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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對酒當歌,情愁盡消 文 / 張芷言

    天氣晴朗,月色幽幽。

    如同最後那一夜,在紅袖招的時候,從前的寧霜,很喜歡這樣的月色,清寒朦朧,帶著一絲淒迷的美。可是自從雲若死在這樣的月夜,寧霜每每抬頭看見姣美的月色,心中便不由得想起那個無辜枉死的女子,原本該有著自己的人生,可是卻被她拖累的女子。

    清羽殿裡,寧霜一個人端坐窗前,不免幽思冥想,過去的一切真的好像是一場夢境,如果不是手腕上依舊存在的佛珠提醒著她,她似乎都要忘記了自己是從現代來的這個事實。

    雨夢,為什麼會是我?這條路,我走得好累,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呢?

    「小霜兒,在想什麼呢?是不是,在想我?」

    忽然間,一道黑影從寧霜的眼前閃過,沈煜塵倒掛在房樑上,大大地笑臉出現在寧霜的面前,如此調笑著說道。

    「你怎麼來了?這深更半夜的,也不怕禁衛軍把你當成刺客——」寧霜見到沈煜塵這個樣子,噗嗤一笑,說著。

    「我來找你喝酒啊——你還記得我裝醉去紅袖招找你的那一次嗎?你說過,不會與我客氣的,我們也說好了,今後有機會,一定要再在一起喝酒,小霜兒,今天就是機會,過了今晚,我們只怕再也不能在一起喝酒了。」沈煜塵說著,眼中一抹異樣的情緒閃過。

    寧霜還是頭一次,看到一向瀟灑不羈的沈煜塵露出這樣的表情,他向來是豪放灑脫的,向來是不拘一格的,他飛揚的笑意,是她心中的星辰,每每有煩心的事情,他總能讓她消散了煩惱,得到稍許地自在。可曾幾何時,他的眼中也帶著憂愁?

    「好,我們喝酒。這皇宮讓人處處掣肘,我也好久沒有放肆過了。」寧霜說著,嘴角微微一笑。

    就在寧霜話音剛落的瞬間,沈煜塵忽然出手,將寧霜從窗口拉了出來,一把摟住寧霜的腰,直接飛身上了清羽殿的屋頂。

    兩人坐在上面,看著滿目地月色,相視而笑。無關身份和地位,只是朋友。

    酒是沈煜塵帶來的,據說是從皇宮大內偷來的御用好酒,皇上平日裡都捨不得喝的,卻被沈煜塵偷了好多壺。

    「你也不怕皇上知道了責罰你。」寧霜笑笑,卻依舊將酒壺湊到嘴邊,猛喝了一大口。

    「父皇不是那種不講人情的人,再說了,兒子可比酒重要,更何況,你不也喝了,難道,你就不怕父皇責罰?」沈煜塵學著寧霜的樣子喝了一口,說著。

    「我怕什麼,天大的事情,自然有九皇子頂著。」寧霜無所謂地笑笑,滿不在乎地樣子。

    自從進入這個皇宮,半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這算是她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地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猜測別人的心思,也不用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身首異處。

    「小霜兒,往後的路,會更加難走,不過,以後有七哥陪著你了。」忽然間,沈煜塵說出這麼一句感性的話。

    「沈煜塵,你為什麼要答應娶宛心?」提到這裡,寧霜終於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小霜兒,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那麼,是誰都沒有關係。更何況,如果我將計就計能夠幫到你,我一切都不在乎。」沈煜塵說著,笑了笑,將壺中的酒一飲而盡。

    有漏下的酒順著沈煜塵的嘴角滑落,浸濕了大片衣襟,寧霜忽然不想阻止,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些難以名狀的痛苦,對於沈煜塵,她唯有選擇對不起,而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在這個空明的月夜,陪他大醉一場。

    「沈煜塵,我們干了——」寧霜說著,將壺中剩下的酒倒進嘴裡,嗆得直咳嗽。

    清羽殿的屋頂,不算是皇宮的最高處,卻也能夠將皇宮的大部分景色盡收眼底,來往於各處穿梭的禁衛軍盡職地堅守自己的崗位,各宮都滅了燈,整個皇宮陷入夜晚的沉寂。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也不知喝了多久,直到寧霜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直到她已經醉的十分徹底。

    沈煜塵看著躺在自己的腿上睡地十分香甜的寧霜,心中生出絲絲不忍,秋夜的寒氣侵襲著身軀,若非怕寧霜著涼,他真的想在這裡坐整整一夜。

    將寧霜抱起,縱身躍下房頂,卻見寧霜的寢宮門前,赫然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映著皎潔的月光,白色的身影如水清冽,渾身散發著清寒的氣息,卻也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

    「七哥……」沈煜塵低喚著。

    沈諾軒轉身,接過沈煜塵手中的寧霜,將她送進屋裡,細心地為寧霜蓋上棉被,又關好門窗,這才退了出去,看了看房頂,說道:「要繼續嗎?」

    沈煜塵知道沈諾軒說的是什麼,點了點頭,再次上了屋頂,沈諾軒嘴角露出一絲淡笑,也跟著躍了上去,還是在剛才的地方,兄弟兩個,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喝著酒。

