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有缺之死 第九章 修羅堂（二） 文 / 焦柯勉
九、修羅堂（二）
自從有心的相貌顯露出來之後，鳳儀本來就不討厭有心，現在有心更英俊了。對這個態度溫柔、說話風趣、舉止優雅的帥哥，就更有好感了。月茹也主動地要來抬他了。只是一路上，有心對月茹卻很冷漠，對鳳儀卻很熱情，使月茹窩了一肚子火。御建華仇視有心，只是沒有表露出來，靈兒卻表現得很明顯地戒備著有心。碧兒這丫頭，看似天真爛漫，一路上也不作聲。但是如果有心傷害了她的主子，她也會以性命相拼的。
御建華一行人，各懷心事地上路。他們越接近忘憂崖下，是否就離有缺的死因和為人的真像越近？
1、鬼醫（一）
修羅堂就建在近萬仞深的谷底，是幢非常有氣勢，外形很古樸的殿宇群。主殿高達五丈，偏殿也有三丈高，千一色用灰色的巨石堆徹。殿宇周圍自然少不了，有一些形象錚獰的天神雕像。周圍是一片沼澤，有少數似是實地的一片片沙州，沒有活的植被，像被風化的沙土；有少數古樹的枝丫，似因遭雷擊而枯死軍、焦黑；沼澤地裡更飄浮著野獸的枯骨及點點鬼火。在鮮血般的殘陽的照耀下，此地雖不及真修羅煉獄恐怖，但絕對令人膽寒。
而在這麼一片荒蕪之地，這樣一幢陰森的殿宇中，住著一個老人。
月茹的師尊頭上並沒有一對牛角，也不是手持巨斧的修羅王者。身高不僅不達九尺，充其量也只不過比月茹稍高一點點；而且特別瘦，特別老的人看起來好像一般都特別枯瘦。很難想像一個這麼枯瘦的老人，是怎麼調教出月茹那樣的弟子來的。
月茹的師尊人稱鬼醫。所謂鬼醫，就是他只醫鬼，不醫人。他只替鬼看病，不替人治病。鬼醫認為，一個人只要還沒有死，病就不算太重，病人本人也不會認為自己病得太重。就像有些人，做著壞事，不到自己要死的時候，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壞，有多該死。所有，我們的這位鬼醫前輩喜歡讓人病死了，或者病得快要死了再來救這些人。他認為，只有這樣，別人才能認識到他的醫術的高明。鬼醫的這套標準，如果世人都來學一學該有多好，如果人只要是沒有殺人，那麼他的罪就不算太嚴重。如果人人都這麼想，世間的包容和溫曖會不會多一分。
一個活了一百多歲，行事怪異的老頭子，自己都隱居山林，足不出門。為什麼會為魔刀門辦事？只有一種解釋。鬼醫是欠了魔刀門主的人情？還是欠了上一代魔刀門主的人情？鬼醫和魔刀門門主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關聯。他們可能出自師門一脈，可能是父子兄弟等等。
作為月茹的師尊，鬼醫的武功如何？這一點絕對不必懷疑，一個人能活一百多歲，養生很重要，但是如果沒有深厚的功力，只怕要活這麼久也難。不說別的，住在這種鬼地方，嚇都要嚇死。而他能住上百年，這得要有多好的定力？有這麼強的定力，武功能不好？
2、鬼醫（二）
這地方是夠荒涼凶險的，除了御建華月茹二女，其他人真以為是到無間地獄。不過即使再危險，畢竟是月茹自小生長的地方。所以，眾人還是很順利地到達了修羅堂。
月茹再一次來到，這個住著她唯一的親人，熟悉且充滿回憶之地，心情會如何呢？
修羅堂的前殿彷彿多年沒人打掃，積塵明顯很厚。彷彿自從月茹出山之後，從來就沒有人打掃過。月茹急於見到師尊，迫不急待得穿過前殿，奔向主殿，一行人也緊緊跟上。然而當月茹正興奮地高喊。「師尊，師尊，弟子月茹回來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扇緊閉的大門。
月茹的師尊雖然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而且月茹出山之後，便令月茹，沒有他的允許是不許回來的。可是月茹和他的師尊，在一起的時候就像祖孫倆一樣親密。師尊為什麼避而不見？難道他真的生自己的氣。氣自己沒有經過他的允許，跑回來看望他老人家。可是月茹十七歲出山，一別三年，月茹雖另拜了魔刀門主為師。可是跟魔刀門主只是學習刀法，並且魔刀門主傳她刀法時，只聞其聲，從未見過其人。而鬼醫師尊則不同，不僅傳她武功，還親自督促自己練習，又一手把自己撫養大。只是三年，可月茹卻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一個人，深居這荒夷之地，沒有人照顧他的起居。會多麼孤單，多少堅苦。
然而，自己回來了。師尊為什麼閉門不見？
「老夫深居此地清修，何方小人，來擾老夫的清靜？」這聲音似遠又似近在身側，竟然震得眾人鼓膜生痛，用是內功傳音。眾人雖然聽得到鬼醫的聲音，而鬼醫的本人是不是在十里外都不清楚。
「師尊、師尊，是月茹，月茹惦記著您老人家，回來看你來啦。」月茹也運起內功，傳音道。
「胡鬧，老夫的身子骨硬朗著呢，少說也要再活個七八十年，不勞你惦記。」鬼醫道，「老夫不是命你，不得到老夫的允許，不得回來的嗎？你要回來便回來，帶這麼多人來幹嘛？」
