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碧眼狐狸 文 / 曾文嬰
事後五王召集身邊眾武將商議，細問宇文城都這次帶來的兵力，眾將領皆回道：「都尉軍十萬，其中御林精兵三萬，兵強馬壯，能征善戰。最主要是其統帥大都督宇文共工，通曉奇門異術，善水功，一對天霜拳冰封天下，一雙排雲掌氣貫長虹，統兵有術，征戰有方，從未嘗敗績。」
聽到此，眾王皆怕，遂按照宇文城都的意思開始準備黃金貢品。不想當晚夜裡宇文共工的侍從求見，急送了密函與五大王儲。五人疑惑間各自撕開信函一看，皆大驚，連夜召開緊急會晤，商討決議。
五人湊到一起，各自把信件拿出來一看，皆書：明日安排五大部軍聯合守住礦藏門監，待得宇文城都進入礦洞之內，由我親自解決他身邊大內侍衛，誅殺之！御林軍聞得內有騷動，必會想辦法攻入礦洞地道營救，屆時流禹軍，赤尤軍，山蠱軍，歧番軍，於丐軍聯合阻擊，防止大軍攻入礦營。
眾王皆看得傻了眼，心中細盤算，這龜兒子跟那老狐狸演的是哪一出？正將信將疑間，翻開信函背面一看，寫著：想保住黃金白銀，就按我說的做，事後錢財由五王平分，我一概不插手。待我上位，必相記諸王情誼！
信讀到這，已經是心驚膽顫，捏著信函的手都在劇烈顫抖。媽奶的龜兒子，這是要舉兵謀反，謀朝篡位吶？老狐狸自己還未完成獨霸天下的大業，自己的兒子就急著上位了麼？眾王繼續往下看信箋，日：派彭王流禹礦區的歐陽笑組隊與我接洽，以爆破失誤為由，掩埋泯滅宇文城都與其眾貼身隨從，降下塌方柱石，鎖死所有出路和入口。
眾王心驚，連忙命將領們掏出礦區地洞圖，指尖劃對，皆贊成此計可行，到時候朝廷即便是降罪也無由，此乃天災**是也。待得宇文共工誅殺了他父親之後，他必定能通過歐陽笑的爆破另尋出路，逃出洞室，真是一妙計。於是眾王一商議，覺得這是能保全自己礦藏所得財寶的最佳辦法，不干白不幹，說不定日後還能追隨宇文共工，封獲更多的屬地。
於是五王簡短商議之後，立做決斷，回了宇文共工的隨從。彭王流禹下了命令，改歐陽笑一組礦隊調換至五礦交接洞道室，專職在宇文共工安排好的位置附近靜候，其他四人也皆去準備精兵強將，排點兵力，把守洞監外各關口和營盤。
第二天，宇文城都帶著一群貼身侍從和宇文共工，親自入得五大礦區的中堂交錯道口。此隧道為五大礦區的交匯處，礦洞極深，黑壓壓的往地心鑽去足有數十里路程，地下脈絡如蛛網交錯，紛繁複雜，難以界定。老狐狸已知道五人的性格特徵，胸中已有大概數量，特來欽點界限。
道洞十分狹長，下到礦室後又是一層礦洞，無限延伸，非常深遠。一路上十幾人隨從跟隨左右，五王也陪在後面，不敢有話。一路上只有宇文共工的侍從離隊，去探查洞中週遭情況，宇文城都也沒放在心上，以為是宇文共工安排的確保行程安全的踩點排查，也沒起疑心。
宇文城都的安全一向由宇文共工安排妥當，最信任的便是這個兒子。但怎麼也沒想到，最信任的人，往往就是最不值得交託性命攸關的那個人。這名侍從偷偷的找到了探洞方位的爆破手——歐陽笑，交給他一個錦囊，內裡是一包紙符，錦囊上鑲有一個漢文字「白」字。那侍從對歐陽笑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歐陽笑呆呆的回道：「按彭王流禹的吩咐，已在各個道口和石門下，安放好了爆彈。」
「好，一會看主子眼色行事，一旦我小主動手，你便降下這斷路石。記住，這是你唯一能為家人報仇雪恨，殺掉這隻老狐狸的機會。」那侍從說道。歐陽笑沒做任何回答，他不是不想報仇雪恨，只是確無膽量牽扯進這麼大的陰謀計盤之中，更是無法相信和理解，兒子會想盡各種辦法要至自己老子於死地。
那侍從看出了歐陽笑的擔憂，誘唆道：「你不要多想，你生父歐陽蟒虎，一代鑄劍大師，一生從未幫不是朋友的人鑄過劍，但卻為我家小主親自鑄了一把『寒冰劍』！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了我小主是什麼樣的人。這個錦囊之中，是我家小主從鼎鼎大名的『大漠游龍』上官白那裡，求來的佛法玄術封印符，可配合劍道封印式展開大雷音寺結界，你一會依然按照各斷路石的位置去佈置好，不能錯漏一處，不能排錯一個方位順序。你是勘洞聽方位的高手，這一點你知道後果的。」說罷，又隱去了身形。