    「七哥,你,會怪我嗎?」沈煜塵終於忍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率先開口問著。

    「我怪你作甚?我該感謝你的,九弟,我早說過,是你,讓我覺得這個皇宮,還不是那麼冷酷無情地徹底。」沈諾軒將口中的酒嚥下,說道。

    「我指的是小霜兒,不,是七嫂。」沈煜塵就在這個時候,改了稱呼。

    「她是那麼美好的女子,無須矯飾的清顏,素墨畫心的靈動,婉約淋漓,無論何時何地,總是最引人注目的。九弟,你曾說過,她不會是你我二人產生隔閡的原因,卻是讓你我團結在一起的力量。」沈諾軒將沈煜塵曾經說過的話重複一遍,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兄弟之間的信任。

    夜依舊深沉著,房中熟睡的人兒並不知道,在她睡著之後,兄弟兩個有過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可是,卻讓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這一刻化解,不管是沈煜塵和小霜兒,還是沈諾軒和阿寧。

    清晨,寧霜悠悠轉醒,看著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彷彿昨夜的放肆只不過是繁華一夢,可是她卻清晰地知道,有些東西,是真的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比如,沈煜塵對她的感情。

    「郡主,起了嗎?」有婢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問著。

    「進來吧。」寧霜說著,起身穿好衣服。

    門被推開,卻是小桃走了進來,說道:「郡主,太后吩咐了,郡主身邊不能每個人伺候,日後嫁進軒王府,也不能沒有陪嫁丫鬟,所以太后讓奴婢以後就待在郡主身邊,供郡主差遣。郡主,奴婢伺候你梳洗吧——」

    「以後不要自稱奴婢了,你別忘了,曾經的我,也只是別人的奴婢,我們都是人,在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寧霜說著,任由小桃給她梳妝。

    「是,小桃遵命。小桃從來沒有見過郡主性格這麼好的主子,能跟著郡主,是小桃的福氣。」小桃一邊說著,一邊給寧霜梳頭髮。

    寧霜心裡知道,小桃是太后信得過的人,把小桃派在她的身邊,一定有很深的用意,不過寧霜清楚,太后是不會對她不利,所以對於小桃的到來,她不會反對,只是安心接納而已。

    梳洗過後,用了早膳,永壽宮便派人來傳話了,說是太后請娉婷郡主去正殿商議婚期。寧霜聽了來人的傳話,心中不由得感歎,太后未免也太心急了,但是這也是人之常情,太后心疼沈諾軒,又一心想為沈諾軒主婚,這樣安排,倒也在意料之中。

    昨日的宿醉沒有對寧霜產生什麼影響,拋開腦海中的一些雜念,寧霜便帶著小桃去了永壽宮正殿,寧霜內功還算深厚,遠遠地便聽見殿中的情景。

    太后娘娘不住地咳嗽著,伴隨著玉蘭姑姑的歎息和擔憂,只聽太后說著:「玉蘭,這事兒不要告訴寧霜,這丫頭心善,若是知道哀家這個樣子,肯定不願這麼早嫁給軒兒。」

    聽見太后提到自己的名字,寧霜讓守在門口的宮女噤聲,又示意小桃不要開口,自己便一個人站在門口,靜靜地聽著。並非她愛打聽,只是事關於她自己,由不得她不好奇。

    「可是太后娘娘,您最近頻繁地咳血,又不讓奴婢找太醫,這是何苦呢——」玉蘭姑姑說著。

    「哀家這病,是好不了了,若能讓軒兒和寧霜早日成親,哀家撐撐便也罷了。若是一直拖著,寧霜肯定要陪在哀家身邊,不願出嫁了。玉蘭,哀家活了一把年紀,自詡做事問心無愧,可是如今,哀家覺得做的最錯的,便是當年那件事,如果寧霜和軒兒能夠好好的生活,也不枉哀家一番心意,哀家九泉之下,也可以面對清荷跟羽徵了。」太后說著,看著玉蘭,笑笑,忽然又咳了起來。

    太后咳血,聽玉蘭姑姑這說法,想必不是一兩日了,看太后這幾天精神這麼好,她為選妃的事情煩心,也沒有太過注意,卻沒有想到,太后的身體,真的已經到了極限。

    深吸了一口氣,寧霜一改方才憂心忡忡的顏色,帶著微微地笑意走進殿中,卻剛好看見玉蘭姑姑將一方手帕藏了起來,上面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太后娘娘,不知找寧霜過來到底有什麼要事?如今天氣轉涼,太后娘娘還是多休息的好。」雖然不能直接說明太后的病情,但是關心卻是不能少的,畢竟太后真的對她很好,自進宮以來,從來沒有虧待過她。

    「還是你最貼心,放心吧,哀家沒事,哀家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說說,下個月初八,是良辰吉日,不如,你和軒兒,就在那天成婚,如何?」太后說著。

    「一切但憑太后娘娘做主。」寧霜回答著。

    太后為了她和沈諾軒的婚事用心良苦,若是她拒絕,怕是辜負了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了。聽見她的回答,太后滿意地笑笑,便吩咐玉蘭,將寧霜與沈諾軒的婚期,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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