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81章 糾纏(11) 文 / 鏡未磨
無論到什麼時候,秦秋彥永遠肯拿命去換取她,這就是他對她全部的愛。至於結果是什麼,他也不在乎。
那個最最緊要的關頭,江南轉身撲過來,將兩個孩子護在身下。一聲撞擊之後,背部一陣劇烈擠壓,刺骨的疼意,只聽到秦涼在呼喝,漸漸失去意識。
車子最終還是停了下來,秦秋彥那輛被撞擊,推行幾米之後和另外一輛車追尾相撞,整輛車子嚴重變型,算是毀掉了。
秦秋彥那只踩剎車的腿被卡住,沒等救護人員上來撬開,硬生生的被他拽了出來。半截黑色西裝褲被液體打濕了,粘乎乎的一片。
而他從車上跳下來,急奔江南那輛車而去。
江南和兩個孩子已經被抱下來,秦涼手臂被碎玻璃片扎傷,仍舊緊緊抱著懷裡的秦暖,又是被江南用身體護著,小傢伙看似沒有受傷。但江南當場昏迷了,被抬上救護車。
現場的車和人都被疏散,江南那輛車子不斷滴油,翻毀之後火花四溢,有爆炸的危險。
秦秋彥跟隨救護車一起去醫院,吳勝超趕來之後協助警方處理相關事宜。
救護車上,秦涼抱著秦暖很安靜,從事故發生他一聲都沒有哭,冷靜異常。醫生要將秦暖抱過來他也不肯,就自己緊緊的抱在懷裡。
秦秋彥知道他是怕的,怕一鬆手妹妹就沒了。再冷靜不過就是個小孩子,他的喉嚨已經啞了,握著江南手的那隻手鬆開,摸了摸秦涼的腦袋;「你做的很好,乖,把妹妹給醫生,你的手臂受傷了。」
秦涼只是搖頭:「我不疼。」
眼眶有一點兒紅,問他:「爸爸,江南會不會有事?」
秦秋彥喉結動了動:「不會,她一定不會有事。她只是偷懶,想睡一小小會兒。到時間了我會叫醒她,不讓她睡太久。」
蘇瑞等不來秦秋彥,去地下停車場看過,連他的車子也不在了。
不等給他打電話,紀夢溪的電話卻打來了。
蘇瑞很意外:「紀少,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紀夢溪笑了聲:「我今天心情好,忽然想陞官發財,我記得你說過,你願意幫我。所以,我們不防合作一下試試。」
蘇瑞有一點兒警覺:「哦?紀少開什麼價?」
「你作奸犯科,走私毒品的全部罪證,這個砝碼夠大吧?如果你不花高價買回,我就上交給領導了。」
蘇瑞已經色變:「你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西郊那個廢棄的建築物裡。」
蘇瑞匆匆忙忙的往外走,只知道紀夢溪手裡攥著致命的砝碼,攔上車過去。
路上跟他確認:「你一個人?」
紀夢溪好笑:「你太多慮了,你們道上的規矩我多少也懂一點兒。」
「那好,我很快就到。」
紀夢溪果然一個人等在那裡,聽到上樓的腳步聲回過頭。
蘇瑞這些天感覺物轉星移,險些就將自己當成平凡的女人看待了,每天只想著跟一個人度過歡樂的時光,過尋常的日子,竟然忘記紀夢溪這個人了。
真的太大意了,怎麼會輕易相信他不是在徹查她。甚至對他放鬆了監視和警惕,眼見禍患就來了。
空筒樓內吹著過堂的冷風,站在這裡沒有陽光,只有冬風簌簌掀翻衣角,越發覺得冷。
蘇瑞不覺然地打了一個冷戰。
上來便問:「那些東西呢?你想要什麼?」
紀夢溪眼眸低垂,笑了聲:「蘇小姐,你看,我說你什麼來著。就說你手下的人真是一群吃乾飯的,難道公方已經下發逮捕令通緝你這樣的大事,他們都沒跟你說麼?就是今天上午才發生的事。你不知道?看來是不知道了,否則你早就跑了,又如何會來這裡。」
蘇瑞腦袋「嗡」的一聲亂響,第一感覺是他在開玩笑,扯瞎話嚇唬她。這樣的大事,她的手下人怎麼會不跟她說。但轉念一下,臉色發青又轉白,今天上午那個未接電話?
