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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6章 一盆冰水 文 / 顏公上

    小弟弟笑著:「我叫周剛,今年十四歲,還在讀初中。」說完便進了側屋。

    中午吃餃子,公上知道,這是北方人待上賓的禮數。吃飯時,周大伯、周大媽問了一些公上的基本情況,比如家裡有多少人,為什麼未成家之類的話,公上都一一作答。

    此後,周大媽經常給公上送小米、饅頭。估計公上快吃完了,又送,從不間斷。公上後來又到她家去吃過三次飯,親自看周大媽做饅頭、麵條。他認為北方人做面塊和麵條很有意思,周大媽做的面塊和麵條很好吃,公上在這裡學會了做面塊和麵條。

    周大媽經常給公上送吃的來,引起了馮老頭的妒嫉之火熊熊燃燒。心想自己先來幾個月,從沒有人關心、送吃的。這小子剛來不久,便這個請吃飯,哪個送東西。他為了發洩心中的憤怒,便無事找事,無事生非。

    一天他到公上的房內,在牆角拿著共用的掃把,說:「這把掃把是我們的,用了也不給我們拿過來。」

    公上斜視地看了他一眼,便隨他拿走。不一會兒,馮老頭一臉不高興地又進來說:「你們來的時候,在我哪裡吃了三頓飯,現在你們有吃的了,應該把吃了的東西還給我。」

    公上平靜地問:「還多少合適?」

    馮老頭一副馬臉:「我吃點虧,還五斤米就是了。」

    公上心裡哪個氣呀,難以言表。世上那有請人家吃了飯還要叫人家還米的?兩個人三頓最多吃兩斤米,而且是稀飯、饅頭。他說得人情美美,還「吃點虧,還五斤就是了。」公上本不想說話,但又必須用語言來表達:「你去把家什拿來裝吧。」

    馮老頭回房去拿了一個竹筐過來,公上用大碗滿裝了五碗給他,起碼有六七斤,仍然斜著眼問他「夠不夠?」

    馮老頭兒說:「少點也無所謂,總之我吃虧是吃慣了的,你們吃的菜都沒有算錢。」

    公上心裡的哪個氣呀,無以言表。他真想用碗向馮老頭兒砸去。稀飯下饅頭哪來什麼菜?公上剛來時吃不慣大蔥下飯,根本就沒有菜,既便吃了,豈能算錢。多給了他幾斤米,什麼飯錢,菜錢都是綽綽有餘,他還口口聲聲說吃了虧,反而把謝軍良和自己說成是小見鬼、佔便宜的人。

    公上沒想到世上會有這樣的人?人與人差別為何如此之大?心術為什麼會如此之壞?他強忍著氣:「這個事你本來應該找謝師傅的,如果你還認為不合適,謝師傅回來你找他算。」

    馮老頭得了好處也不饒人,橫著眼看了公上一眼,出門後端著米說:「我走南闖北,還沒有見過像你們這樣的人。」

    公上的氣呀,簡直超負荷。如果洪老頭不走的話,他一定不計後果,一拳將他打翻在地。

    他趕到門口,見馮老頭兒已經進了自己的屋,便強忍住怒氣,回坐後心裡還不能平靜,心想:馮老頭了怎麼是這樣的人,尖酸、刻毒、自私、無恥,他這麼做得出,多丟我們四川人的臉呀?從此,他見到馮老頭和鳳仙都不打招呼。

    鳳仙偶爾想和他打個招呼,公上都用嘴和手制止,示意惹不起馮老頭兒這個老怪物。

    令公上不解的是:「鳳仙是本地人,人又長得不錯,四川的一般竹編手藝根本就沒有什麼可學的,人人都會,而且這個手藝學會了也沒有什麼用,一個年紀青青的姑娘,既使再窮,也不能作賤自己,認賊作師。兩人名為師徒,天天晚上睡在一間屋,把自己的寶貴青春獻給這種人——

