舉目無親的她,怎能堅持下去!?請替我找到她,好好照顧好她,在這片難以生存的土地上,一定要讓她幸福的活下去。」東方祝融的元靈飄飄蕩蕩的說道,身體逐漸透明,消散。
「我臨死前也只有最後一個請求,請將我水紋龍腹中的密匙交給我的副官,他在彭王流禹那裡配合指揮最後的圍殲戰役,他一定會回來此地找我。你告訴他,讓他一定要回到丞相府,找到那座地下密室,救出家父,讓真正的宇文丞相得以重見天日,讓九尾白狐的陰謀大白於天下!」
宇文共工最後言情緊張的瞪著歐陽笑,拉著他的臂膀,眼神充滿了不甘心的說道:「如果,有那麼一絲可能的話,也請,千萬不要殺了那名為碧眼狐狸的十大妖王之一:九尾妖姬!我們,來世定要親手與她做個了斷,為我生父手刃仇人,以慰尉遲大將軍在天之靈!」說罷,元神固定不住,靈魂消逝而去……
歐陽笑聽罷,心志漸漸抑制下憤怒和失控的情緒,怒火逐漸轉為悲慟與惋惜,心緒也開始安靜下來,臉上流露出一派悲涼淒迷之意。只見那戳出脊背好長的玄鐵骨劍的劍柄,開始從體外的脖子處縮回到原有的脊柱內,突出的脊樑骨也開始凹回正常位置,心魔逐漸被情感壓退,劍鋒再次藏回『人骨鞘』之中。
看著水火雙雄——東方祝融和宇文共工的魂魄消散,歐陽笑的面頰流下了兩行真淚,他伸手去抓那兩人靈魂方才逗留的位置,卻發現只是一團空氣,根本無法抓住,白霧欲走還留,直到最後散盡山谷之中。
歐陽笑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雙拳狠狠敲地,砸得地面震了三震。正欲起來,跟那神樹和妖狐句芒決一雌雄,卻看到一群黑蟻密密麻麻如蚊蟲般迎面飛來,鑽入了自己的鼻孔和嘴中。歐陽笑忙摀住嘴巴,掐住喉嚨,停止呼吸,用力嘔吐,卻見神樹上跳下來一隻馬面狐狸,體態佝僂,瘦骨如柴,如同一隻好幾年未進食的獵狗,張著利齒舔舐著嘴唇。
「既然你是不死之身,我們也懶得再跟你耗費真力,多做糾纏。這是妖狐藏馬釋放的『寄壞蟲蟻』,細微猶如看不見的粉末。它們會鑽入你的腦中聚集,形成一個肉瘤,戰勝你身體器官組織的排異功能,一直留在你的腦中作祟。」只見那碧眼狐狸從神樹上顯現,脫開樹幹後站在了神樹之巔的一抹樹枝分叉之間,向下猶如勝利者般的姿態俯視著歐陽笑,身旁曲面鏡膜裡是一條青花三角頭蝰蛇在擺尾弄姿,天蠍也從鏡子中的一股黑風裡落到了樹杈之上,向下俯瞰著這黑猿模樣的歐陽笑。
「你是南斗七殺之金剛星宿,聖體不死不滅。這蟲蟻無法分解你的**,但攻入你的神經系統,釋放巫毒,蠶食你的記憶,啃噬你的剛勇之脈,抑制你的性格。所有今天發生過的事,你都不再記得,今後只能像條狗一樣,繼續在這個如地獄般的礦窯難民世界裡,如螻蟻般卑躬屈膝的苟活下去,嘗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和殘忍的現實。」九尾妖狐邪惡的伸出五指,示意歐陽笑的命運將一切盡在她掌控。
說罷,妖狐又將整株神樹瞬間吸進了自己體內,巨蒲茂密的枝葉瞬間化為了九根巨大的妖狐尾巴,在空中劇烈搖晃。只見妖狐藏馬和妖狐句芒也順勢融入了其中的兩條尾巴,躲入茸毛之中,只留一道仙狐——碧眼九尾立與天坑的中心,身旁是從空中落下的天蠍和蝰蛇雙煞。
歐陽笑痛苦的扭曲著身體,口中翻土白沫,兩眼上翹,眼皮直跳。只見一個鼓包在他的大腦皮層中快速游動,最終鑽入了他的腦幹位置,隱沒了下去。仙猿金剛瞬間縮回成了人形,變回了那個髒兮兮的礦民模樣。
蛇精走過來查看道:「這歐陽笑相貌特異,模樣好生奇怪。我方才聽那火雷子講道,好像是南極長生大帝將來還會遵約重遊此地,有意將此子召入門下,修煉管教。我看不如給他換幅模樣,將來南極真君真的來了,也讓其認不出此子,也不會帶他回去投入玄鐵神爐修煉,這樣巫毒就永遠不會消失了。」蛇精心思縝密,鬼點子奇多,向來不留後患。那碧眼狐狸對她的計謀多端也是厭惡和忌憚,於是笑道:「還是蛇姬娘娘心思縝密。」
只見白狐又施法:剪紙神技——萬花塚之刑!
