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魯大輝 文 / 胡焱東
雲霧庵上岸,原路返回。他想叫派出所連夜突查沙洲龜,可假若查不出那尼子布料呢,又那麼興師動眾,不好吧,他想了想還不如明日去工商所叫他們去查一查,還不會引起拉弟他們的懷疑呢。
大輝醒過酒又睡一覺,真醒事已是次日上午。朱二虎同雲霧庵離開酒樓就不見了,拉弟昨晚又和雲霧庵在一起,看他倆白天那神態……他又被這個人給灌醉了,大輝想,輸得這慘,不找回面子,還怎麼在閘口這地面上混?於是他要鴨公約雲霧庵響午在醫院後山坪見個真章,比個高低。並說那小子如果怕去,就叫他滾得遠遠的,別讓他看見,否則叫他爬著離開閘口。
無奈何,鴨公前往旅店。他雖然有些瞧不起大輝,但有熱鬧看也是很刺激的事兒。
這裡又說拉弟,她正忙著向工人們交待製衣的一些事情,工商所卻來人了,看是熟人,她又沒少給他倆好處,雖然執照還沒辦下來,但她不怕,管理費又沒少交呢。
「要看倉庫什麼意思?」拉弟不解。
工商管理員小王對年老的老李說:「看什麼看,就問小艾最近進一批呢子布料沒有?」
拉弟忙答:「呢子面料?有,兩天前進的貨。」她愣愣地看著兩位工商管理員。
年輕的小王說:「倒不是什麼大事,江南公安一個叫雲霧庵的對我們所長講了些什麼,所長就要我們來看一看,既然有了,那我們回去匯報一下。既是正規渠道進貨,真有什麼也沒大不了的事。」
拉弟送走兩位工商管理員,立即駕船趕去閘口。
吳安,就是雲霧庵,她想。他還蒙她,她肺都氣炸了。他是公安局的,她想起來了。幾年前她家被盜,養母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這手鐲被盜了;半年後的一天,居委會主任要她家去人認領。她問去公安局找誰呢?主任在一片紙上寫了「雲霧庵」,她去了領了手鐲,卻未見到雲霧庵,可這怪怪的名字就刻在她心裡。她總算明白了這兩天雲霧庵為什麼盯著她手上的玉鐲看。
拉弟趕到閘口,十一點多了,去旅館找雲霧庵,前台說他出去了。「我等,」她說,氣呼呼的。等了幾分鐘卻等來了鴨公,說大輝要和雲霧庵在前頭醫院後山坪做一個了斷。
「蠢貨,」拉弟心裡罵。這混蛋只會動粗,真打傷雲霧庵豈不是把牢底坐穿?她要鴨公領她去見大輝,不對,阻止雲霧庵去後山坪豈不更好。她想。剛要出門,雲霧庵卻回來了。鴨公搶先幾步拖上雲霧庵就走,說:「要麼離開閘口,要麼去後山坪見大輝,有沒有這膽子?」
「那個疤子臉,有什麼怕見的?」雲霧庵說,撇下拉弟大步前行,心想不如見機行事把大輝帶回派出所。拉弟只好跟著,到街上,和尚三久也跟著她。
她想:這下好了,勸架的人有了,不怕。
一行人到後山坪,大輝早在那兒。見雲霧庵不怕他竟敢來,他立即站起來,兩手叉腰似一尊門神……雲霧庵在離他10米的地方立住,故意扭扭頭踢踢腳,又活動活動手關節,這在大輝眼裡只是虛張聲勢。
「二虎哪兒去了?」大輝惡狠狠地問道。
雲霧庵說:「叫獅子吃了,你這個刀疤子不就是想打架,來吧,我陪你玩一下。」他一轉身牽起拉弟的手,他故意刺激大輝也叫他投鼠忌器。
拉弟蒙了。大輝只氣得哇哇大叫,誰不知道拉弟是他女朋友?他衝了過來……就在他近身揮拳那一剎那,雲霧庵一個旋轉將拉弟攬進懷裡,大輝只好一撲,伸手一拳擂向霧庵的臉部;拉弟倒地,是絆倒還是推倒她都沒弄明白,只見霧庵往後一倒,她抬頭一看卻是大輝摔了個仰面朝天。
原來霧庵就在大輝拳擊臉部那一瞬,快速一個側身放倒拉弟,右胳膊借大輝前衝慣力一撞,大輝倒在地上。大輝見拉弟也倒了,彈跳起來要護住拉弟,可她的胳膊又被霧庵抓住再提起。大輝向霧庵飛起一腳,霧庵又一個側身帶拉弟一個踉蹌,他眼疾手快,左胳膊一挽拉弟,右手猛抓住大輝踢過來的腳踝一拖,大輝又死豬一般倒在地上。鴨公和三久一陣嘿嘿大笑。