    公上想到這些,身上便要起雞皮疙瘩。

    除鳳仙是馮老頭在外鄉帶來「學徒」外,上洞大隊還派了一個姓李的小伙子來給他當徒弟,都叫他「小李子」。小李子比公上小一歲,每天上、下午和馮老頭、鳳仙在一起編竹筐。

    馮老頭連小李子都不放過,不准他和公上往來。

    基於洪老頭的限制,小李子進出只和公上打招呼,很難和公上在一起說句話。時間一長,他對學竹編手藝不感興趣,不想學這門手藝。有了這種打算,因他是村上派來的人,自然就沒有把馮老頭放在眼裡,更不管馮老頭的約法了,便經常和公上往來,兩人成了好朋友。

    一天上午,他到公上房裡看公上做椅子,說道:「聽說我們這裡的條件比你們那裡要好些,你想不想在我們這個地方安家?」

    公上幹著活:「怎麼,你打算跟我做媒?」

    小李子坐在對面說:「那倒不是,我自己都沒有對上象,哪裡還會跟你做媒?」

    公上停下活問道:「那你問這個話什麼意思呢?」

    小李子說:「我們隊長有一對孤寡老人,條件相當不錯,想抱一個養子,你有沒有興趣。」

    公上遞了一支煙給他:「哦,哪個的條件好,就去跟哪個當兒,這辦法不錯。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你說的是不是周大伯和周大媽他們?」

    小李子驚問道:「你怎麼知道?」

    公上不答仍問:「他們不是已經抱養了周剛了嗎?」

    「他們見你人好,周剛還小,所以又想……」

    公上想了一下說:「請你轉告周大伯、周大媽,就說我會認真考慮,並一定要明確答覆他倆老的。」

    小李子說了幾聲「好」便走了。

    公上為何不直接拒絕呢?原來他認為:「不管周大伯、周大媽對他這麼好的意圖如何,他不能夠傷害他們,總之自己很快就要走的,到時候不說什麼他們也知道,讓他們自然明白,豈不更好!」

    他決定送兩把圈椅給周大伯、周大媽,以示答謝。他這樣做怕引起周大伯、周大媽的誤會,誤認為自己願意當他們的兒子。但他想,即使誤會,也要讓二位老人開心、甜蜜一陣子!第二天,公上便將兩把椅子送去給了二老。

    公上因決心要走,所以他也無心做椅子,天天等謝軍良回來。九月底,謝軍良都還沒有回來,也沒有具體什麼時間回來的音訊。公上焦慮的等待。十月十二日,謝軍良出現在公上的門口,公上一見到他,很興奮:「你回來了——」他見謝軍良臉色難看,下面的話便沒有說了。

    謝軍良繃著臉,諷刺說:「你還想我回來嗎?我不回來,你不是更好嗎?」

    滿腔的熱情化著了一盆冰水,公上雖然預料到謝軍良會對他的冷漠,但沒有想到會這麼冷。如此冷遇,公上不說話,站起來去把謝軍良的門打開。

    謝軍良發現床上沒有被蓋,又不滿地問:「我的鋪蓋呢?」

    「在我那邊。」公上說著便回到自己的房裡,將謝軍良的鋪蓋折好,抱回到他床上放好。

    謝軍良又冒著火:「你怎麼不經人家同意,就把人家的東西當成自己的東西一樣,想用就用?!」

    公上忍到了極限:「這幾天晚上較冷,我借用了一下,這樣吧,算錢嘛。」

    謝軍良兇惡地說:「算錢,你有多少錢?」

    公上也忍不住了:「我沒有錢?!如果是這裡做椅子的錢不夠,我變牛變馬來還你。」說完看了謝軍良一眼,便回到自己屋裡,收拾衣服和被蓋。

    謝軍良不一時到公上屋內,見公上在捆鋪蓋,問道:「你幹啥?」

    公上回過頭來:「哦,謝師傅,我正想給你說,我等你回來已經等了好久了,這個地方不適合我,我準備走了。所以等你回來,跟你說一聲。」

    公上邊捆被蓋邊掉淚。他等了這麼久,沒有等到一絲安慰、問候,都等到一張馬臉,一些責難。傷心之極,淚水不由自主的奪腔而出。他借捆被蓋時,用衣袖擦去淚水,但臉上有明顯了淚痕。