頓見成千上萬的紙片飛舞,一齊貼向了還在地上抽搐翻滾的歐陽笑,萬般細絲花瓣刀刃,如流風刮剽那肌膚肉裡,歐陽笑的肉身瞬間被割成了賴皮的皺紋,整個皮膚頓時紋絡粗糙,如同一條渾身滿佈血痂的泥鰍,疼得他在地上直翻滾。
「哈哈,王姬娘娘好法術,這毛孩變成了這副癩皮狗的模樣,想必將來那南極仙翁本尊過來尋他時,也必定認不得這癩皮狗便是歐陽蟒虎的獨子。」蛇精說道:「現在水火兩世子已雙雙化為亡魂,不知他們隨身攜帶的寶劍可哪裡尋得?那可是世間可遇不可求的寶貝。」
碧眼狐狸揮揮手,示意兩位妖王莫貪戀,只聽得她娓娓道來。
「那寒冰劍是極薄極韌的冰稜劍鋒為身,取自南極冰川的最底層,受到上萬年的冰山擠壓,由歐陽蟒虎特殊的鍛冰術提取打造,取為劍形。又嵌入了長白山雪峰之巔的千年冰魄,形成一把孤世傲立的神劍。那千年冰魄追隨每一代長白山天池雲海一族的水神之魂力,締結神契,永不消散,只能被水神繼承和使用。
得不到千年冰魄,拿到那把『冷髓』也無用;而得到千年冰魄,沒有南極冰川的寒冰鍛造的『冷髓』為劍,承受其寒力,冰魄的精髓也無法施展和劍氣馭形。方才宇文共工一死,劍身的冰雪也便瞬間化為了雪水,流回了地底,待到有水雲子再度轉世之時,接達水神之位,便可再度召喚寒冰凝結,遇水抽取南極神劍『冷髓』,將靈魂深處的千年冰魄再度嵌入那柄寶劍,寒冰劍便可再度復甦。」
蛇精聽得直咋舌:「原來如此,看來那寒冰劍還不是誰得到誰就能駕馭的寶貝。不知那烈焰狂刀——哥舒,可否有所企盼,怎的方才也不見了蹤影?」
妖狐繼續說道:「那烈焰狂刀也非常人能夠使用,它是飲血狂刀,靠吮吸火神一族後裔及分支族人的鮮血覺醒刀的力量,靠痛飲旁人的鮮血產生刀身表面的打火石粉末。它本身就是一柄人血凝固後重度結晶形成的血痂寶刀,極度危險,一般人使用無法承受其熱度和震盪力。東方祝融一般不隨身攜帶,而是通過仙術將其深埋熔煉在地底熔岩之中,用時才使玄術結界通靈,召喚並解除其封印,釋放血刀本色。」碧眼妖狐說道。
「這一刀一劍,加之方纔這歐陽笑體內的魚骨神劍,體現了上仙鍛造神兵技藝的至高境界。此三種神匠技藝,對世人來說,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也是歐陽蟒虎之所以一直為天下工匠所津津樂道的原因之一,也進一步確立了歐陽蟒虎便是得女媧煉爐傳人真髓的奇人,是當世最高技藝的神匠。」
碧眼狐狸抖一抖袖口繼續說道:「他不僅可以鍛冰有術,以冰川寒冰為玉,避開神冰遇水而化,遇熱而失的現象,最奇怪的是他竟能削其形態,萃取冰川精華,嵌入冰魄瑰玉,天人合一,當真是天下奇聞,此其一;