歐陽笑按照吩咐，繼續去各斷路石門下帖好神符。剛帖完，便看到一群侍衛魚貫而入，進入了中心石道口。
「看來此處便是你們五大道洞**匯之處了，五王如若相信在下，老夫走南闖北，略懂風水本事，且為各位劃個道道怎的？」宇文城都說道，五王立即上前恭謙道：「有勞大都督展神技，為我等相風水，考天地。」
說罷，宇文城都對兒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開始了。宇文共工點點頭，只見他走向前，從背後拔出一把修長的「寒冰劍」。此劍寬口薄刃，劍耳雕琢祥雲圖案，劍身長足有五尺，如青冥幽鏡，寒氣逼人。劍柄似玄鐵神鋼，簡單粗糙，暴躁而又霸氣，彰顯劍道之魂，樣式則十分古樸和曼妙。
歐陽笑在台下一看，便認出了這把劍。別人絕對造不成這把寶劍，此神兵確實出自自己老爹之手。此人到底與老頭子是何關係？老爹為何要為他打造一柄價值連城的絕代神劍？
只見宇文共工正舞動間，嘴裡附唱著「風調雨順」的祭祀道符咒，劍影翻飛中，宇文共工對歐陽笑使開了眼色，示意「趕緊起爆斷路石，用爆彈降下石門！」
歐陽笑張大嘴巴看著宇文共工，心中罵道：「真的搞嗎？你個祖宗十八代的，不是開玩笑的啊，萬一塌方了怎麼辦？大家一起跟這老狐狸陪葬嗎？」心中既緊張，又嚮往自己去引爆，但又確實沒那膽量，杵在那裡跟木頭一樣不知所措，看得宇文共工急得眉頭冒汗！
宇文共工繼續舞劍，仍舊找機會對歐陽笑使眼色，但歐陽笑仍舊站在人群中，仿若雙腳生根了般，在原地挪不開腳步。手心捏著打火石，已捏出一把子汗。
宇文共工看這歐陽笑如此窩囊廢，臨到計劃執行時卻膽量盡失，爛泥一般癱軟了下去，不是可信之人，心中大歎自己慧眼無珠。為今之計只能先舞完劍步，在劍步中透析上官白的封印式——『八部神龍』封印。待得封印式附於符咒之上，開始奏效，便會展開封印結界。屆時再以寒冰劍刺穿宇文城都身穿的「金絲護甲」，此時歐陽笑如若還不動手爆開爆彈，降落斷路石，那當真是束手無策了。
只見宇文共工劍舞紛飛，舞步輕盈瀟灑，流線步入八處方位：一天眾，二龍眾、三夜叉、四乾達婆、五阿修羅，六迦樓羅，七緊那羅，八摩呼羅迦。八部神龍位逐一點到，正是佛經裡的「天龍八部」封印式。那老狐狸見這步法奇怪，道家的劍譜裡居然舞弄起了佛門羅漢步，相互穿插卻欲蓋彌彰，當真蹊蹺。
正起疑心，欲喝住宇文共工時，卻見宇文共工也發現了他眼中有了疑慮，已經一劍回馬槍刺了回來，發動變故。說時遲那時快，劍尖離宇文城都還有一步之遙時，地面上一圈藍魅鬼紋火瞬間躥出，一道火牆將宇文城都包裹住，封住了去處。只見背後一股蕭煞烈風吹來，一個黑影殺神般撥開火焰穿入，一柄唐刀沒入了宇文城都的後背，又從宇文城都的前胸挑出了刀頭。執刀之人不是別家，正是尉遲斟的家臣火雷浪子——東方祝融！
宇文城都痛苦的看著刀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東方祝融捻訣語，熄滅了封住宇文城都的鬼紋火。只見那柄唐刀妖嬈鬼魅，刃口好似烈焰，極不規則。歐陽笑看得真切，那刀身上紋有一行名家書法，上刻詩句：「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正是詩仙李白的詩句，這一把竟然也是父親歐陽蟒虎的傑作，唐刀名祖——「哥舒」。
驚詫間，東方祝融已抽回寶刀，抹去血水，又從僵立在原地的宇文城都的喉管處，再弒了一刀。只見宇文城都歪著脖子扭曲的倒地，一團空靈的白氣冒出，化為一道「白狐」飛了起來，幽幽的飄在空中快速旋轉，發出鬼叫嚎啕之聲，如同一道白靈在石室內亂躥。
東方祝融和冒充礦洞挖礦難民的幾大馬賊頭領被嚇得一哆嗦，皆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原來他們都喬裝成了服役的戰犯和難民，混在隊伍中，等待宇文城都的到來，尋找最佳時機狙擊之。不想他們的行動，卻正搶在了宇文共工的前頭，亂了宇文共工的大計。
宇文共工大驚，連忙將寒冰劍收於後背，雙手合力攆訣語——大雷音寺封印術：『八部神龍』式羅漢封印！只見方才舞完的劍步中，「八部天龍」陣位斗星顯現，宇文共工立即透開真力，灌入陣法方位之中，封印陣式便瞬間展開封印結界，阻攔了白靈的逃竄。
