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老支書的覺悟（三） 文 / 不老的心
人潮湧動，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特別是那些中年婦女們，她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然後議論紛紛，遺憾的是沒有誰主動上前制止這場糾紛。
老胖的爸爸和我的爸爸早已外出做工，家裡已沒有年輕勞力，不然的話也不會讓這群混混們如此地囂張。我孤獨的站在人群中間，不停地打量著四周，依然沒看到老胖的身影，不過隱約中我看到了彪，他居然在人群中興奮地手舞足蹈。這種落井下石的滋味最不好受了，可惜我沒有他那個身板，不然地話說不定我還真的上了。
老支書不知和哪位大媽搭上了，而我被人群擠開了，也沒看清楚。但老支書的談話我是聽的一清二楚的：「哎呀，有什麼好爭的嗎？樹長在了人家的墳頭上當然是人家的啦，都這把年紀了，還是潑婦樣，這讓外村人如何看待我們……」
某位大媽：「老馬啊，你是支書，還不去說說情？」
老支書：「我倒是想去說啊，人家好歹會給我個面子嘛，可老於家的女人虎啊，又耍潑，又胡鬧，爭不過就會滿地滾，這不讓人家看咱的笑話嗎？談話的氛圍都被這女人打破了，我去不會被鄙視嗎……」
我懶得理會這不要臉的談話，想從人群中插出去，找找老胖，可突然間一聲聲的「讓開」在我耳邊不停地迴盪。好不容易我擠出個縫隙，才看到老胖拿著個桿子向我這邊飛奔。這老胖也真是的，和人打架拿那麼長的竹竿有什麼用，又使不上力，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嘛，我是這麼地想著。等到老胖靠近一點我才發現錯了，那根竹竿的最前端綁著個生銹的魚叉，雖然已經銹跡斑斑，但五個大齒釘還在，特別是齒釘的尖端依然有殺傷力。
眼前的一幕使我大為震驚，為了給老胖讓出條通道，我居然被擠到了彪的身邊。此時，他看看我，我看看他，都傻了眼似的，看來地頭蛇也沒有如此膽魄啊。見過打架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我擔心老胖出手過火，特別是搞不好出個人命，弄出個少年犯，那就麻煩大了，於是我緊跟在他後面。
老胖趕到了旱地裡，二話沒說，操起魚叉對準了領頭的黑衣男子就一標飛了過去。這一瞬間，時間就像被禁止了一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特別是圍觀的那些小女生，她們用稚嫩的雙手摀住了嘴。我看著這一幕，渾然不知老胖下手會這麼快，連制止的機會都沒能趕的上。
領頭的
/、看書；？網.？軍事』一個孩子較真嘛！」
「媽的！你看這小子的眼神裡透著殺氣，老子今天不削死他就不是男人！」說著，黑衣男子再次掄起石塊，可還是被攔住了。
「大哥，別激動，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出人命，他差點要了老子的命！」黑衣男子氣憤地說，但還是把怒火給壓了下去，石塊也被丟在了地上。
此時，我媽媽和王阿姨才反應過來，她們立馬跑到了老胖跟前，摸了摸他的頭，然後一把摟住老胖，抱頭大哭。
見雙方陷入了對峙狀況，我立馬上前說道：「這位叔叔，俺們村的老支書有話對你說！」為了讓老支書聽到我講話，我特地提高了嗓門。
老支書在下面愣住了，腳突然踩個空，直接掉進了水溝裡濕了鞋。等他磨磨蹭蹭從水溝裡爬起來的時候，黑衣男子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馬支書，有什麼話講？」
老支書臉上蒼白，兩隻眼睛不停地盯著黑衣男子左臂上的那一坨紋身，許久才蹦出幾個字：「你，你怎麼知道我姓馬？」
黑衣男子笑了笑，說道：「還用問嗎，您老隔三差五地就到我們那喝茶，打麻將，十里之外的人哪個不曉得你的大名？剛才那娃說你有話講，就講唄！「
老支書摸了摸煙斗，此時煙絲已經被打濕，但為了故作鎮定，還是拿起了火柴對著出煙口點來點去。
「抽我的大前門怎麼樣？」黑衣男子遞了支捲煙過去，還一併替老支書點上。
老支書的手有些發抖，接了大前門後，就慌慌張張地往嘴裡塞，然後瞇著眼說：「老弟啊，俺們村的潑婦那是有了名的啊，你跟她干有什麼意思啊，不就是棵樹嘛，哪裡找不到啊？」
王阿姨聽了後，破口大罵：「你媽的……老不死的東西……你才是婊子養的……」
村裡人其實並不支持王阿姨，主要是瞧不起欠發達省市的外地人。王阿姨是老胖他爸從貴州做生意時帶回來的，那是王阿姨還不會說南方話，一口一個貴州腔，村裡的許多老媽子們時不時就給她穿小鞋，再加上老支書這麼一炒作，久而久之，王潑婦這個稱號就傳開了。坦而言之，整個村裡兩百餘戶人家，也只有我媽和她的關係最好。
老支書徹底的放開了：「人要臉，樹要皮嘛，老於家怎麼出了個像你這樣蠻不講理的人？」說完，一旁的彪還不時地拍手附和，一臉熊樣，看了就讓人來氣！
老胖聽後，上前想揍老支書，可我媽媽一把拽住了他，小聲說道：「剛才你用魚叉，已經理虧了，現在再做傻事就更麻煩了！」
老胖突然放聲哭了起來：「阿姨，他們合夥欺負我媽媽！」
我看著都覺得心酸，但我一個小孩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原本想借老支書來圓這個場，沒想到這老傢伙竟吃裡扒外！見老胖如此哀傷，我媽媽便把他摟在了懷裡，一邊給他擦拭眼淚，一邊小聲安撫。
黑衣男子更是得意忘形，還給自己也點了支煙：「剛才大家也看到了，這娃，就是這個娃！」說著用手指了指老胖，然後繼續說道：「這娃長大了還得了啊，還不入黑社會啊，小小年紀就幹出要人命的勾當，那還得了？當心我把聯防隊的叫過來，還不削死你！」
「真不要臉，自己不就是黑社會嘛，手臂上還紋著身！」我隨口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我媽媽就對我瞪起了大眼睛：「小點聲！」
老支書都這麼發了話了，那五個外鄉人就開始鋸的鋸，砍的砍，半個多小時過後就把直徑七八十公分的老梧桐樹給肢解了，然後一併運到了路口停放的大卡車上。此時此刻，王阿姨已經哭成了淚人，臉上沾滿的泥土已經和眼淚交匯在了一起，透露著這個年代的酸楚。
……
回到家裡我很不滿地對著媽媽發起了牢騷：剛才為什麼不硬起來？
媽媽語重心長地給我講起了人際之間複雜且微妙的關係。老支書都一把年紀了，也有個六十五六了，連當年的鄧副主席都主動從領導崗位上退了下來，可他卻安然無事，這明顯是有人罩著他。
我又問了：都老掉牙了，還不退，那年輕人還有什麼機會？
媽媽被我這一句問的很無奈，她沒有直接告訴我答案，只是告訴我該如何應對：機會總是有的，沒有人能夠一直強勢下去，但首先不要做出頭鳥，注意明哲保身！
我依然有牴觸情緒：就知道自保，那誰還做岳飛，誰還做文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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