「氣煞我了!」大輝又跳將起來,可沒等他出手,霧庵飛起一腳踢向他的小腹,他頓時癱倒在地上,一動不能動了。
拉弟見狀正要掙脫霧庵去看大輝怎麼了,沒防霧庵右手一拖,左胳膊攔腰一操,右胳膊托起她的後背,橫抱起她來,一個旋轉,她的右腳正掃向鴨公的腰部,鴨公一個趔趄;霧庵放倒拉弟,對著鴨公一個掃襠腿,鴨公摔倒在地。這一刻拉弟坐起,只見霧庵從臀部口袋拿出一指銬將大輝與鴨公各銬一拇指連在一起。這一連串發生的事都是在拉弟懵懵懂懂,刺激,好奇,激烈的情況下發生的。
等她明白這已經不是為她而爭風吃醋的打鬥,而是要抓走她的朋友時,她大喊:「和尚三久上啊!」隨即自己也彈跳了起來。
三久見和尚撲向雲霧庵,他便繞向雲霧庵身後想攔腰抱起霧庵叫他無用武之地。這一次霧庵可提防他了,兩腿猛一下蹲成馬步,兩手伸向胯下撈起三久一條腿,往下一坐往上一提,三久摔倒在地。他又一側身,右胳膊成半弧形一挽,拳頭擂向迎面上來的和尚,直打得和尚兩眼冒金星,一個踉蹌。三久又爬起來,一拳打來,霧庵抬左手一擋,跨右一步,右手一個衝拳直打得三久後退三步。此刻霧庵後望,見大輝鴨公已站起企圖開溜,大喝一聲:「欠揍!」急衝過去,沒防拉弟橫衝過來也向他一個掃襠腿將他絆倒。拉弟正欲奔向大輝,沒防雲霧庵在一瞬間立起,一個前撲將她撲倒。和尚此刻已衝過來,手持木棍呲牙咧嘴要拚命,雲霧庵立即抓住拉弟一隻胳膊橫抱她一側身,立在拉弟身後,和尚見狀不動了,打只會打著拉弟。
「叫寬額頭放下木棒,」雲霧庵喝斥拉弟。「他動手,打傷的人就是你。」
「放下,都別動,」拉弟喊,又嘀咕說。「個臭流氓,你抓著我哪兒了?」
霧庵見自己雙手橫抱在拉弟胸前,一驚,忙放開;只聽「啪」的一聲,挨了拉弟一耳光。她說:「為什麼銬他們?」
「他倆是朱二虎同夥,盜竊尼子面料,連你都有嫌疑,嚷什麼嚷?」雲霧庵說。
拉弟說:「那幾捆面料是他們從《三野》公司賒來的,盜什麼盜?」
「把面料交出來。」
「放了他們就交。」
「你當做生意?不行,大輝鴨公可以投案自首,爭取從輕處罰。」
「這麼銬著他怎麼自首?」
「你交出面料,我可以證明他們是自首。」
「行,我交,這是公事,」拉弟說。「再說私事,有人三番五次對我無禮,怎麼處罰?」
霧庵想也沒想就說:「誰非禮你,你就非禮他,什麼時候了?還說這檔子麻麻花。」
「你……」拉弟氣得說不出一句話。
「那你罰他做你一輩子牛馬得了。」霧庵說,「談正事,呢子面料在哪?」
拉弟嘀咕說:「你凶什麼,我帶你去就是了,我知道你叫雲霧庵,不叫吳安。」
霧庵說:「什麼吳安,你聽錯了,你咋知道我叫雲霧庵?」
拉弟揚了揚腕上的手鐲說:「幾年前被盜是你給找到的,你的名字怪怪的,好記。」
「既是這樣,就莫為難我,我送他倆去派出所,你再帶我去拿呢子面料。」
「行,你說了他是自首,要算數。」
「算數。」
「我要和大輝說幾句話。」
「給你三分鐘,」霧庵說。那口吻一聽就是公事公辦,無半點含糊。拉弟向大輝走攏去 ,她眼裡有淚水,人不傷心淚不流,大輝見狀也哭了,他愛拉弟,當初為了在她面前表現自己,砍了那教練一刀,今天又是為了她,聽朱二虎鴨公的,抱著僥倖的心理,冒一次險偷盜什麼呢子面料,又玩完了。
「魯大輝,我叫你撐好船,你咋又去犯法了呢?」拉弟抽泣說。
大輝無言以對。她給他一條船,是希望他揚起生活的風帆,劃向生活的彼岸,可他又把這條船給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