眾人皆傻了眼，只有宇文共工吼道：「五王趕快離去，速去指揮外圍戰鬥，防止御林精兵攻入大營。歐陽笑，你個王八羔子，還不降下斷道石？」
五大王聽得，立即人醒了一半，回神拔腿就往道口外跑。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確實驚魂，現在道洞就要降下落石，得立刻離去。歐陽笑還杵在原地，睜大著眼睛問道：「這……這，不是計劃已經成功了嗎？為何還要降下斷道石封死自己？」
只見那道白靈在空中逐漸形成一隻「九尾白狐」，雙眼碧綠，四處探看，一雙邪眼是鬼神莫測。九條大狐狸尾巴在空中亂舞，怪嘴鬍鬚倒豎，張牙舞爪，血紅怪異。東方祝融見狀，知道看來這裡另有內情，事情遠沒他想像的那麼簡單，這宇文共工也沒他想像得那麼簡單。於是立即搶過歐陽笑手中的打火石，對宇文共工喊道：「方位在那向，我來點！」
宇文共工怒吼道：「正北天眾位，東北龍眾位，正東夜叉位，東南乾達婆，正南阿修羅，西南迦樓羅，正西緊那羅，西北摩呼羅，八位神龍部首，按順序來，快快點火，切勿弄錯！」東方祝融立即按照順序點開打火石，燒起符咒和爆彈，只見巨石在爆炸聲中轟隆隆緩緩降下，整個巨大的礦洞和八條道口都在劇烈的顫抖，將中道口封成了一個密室。
誰都沒有把握一定不會造成塌方，連配方此炸藥比例的歐陽笑自己，也沒有把握。只見十幾名侍衛反應過來，不僅沒有抱頭鼠竄，而是立即取刀殺向東方祝融，看來是訓練有素的御林禁衛士兵，是老狐狸養的貼身侍衛。
幾個馬幫賊首領見狀，也打響口哨，喚出了埋伏在此的伏兵。他們立即揭開礦車，拿出刀具，與那群精衛拚殺了起來。宇文共工一個箭步衝了下來，速度極快，三劍中已冰封三人咽喉，寒霜真氣蕭瑟之極。左手則一個巴掌打在了東方祝融的臉上，惡狠狠的罵道：「這頭蠢豬，在皇城作亂的絞捕中，我故意設計放走了你，不想你賊心不死，還要來給我搗亂。」
東方祝融捂著臉，回罵道：「宇文城都與我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報，天涯海角我也要找來……」只見宇文共工呵斥道：「你懂個屁，你只知道為尉遲斟大將軍報仇，卻不知道，尉遲斟將軍與我家父情同兄弟，兩人共理朝政，一文一武，保天下太平盛世之況！」
東方祝融聽得驚措間，那妖狐的形狀已完成蛻變，遂又化為一人形，變成了一個貂絨玉帽的富美女子。
宇文共工氣急敗壞，大聲歎氣道：「完美的計劃就這樣被毀了。」歎完氣，又對還在驚訝之中的東方祝融說道：「一切你已經看見了，這個宇文城都是假的，設計陷害尉遲斟將軍的『宇文城都』就是這碧眼狐狸的妖姬所變化。我追查此事已久，用了十年來換取他的信任，費盡千方百計，就為引她今日現行，以羅漢封印陣式，配合我的寒冰劍誅殺之。不想被你攪合了步驟，寒冰劍未穿透它心臟魂魄，已讓它飛昇現形，現在八部神龍封印只能限制它逃離，卻難以再刺中它的真靈。」
宇文共工情緒激盪，說話間竟潸然淚下，滿臉竟是酸楚的哭道：「早知當年在皇城腳下，我就應該親自送你上斷頭台，就沒有今日的你，來攪合我的大計！」
東方祝融和身邊的幾個馬賊頭領看得動魂，才明白過來事情原委，終於大徹大悟，但似乎為時已晚。只見那碧眼狐狸精對著東方祝融、宇文共工和歐陽笑三人說道：「看來你們的計劃被彼此干擾了嘛！宇文共工，我的好兒子，呵呵……你是何時發現我不是你生父的？」
「呸！」宇文共工惱怒的說道：「龜兒子，你知道嗎，女人拌男人，再怎麼像，也不可能逃得過親人的雙眼。你假扮我父親，害死我親娘，又偷換了我家臣無數，這些舉動，有哪件不值得人懷疑。」
那碧眼狐狸精說道：「即便如此，你竟能忍辱負重十年，一直假意歸順與我，替我思前想後，操辦政事，還替我幹了不少辣手髒活，狠毒心腸可謂不在我之下，在天下也背負了昭彰惡名，難道就為了今日至我於死地？倒也真是煞費苦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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