    謝軍良見他哭了,說道:「我剛才可能過火了點,但你也不應該走嘛,你走了這裡怎麼辦?」

    「你沒有過火,也不是因為你過火我才走,我早就打算走了的。」

    謝軍良阻止:「你不能走,也不准走,不准離開這裡,這不是我說的,是你大哥說的。」

    公上一聽說是大哥說的,便不敢多說。問道:「大哥是怎麼說的?」

    謝軍良見公上聽了「大哥」二字便被鎮住了,說道:「大哥喊你一天到晚別東想西想,安心在這裡做,哪裡都別去。你寫的信他看了,他很生氣,對你也很失望。你大舅舅是不是十月初四生?」

    公上點點頭。

    謝軍良又說道:「你大哥還把你寫的信念給你舅舅、老表、弟兄聽,大家聽了後,都覺得好笑。」

    公上驚異地問:「他們笑啥子?」

    謝軍良臉上露出輕蔑之色:「笑你這麼不安份,有活不好好地幹,還想東跑西跑。」

    公上又問:「連大舅舅、五舅舅、宋良榮老表看了我的信,都沒說什麼?」

    謝軍良驚訝地說:「沒有呀,他們除了好笑以外,什麼都沒有說。」

    公上自言自語:「沒有一個人看懂我寫的信,這真想不到。」

    謝軍良諷刺著說:「你的文化那麼高,寫的東西那麼深沉,哪個看得懂?。」

    公上聽了後,心如刀絞。心想那封信寫得那麼明顯,做好了最後的選擇,前提是在走頭無路,不偷、不搶、不殺人,這最後的選擇意味著什麼?是親人們對他的死活毫不關心,還是真的沒有弄懂他的意思?這可是絕筆呀?公上不甘心,又重複問:「大哥親自看過我寫的信沒有?」

    「你有毛病啊,剛才我不是說是他念給你的舅舅些聽的嗎?信不是你寄給他的嗎?他自然第一個先看喏。」

    公上雙眼看著謝軍良:「他看了後怎麼說的,當時或以前你跟他說過我在這裡的情況沒有。」

    謝軍良想了一下:「他看了信後,就把信遞給大嫂看,然後說了句『亂彈琴,有這麼好的活不安心干,一天到黑東想西想』。叫我帶信給你,叫你哪裡都不准去,安心在這裡幹活,他有時間的話,要過來看你,叫你等他。我回去跟你二姐,二姐夫說你很能幹,當地的幹部群眾都很喜歡你,跟你大哥也是這麼說的。」

    公上說:「既然這樣,我就暫時留下來,你們買的竹子怎麼樣?」

    謝軍良說:「我還得馬上回去,竹子基本上是落實好了,只等車皮了。臨走時,你大哥說車皮可能還要半個月才批得下來,所以我還要馬上趕回去。」

    「那你這次回來幹什麼,你又什麼時間回去?」

    謝軍良說:「這次回來辦點事,大概後天就回去。」

    「麻煩你回去給大哥、二姐、二姐夫說一聲,叫他們放心,我那封信主要是想念他們,所以寫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已經成人了,很多事情我知道該怎麼做,希望他們再別為我擔心了。如他們問我現在在這裡怎麼樣,你就他們說,很好,我很安心就行了。」

    謝軍良說:「好嘛,我一定轉告他們。剛才回來時,見這裡到處亂七八糟,看了心理不舒服,說話可能過頭了點,你別往心裡去。」

    「我想都沒有朝這方面想,必定是你帶我出來的,不說師徒,最起碼是老鄉嘛,何必在外誰給誰過不去?」公上一語雙關,

    謝軍良點著頭說:「對頭,對頭。」

    謝軍良連這次專門回來做什麼事都不願給公上說,公上內心感到自己被當作外人。按理說,到這裡來只有公事,沒有私事,既使是私事,也沒有什麼好保密的。所以儘管氣氛緩和了,但公上心裡仍然很糾結。

    不知公上要做出什麼事來?篇幅所限,下章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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