他不僅可以揭取人血凝固的血痂,提取血中鐵粉重度結晶,並熔煉得飲血火炎刀,最主要是他能巧妙設計刀身紋路,配合斬速和流體形態產生火焰;還能通過配重和比例計算,設計好刀身長度和曲度,以及重量,配合火石粉刀刃與刀鞘的碰撞火星,產生雷電霹靂,以最持久的震盪釋放星火電浪的威力,這般鬼斧神工的造詣,當真是巧奪天工之作,此其二;
他不僅可以玄術控得天外玄鐵流金,還能以女媧寶爐的火焰鍛造玄鐵重劍為魚骨形態,配合歐陽笑的人體骨骼和脊柱,避開其脈絡,將流金熔煉通過體表開刀的方式,熔入人體內部的骨骼表面。更重要的是,他能配合好熔鐵的冷卻速度和歐陽笑的體質極限,快速的將天縱雲劍的流金,承接附著於歐陽笑的骨骼之上,當真是最危險的『人劍』熔煉,以人為劍,以劍為骨,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此其三!」
妖狐說到此處,天蠍與蛇精已聽得心驚肉跳,這般匠藝,已達當年女媧煉石補天的巔峰水平,如此說來,這歐陽蟒虎當是神技的傳人。
「此三把神器,其中烈焰、寒冰兩把刀劍,歐陽蟒虎聲稱是能夠封印我並送我歸西的終結之刃,特別是哥舒寶刀,已為多位繼承者使用多年,從哥舒用寶刀征戰開始,再到火雷子使此刀戰勝火麒麟,已是充滿傳奇的聖器。二位既有意收藏,不妨等火雷子和水雲子下一任轉世,尋得南極真君留在此地的玄鐵寶爐,捉得水火兩神通之後,投入寶爐煉化其真魂,便可得這一刀一劍。」妖狐說道。
聽完妖狐的話,那兩妖已饒有興致,只是那玄鐵寶爐,二人只有耳聞,卻不知南極仙尊當年留下的具體位置,還需多方打探查勘。
只見天蠍兩個眼珠子轉溜了一圈,又上前慇勤的問道:「不知王姬娘娘今後有何打算?如今皇城的宮中王府已是回不得,如若看得上我等這處荒地,瞧得上我們這幾個蝦兵蟹將,不如留下來此地。娘娘統兵有方,道航高深,若能有幸憐及我等,帶領此地諸位妖族同胞向漠北擴張,統一戈壁灘和大沙漠的妖界也是指日可待,我等將來也能追隨王姬娘娘奔赴一個好的前程去處。」天蠍謙卑的笑道,那一番奉承,氣得旁邊的蛇精直咋舌。
「天蠍大王這話何能使得,折煞老奴!此地由天蠍大王和蛇姬娘娘統領,風水得天獨厚,宏光射沖斗府,一脈仙水奇山,何其了得。我一個外來的妖狐一族,儒弱女子家家的,何德何能當得此地聖主,端得大峽谷大巖山眾妖王的玉冠神座,簡直荒謬,荒謬!」妖狐也客氣的回絕道。
「如今真相已大白於天下,我也不能再變回那宇文老兒,回那宮中,統兵弄權,坐享榮華富貴。這反倒也落得個輕鬆自在,還了我本性真原。我本是一介妖狐,妖族一脈,當回我等妖族聖土淨地,找尋那婆娑國冰雪洞天之七十二洞,和摩羅國百慕達仙境的四十九島,重新爭雄逐鹿,安營奪寨,在那裡安身立命,再起雄心,才是我將來安身修煉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