「師尊，茹兒不好，惹您老人家生氣了，您莫怪！」月茹這時竟像個受了委屈的小丫頭，「這些人是月茹的朋友，有一個受了傷，還請師祖醫治。」
「哼，掛念我是假，來求醫是真吧。」
「不是，不是，師尊，茹兒真的是來看望您的。您就出來見見茹兒吧。」月茹道，「而這個受傷的人，一開始我也不認識他，後來……」
「老夫就在殿內，你不必用內功傳音，浪費真氣。」鬼醫道，「你要我救的，是不是你們抬進來的那個小娃娃？」他不讓月茹浪費真氣，是關心月茹。可是他自己用內功傳音，是不是為了震懾眾人？
「是。」月茹道。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這個小娃娃，這小娃娃似乎並不喜歡你啊。」
「沒有啦。師尊，我也是昨天才認識這個人的。只是這個人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朋友？讓你出去歷練幾年，功力倒是進步不少，今天私自回來的事我可以不罰你。可是，在江湖中泡了三年，怎麼連撒謊都不會？」
「師尊，你老人家不生我的氣就好了。」月茹的雙頰像霞光一樣燦爛了。「求求您老人家救救他吧。」
「你要為師救他？」鬼醫道，「你知道不知道為師的規矩。」
「茹兒知道，師尊只醫鬼，不醫活人。」月茹道，「我這就把他殺了。」
月茹的話一出口，眾人紛紛汗顏。不說鳳儀是真為有心擔心，御建華為有心擔心，是因為她要親手殺了他。而最最擔心的人，還是有心本人。這對師徒說要醫自己，怎麼說著就要殺了自己啊！
「你放心好了，我殺了你後，師尊能把你救活的。」月茹對有心道，「到時候你不僅能活，而且手腳都利索了不說，包你健健康、活蹦亂跳。有病的管病好，沒病的管強身。」
「我小時候看見一隻受傷的小鹿，師尊讓我殺了它。是我親手殺的，頭都割下來了，師尊卻把它醫好了。比受傷之前還要健康。我親眼所見，你不要害怕哦，閉上眼睛，一會會就好了。」月茹見有心的神色驚恐，補充道。
「可是那是鹿，我可是大活人。」有心道。
「師尊願意醫你，是你的福氣。你可千萬別不識抬舉！」
「哈哈哈。妮子，你就別再嚇唬這小娃娃了。如果要為師醫他不是不行，不過為師有一個條件。」鬼醫道，「除非為師醫好他之後，他願意取你。」
有心會不會答應呢？若是你，放著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小魔女，天天與你朝夕相對，同床共寢。你會不會答應？關健還要看你敢不敢答應吧。
可是，若是你不答應。世間還有沒有人能醫好你呢？你會不會殘廢終身呢？
3、鬼醫（三）
有心是個有心的人。可是有心的心卻亂了。有心對鳳儀一見鍾情，相處了兩日，已經是陷得很深了。不說非她不娶。但是如果你的心裡有一個人，而這個人仍在你身側。這時候叫你再接受另一個人，你辦不辦得到？
月茹見這個條件對自己有利，再說自己雖是非有心不嫁，但是也不會這樣逼婚。她只是要看看有心到底會怎麼反應，是不是對她有那麼一點點感覺？哪怕有心對自己有一點點感覺，這麼好的事，有心就一定會答應的。
「前輩的一番好意，在下心領了。」有心道，「生死由命，在下的心中已經有意中人了。」
有心的話，讓月茹恨不得一刀宰了她，這個忘恩負義的人，自己對他那麼好，他對自己卻一點情意都沒有。
鳳儀碧兒聽到有心的話，又為他擔憂了一把。鬼醫提這種條件，明顯和月茹是站一邊的。他們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有心？御建華則沒什麼表示，一、她還沒有弄清有心的真實身份，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對付得了這個老傢伙。雖然她很想親手殺了有心，但是如果她認定有心就是有缺的話。這時的她也只會向鬼醫請求，讓她親自動手而已。
「哈哈哈，其實老夫剛才那麼說，只是為了試一試這個小娃子。」鬼醫道，「妮子，你也不必太難過。世上的好男子多的去了。這個娃子不適合你，你總會遇到屬於真命天子的。」
眾人都沒有想到，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竟然這麼開明。
「師尊。」月茹又急又怒，畢竟有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拒絕了自己。
「妮子，為師說過了，你別難受，也別生氣，強扭的瓜不甜。時候到了，你自然會遇上你的真命天子。」鬼醫道，「到時候讓這小娃娃後悔去吧。哈哈哈哈。」
「師尊。」月茹經過這樣一安慰心裡好受了一些，嬌嗔道，「師尊，那你還醫不醫他？」畢竟要她馬上放下一個人，一個自己這麼喜歡，這麼仰慕，這麼癡戀的人，一時半會沒這麼容易。要她看著有心一輩子殘疾，她也不忍心。愛一個就是為了他好，即使有心不是有缺，即使有心愛的不是她。她也希望師尊能把有心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