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章 初入宮門,深宮血光 文 / 張芷言
盛世浮生,筆端百轉紅顏讖
霓裳羽衣,曾動京華,執手訴情深
佛骨檀香,多情解語慰虔誠
又是春暖酒自斟
流光一瞬,剎那離愁,又添淚一痕
幽幽香魂,一縷隨水一成塵
驚鴻過影,花骨瘦盡,誰聽玉笛聲
揚眉入寵,顧盼傾國亦傾城
誰念緩歸眷春深
零落成塵,卻見燕雀,猶自悲黃昏
「快,把這丫頭抬進去,找個人給她看看,好與不好,聽天由命了——」
「我說姐姐,這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能好的了?不如直接抬到永巷裡丟了,也省事兒——」
「雖說這宮裡人心薄涼,人如草芥,卻到底是一條人命,不說了,小彩子,你隨進去看看,我還得回去跟主子回話……」
「奴才這就去……」
寧霜看著院子裡忽然多出的很多人,抬進一個身著淡藍色宮裝的女子,看樣子應該是個粗使宮女,接著便聽到方纔的對話,那被小彩子稱為姐姐的人她並不認識,卻從她的衣著打扮知道,那是宮裡某個主子身邊的一等宮女。
就在寧霜疑惑間,便聽到有人叫自己:「就你了,寧霜,你來負責醫治和看護這個宮女,這下輪到你表現的時候了。」
寧霜抬頭,卻見是這太醫署的主管太監,也是方纔那小彩子的上級,大家都叫他吳公公。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便知道是讓自己去照顧剛才那女子,於是點頭:「是,奴婢明白。」說著,便走了進去。
寧霜進宮半個月,便就是在這個太醫署裡做一些雜事,憶起半個月前想著叫徐媽媽幫著入宮,卻也沒有想到這麼順利,皇城城門外貼了皇榜,昭告天下,說是太后娘娘病重,皇上孝慈仁心,為太后娘娘徵召天下名醫進宮救治,徵召懂醫術的女子進宮做看護,因了這個機緣,寧霜便以醫女的身份,接了皇榜,入了宮廷。
然而,被徵召入宮的並非只她一人,還有另外兩個女子,寧霜並不知道她們的醫術如何,卻知道,其中一人是前太醫署署首的女兒,自一進宮,便被太后招了去近身伺候,而另一女子,是京都民間頗有口碑的神醫之女,進宮沒幾天,便偶遇久病不出深宮的五皇子,五皇子久病纏身,常年需要調理,正好缺個懂醫術心思細膩的女子在身邊照應著,便招了那女子去了五皇子住的宮殿。
很自然地,被招進宮的三個醫女,便只剩了寧霜一人留在太醫署,做些雜事,曬曬草藥,或幫著將做好的藥歸入庫中保存,只是隨太醫出診或為人治病開藥的事,卻從來也輪不到她的。而這一次,吳公公說是她表現的機會,她卻只能苦笑。
做醫女比做宮女要好得多,也自由得多,然而,若是像她這般的醫女,平日見不到幾個人,總與太醫署的小太監為伴,雖說安全,卻也與她進宮的目的和初衷大相逕庭,若是不能接觸到后妃,進而瞭解宮裡和朝堂的力量分佈,用來幫助沈諾軒,那她何必放棄宮外的自有,來到這個華麗的牢籠呢?
只是,輪到她表現的第一次任務,便是醫治和照顧一個被打的宮女,聽情況,卻是十分嚴重,只差沒直接丟進永巷自生自滅了。
「小彩子。」寧霜進了門,低喚。
「唉,寧霜姐姐,怎的吳公公讓你來照顧小玉麼?奴才在一邊幫著你,唉,可憐小玉竟被打成這樣……」小彩子一邊說著,一邊感歎。
寧霜點點頭,開始為那個叫小玉的宮女把脈,檢查傷勢,小彩子從小進宮,便一直待在太醫署,知道該做什麼,清洗傷口用的水,一些要用的東西也都備好了,只等寧霜開口說還需些什麼。
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開小玉身上的衣服,血肉模糊一片,背後已經看不清楚原本的樣貌,寧霜並非沒有見過更嚴重的傷勢,在南竟國的時候,夜汐、沈諾軒甚至她自己,傷的都比這個嚴重的多,卻也是撐過來了的,然而,夜汐姐姐是南竟國太后的叛徒,沈諾軒是夜闖南竟國皇宮的賊人,她是南竟國太后要威脅制服的人,遭受這些,無可厚非,可這小玉,不過一個普通的宮女,到底犯了什麼錯,會被這樣對待?