或許不是沒人跟她說,而是想跟她說,但她沒給手下人機會。
到現在大家作鳥獸散了,便沒有人再顧得上她。
這些日子她到底都做了什麼?疏忽,大意,再加上輕信,她到底犯了怎樣致命的錯誤。
眼見就要為自己的這些錯誤買單了。
蘇瑞杏眼睜大:「你果然一直在暗中做手腳,紀夢溪,虧我一直覺得你人不錯,想跟你做朋友。你今天來,是替公方遊說,勸我服法麼?」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們不可能做朋友,一個黑一個白,色差明顯,要怎麼混淆不清?」紀夢溪溫和的神色一轉,瞇起眸子說:「我今天不是來勸你服法的,而是拉著你去死。你可能不知道,當年我助你將蘇照民救走的時候,其實也安插了線人。這些年你的行蹤我一點兒都不陌生,為的就是有一天證據確鑿了,彌補我當年犯下的過。你知道,我是人民法官,即便想殺人,也得講證據。」
見蘇瑞似是不甚明瞭。
紀夢溪便又說:「公方預料到你會聞風潛逃,以為逮捕你這個大姐頭該很麻煩,他們不知道你對這些的事態沒有一點兒防備。是我主動申請來勸說你,說我們有一點兒交情,你該會聽我的勸,硬碰硬就會有傷亡,公方也不想。於是他們就讓我來了。畢竟這次能下逮捕令抓捕你,我在其中起到不可忽視的主力作用。」
蘇瑞冷笑:「紀夢溪,既然你都說了,我們不可能做朋友,還講什麼交情。你覺得我會聽你的勸,去坐牢?而不會現在就殺了你?」
她真的沒想到,紀夢溪成了她最大的敵人。
紀夢溪俊顏之上有一絲莫測,不恐慌,反倒異常坦然。
「我知道你不會聽勸,所以我才要來。怎麼會聽勸,你這樣的女人該不會甘心坐牢,要知道你條條重罪,被逮捕只有死路一條,沒有寬大處理的可能。」
蘇瑞連謾諷的表情都要擺不出,不知道紀夢溪這樣兩面三刀的說話是什麼意思。太直白也太直接了,他到底是要抓她,還是放她離開?
他明明已經將證據如數交到公方手裡,所以才會下發逮捕令抓她,卻又告訴她服法也沒有用,還是死路一條。
這樣明擺著是在激發她的反抗情緒。
「你什麼意思?」
「我說的還不夠明白?當然是要你死。」
蘇瑞冷凝他:「要我死?讓我想想你為什麼想讓我死。如果我不死,對你對秦秋彥都是種威脅。而你當年連帶現在做的這些事,都是因為江南對不對?你愛她,所以為她知法犯法對不對?」
見他沉默,分明就是默認。
蘇瑞整張臉因為憤慨扭曲起來,不過,很快的,又露出一點兒猙獰的歡愉。
不禁拍著巴掌笑起來:「紀法官還真是厲害,好深的城府,幾年前就預謀好了要算計我。難得你放了這麼長的線,一朝置我於死地……可是,你愛的人結果並不見得會比我好呢。指不定她這會兒已經帶著她的兩個孩子在黃泉路上了。我昨天安排人去咖啡廳的停車場將她車子的剎車系統破壞了,開不了多久就會失靈。真不巧,她陽壽盡得這樣快,聽手下人說她今天就帶著兩個孩子開車出去了,遭遇不測已經說不定。當年我偷了她的孩子,想著那是薄南風的孩子要養在身邊,不知被誰偷了去,又送到薄南風手裡。現在想來,那孩子還不如跟了我,跟著江南那個媽有什麼好,不得不跟著一起短命。你說,世事它怎就那麼無常?」
紀夢溪一雙眼緊緊的瞇著,呼吸微許急促。垂在兩側的手掌漸漸收緊,心口一塊地方冷透了。不停安撫自己,不能被蘇瑞的言詞反激發,否則一直以來的計劃都要功虧一簣。
佩服自己言不由衷,還能扯出一個笑來,像是將自己的嘴角撕裂了,疼得仿要泣血。
「你還真是個可憐人,虧我以往覺得你聰明伶俐,還是個難得的美人。原來不過就是個可憐人。你對江南下毒手是因為你嫉妒她,想讓她永遠消失,以為這樣就能虜獲秦秋彥了對不對?到現在還是微熏的醒不來,實在太可悲了。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比秦秋彥對你有情,你覺得他愛你還是喜歡你?我不防告訴你,你慘死,他連眼都不會眨一下。你的命不及江南的一根汗毛。不得不說,秦秋彥他可真是聰明,徹底點醒了我。他想殺死青蛙,卻又不想髒了手,覺得你很髒,就假借別人的手……的確是個絕妙的好辦法。今天你能來到這裡赴死,就是他給你及早畫的生命線,又是他的一個局呢。」
蘇瑞瞠目結舌,像聽到恐怕的話,一臉一眼的不可思議。
紀夢溪只是笑;「你笑話江南,實則這世上沒人比你更慘更可憐。你離黃泉路還遠麼?」
蘇瑞徹底被激怒,失了理智,漸漸想明白許多事情,恨意滔天。盯緊紀夢溪,下一秒從包裡掏出手槍指向他。
「紀夢溪你別得意,就算死,我也拉……」
「砰!」一聲槍響。
蘇瑞歇斯底里的咆哮驀然斷裂,瞳孔一下張得老大,彷彿疼痛又不可思議。充血的一雙眼盯著紀夢溪的時候鬼魅一般,白眼仁上血絲明顯,彷彿碎裂了。身體晃了幾晃,轟地倒進塵埃裡。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怎麼就忘記了,秦秋彥是這個世界上最冷漠,最無情的男子。他不會愛她,她怎麼就想不清?
可是他冷酷而殘忍,是一隻狡猾的狐狸,他不愛她,卻可以給她編織一個溫情的圈套網死她,讓她逃無可逃,唯有束手就擒。
他那麼涼薄,微笑如何會有溫度?一定要是裝出來的,濃墨重彩,他想迷惑她讓她相信,所以那笑才有了溫暖的感覺。竟然沒有一點兒違和感,宛如不經意間的真情流露……
她果然就上當了,什麼都做不了。每天不再專注時局的緊張變化,不聽信手下人的建議,連他們的電話都懶得接,甚至妄想真的有事也好,正好讓他將她納進懷裡藏好……她一意孤行,像個天真的少女,一度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他把她哄得多開心,就差千依百順。那樣美好的時間,她捨不得用來防備。
對她而言,這真的要是這個世界上最管用的麻醉劑,她無力反抗。
所以紀夢溪才有機會查清她,在她被深度麻醉之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開膛破肚,而她竟然不知道。
難怪她的結局要像這樣,被阻擊手一槍打破頭。紀夢溪引她來,根本等的就是這一刻,只要她一拿出手槍,公方就會萬不得已射殺她。
這是他們算計好的。她不能活,連生擒都不行,如果她被逮捕,他們也都敗露了,唯有讓她反抗。而這世上,除了國家處決罪犯是合法的,其他都會髒了手。
那兩個如玉的謙謙公子竟誰都不想,於是,就這樣聯合起來處決她,不動聲色。
蘇瑞用最後一個飛秒的時間感歎,自眼角滑下一滴淚來。晶瑩剔透。
紀夢溪低下頭看她,蘇瑞到死也是睜著眼睛的。其實覺得她跟自己有一點兒像,都太執意了。明明知道不可以,還要像飛蛾一樣。
不是不可憐。
秦秋彥那一截小腿估計是被車卡斷了,失血嚴重,醫生讓他立刻做檢查,然後手術,堅決不允他隨意走動。
他還是從醫院裡跑出來了,拉也拉不住。比起紀夢溪的命,他的一條腿實在算不了什麼。這一輩子最不能虧欠的,就是紀夢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