寧霜手法熟練地清洗,傷藥,包紮,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之前在沈諾軒那裡得到的鍛煉,卻也在這一刻派上用場。
「看姐姐這手活計,比那董小姐可高明多了,太后娘娘咋就沒看上姐姐呢?」小彩子說著。
董小姐,便是前太醫署署首董太醫的女兒,日前小彩子去永壽宮給太后娘娘送藥,是見識過董小姐醫術的,小彩子在太醫署多年,雖沒有人教他讀書識字和一些醫理藥理,卻是會看,誰高誰低,一眼便明。他回來便跟寧霜說了,那董小姐,雖也懂幾分醫術,卻更多的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個曾任署首的父親罷了。
「小彩子,這話你說與我聽便罷了,太后娘娘怎麼做,不是我等能置喙的。切莫在人前胡言,以免被人聽了去,抓住把柄,給你也一頓好打。」寧霜並不把小彩子的稱讚放在心上,只是提醒著。
多聽多看,少說少管,低調做人,謹守本分,這是宮裡的生存秘訣,寧霜一直都知道,只是小彩子,在宮裡多年,卻還是參不透這一點。
「這也是沒別人,我才說的,姐姐定然不會說與別人知道。」小彩子笑笑,說著。
在太醫署裡,寧霜算是為人比較和氣的一個,從來不曾與人爭吵或者結怨,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也從來沒有仗著自己是醫女,便覺得高人一等,和小彩子等一些小太監相處地極好,也是因了這些原因,小彩子才敢在寧霜面前如此放任說話。
兩人說話間,寧霜已經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完畢,在心裡感歎著,如此重的傷勢,只希望這小玉的求生意識再強一點,撐過這一夜,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姐姐可是在擔心小玉的傷勢?唉,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姐姐剛來不久,定然也不知道,在靜貴妃手底下做事,得帶著十個心,稍有不慎,便是和小玉一樣的下場,更嚴重的,就是當場斃命,之前已經死了好幾個宮女了。」小彩子感歎著。
「靜貴妃?你說,小玉是靜貴妃手底下的人?」寧霜問著。
這還是寧霜進宮這麼久,第一次聽別人主動提起宮裡妃嬪的事,往日她因著初來乍到並不敢直接明目張膽地問,怕被人看出端倪,可這一次,既然小彩子提起了,那便要好好打聽一番了。
「誰說不是呢,小玉是靜貴妃手下的奉茶宮女,這一次,不過是茶水燙了一些,便勃然大怒,將小玉打成這樣。這靜貴妃,仗著自己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地位僅次於皇后娘娘之下,在宮中飛揚跋扈很多年了,只是皇上憂心朝中之事,皇后娘娘又鎮不住她,便也只能隨著她了……」小彩子將自己知道的情況一一道來。
皇后娘娘和靜貴妃……
寧霜在心裡劃過這兩個人,心思千回百轉,太后久不聞世事,皇后娘娘身為東宮之主,統領六宮,可偏偏出了個靜貴妃,處處與她作對,還得了協理六宮的權利,如此一來……想必皇后娘娘與靜貴妃明爭暗鬥,波濤洶湧。
然而,沈星彥和沈奕清,哪個都不是善茬,如果要保全沈諾軒,唯一的方法,便是引兩虎相爭,然後,坐收漁利,如此看來,皇后娘娘和靜貴妃之間的事情,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寧霜心裡想著,卻也愁著該怎麼才能接觸到這兩個後宮的權力中心。
「姐姐?寧霜姐姐?」小彩子見寧霜兀自思索著什麼,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叫著。
寧霜回過神,看向小彩子,他本是心思單純之人,在這深宮多年,卻因著這好運氣,被分到了太醫署,沒有直接接觸到那些宮裡的明爭暗鬥,是以這麼多年還能保持一顆本心,她是否要利用他,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呢?
搖了搖頭,將方纔的念頭從腦海中甩去,她怎麼可以這麼想呢?即便前路艱難,她也不應該利用一個無辜的人,有些事情可以推波助瀾,有些事情卻是萬萬不可為的。況且,現在剛入宮中,動作頻繁,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不利於行。
「小彩子,我沒事,可能是有些被嚇著了,你去幫我準備些東西,小玉傷勢嚴重,今晚可得盯緊了。」寧霜笑著說道。
「是我的不是,姐姐才剛進宮,不曉得這其中凶險,講了這些諢話嚇著姐姐,我這就去準備著,姐姐看,是否還需請太醫過來看看?」小彩子一聽寧霜的話,忙道歉著。
「太醫們不是只為宮裡的娘娘主子瞧病麼?可請得動他們來為小玉診治?」寧霜詫異。
「旁的太醫我是不知道,但顧老太醫定是肯來的,他是宮裡頂好的老太醫,咱們這些下人,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找他。」
「如此甚好,你快快將那顧老太醫請過來,我雖為小玉看了,卻心裡沒底,還得讓人給我吃個定心丸。」寧霜一聽,大喜,若是有太醫肯為小玉診治,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小彩子聽了忙應聲而去,只留寧霜在屋裡,繼續給小玉做那後續的處理。
不過半個月而已,便有一條人命在自己的面前奄奄一息,她空有一身醫術,卻束手無策,年輕的容顏,鮮活的面孔,此刻卻是那麼地蒼白無力,讓人揪心地疼。
未來的路,有多難走,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