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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80章 糾纏(10) 文 / 鏡未磨

    不知道這個女人跟秦秋彥什麼關係,但秦秋彥似乎很遷就她,有的時候冷言冷語,那是他一慣的風格,但是不會對她發脾氣。蘇瑞看似是個聰明的女人,哄起人來也很有一套,覺得她大有來頭。

    他一個當秘書的,越是每天近大老闆的身,越要學會裝聾作啞,兩耳不聞窗外事。見蘇瑞上來了,把人請進去。

    蘇瑞見秦秋彥眉頭緊鎖,明知故問:「怎麼了?有不高興的事?還是哪個人惹到你了。」

    秦秋彥按了按眉骨,懶洋洋的抬眸:「你怎麼過來了?」

    蘇瑞把包放到沙發上,習慣性的小心輕放。

    「過來看看你,聽說江南昨晚出事了,就擔心你心情不好。」見他似乎頭疼,問他:「要不要幫你揉揉?」

    秦秋彥沒抬眸:「不需要。」

    但蘇瑞還是走過來,日光傾城,即便是冬天,隔著一扇窗照進來的時候也是璀璨生輝的。

    秦秋彥紮在那道光影裡,神色有一點兒冰冷,卻不影響美觀,俊美如阿修羅。

    蘇瑞貪婪的看著他,這段時間她不知是怎麼了。像是跌進另一個虛幻的時空裡,每天整顆心都跟隨他跳動,像個天真無知的少女。芳心萌動,什麼都做不了,更不能冷靜思考,只能圍著他打轉。

    所有時間都用來想著化什麼樣的妝,穿怎麼漂亮的衣服,再計劃著兩個人一起吃什麼……她甚至有一種錯覺,這個男人是她的了,兩人過著最平凡的夫妻生活,一輩子都將是這樣。

    再過不了多久,她便能夢寐以求。他將永遠都是她一個人的。

    伸出手,撫上他眉間的「川」字。

    輕聲問:「是不是很辛苦?」公司,家裡,她知道他的事情不少,每天馬不停蹄,就不信哪個男人會不厭倦。

    秦秋彥驀然抬眸,靜靜的看著她,眼眸有她看不懂的深邃。

    蘇瑞隱隱覺得是情動,越發喜上眉梢。漸漸覺得,他可能是真的喜歡她的。

    秦秋彥似不自知的抬起一隻手,想要觸摸她,近在咫尺的時候又放下。

    連神色都恢復冷淡:「對不起。」彷彿才恍然回神。意識自己失了風度,輕咳一嗓。

    蘇瑞笑了聲,越是這種不經意的流露,才最能說明一個人的真心。

    抓住他那隻手,很是溫柔的說:「我知道你很辛苦,我會幫你一起分擔,不會讓你一個人經受風霜雨雪。」

    秦秋彥跟她四目相對,喉結動了動:「蘇瑞,謝謝你。」

    蘇瑞的電話響起來。

    她要接起來,他反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接。

    這個規矩是她最先立起來的,他不過就是禮尚往來的照做罷了。而且他比誰都霸道,哪一時他心情不好,更需要安靜,蘇瑞有電話,他總是不允她接聽。

    秦秋彥這個性情蘇瑞早就知道,這個男人就是霸道習慣了。但如果他不在意,才不會冷冷的干涉。

    蘇瑞想在他面前扮貓咪,他說什麼她都肯聽。

    在秦秋彥的辦公室裡一直呆到中午休息,兩個人一起從樓上下來。蘇瑞興致勃勃的提議一起去償試宏達路上那家新開的西餐廳,從外面看裝飾得相當有品味。

    秦秋彥去地下車庫提車,蘇瑞在大廈前等他。一臉淡薄的笑意,轉身煙消雲散。眉頭蹙得越發緊,微微瞇起的桃花眸中顯而易見的不耐。

    去到停車場時接到手下人的電話,說江南帶著孩子出去了,聽到秦暖一直哭,似乎是去醫院了……

    江南打昨晚就發現秦暖吃的不多。白天想讓她多吃一點兒,接著就開始吐奶。一張小臉憋的很紅,江南有些慌了。

    想打電話,還是忍住,問秦涼:「暖暖這個樣子是不是不舒服啊。」

    秦暖想起來,以前鍾笑在這裡,這樣的時候都是先給她測體溫。

    就說:「是不是發燒?我去拿體溫計。」

    江南馬上給秦暖測體溫,取出來一看,三十九度多,當即嚇壞了。

    「暖暖發高燒了,得馬上送她上醫院。」懷疑是昨晚哭的時間太久,把孩子哭壞了。

    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抱著秦暖往外走。

    有了之前的經驗,秦涼無論如何不會留在家裡等。而且江南開車抱著孩子不方便,他跳到副駕駛上:「我抱著暖暖,你開車。」

    江南把秦暖放到秦涼的懷裡,囑咐他抱住了,馬上發動車子去醫院。

    秦秋彥薄唇抿成一條線,覺得自己要瘋了。哪裡還記得什麼蘇瑞,一心往醫院趕。握著方向盤的指掌發青,先給紀夢溪打電話,一出口即聽出是帶著情緒的。

    「你們公方都是吃閒飯的?到底還要多久?」

    他已經受夠了,一秒鐘都再裝不下去,連虛情假意的微笑都覺得累心。他秦秋彥的溫情淺薄,不是對每一個人都可以。

    打昨晚他就心煩意亂,江南的情緒反常,他整個上午便在想,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否則她不會拿話語中傷他,江南雖然有的時候迷糊,但絕不是沒有腦子的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比誰都知道。

    江南突如其來的冷淡,甚至不耐煩,讓他覺得愧疚又疼惜。

    對於蘇瑞的這個深度麻醉,他做到這裡已經夠了。如果紀夢溪那一邊還沒有辦法將她解剖清析甚至除掉,逼不得已,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

    很多事情都要顧不得。

    哪怕只是權宜之計,他也不想自己的女人再這樣受委屈。江南那麼聰明,定然是感覺到了什麼……

    紀夢溪這一天也像是掐著秒針走的,每一秒都驚心動魄,事態在不斷的變化當中。他自然要讓每一步都有個精準的把握,所以全神貫注的盯緊,聚精會神的算好每一步。如果稍有差池,他和秦秋彥都要給蘇瑞陪葬了。

    現在不是證明公方的人是否是吃乾飯的時候,哪裡會那麼簡單,分明就是在賭。他比誰都緊張,目不轉睛,呼吸緊促……

    握緊電話:「這回真的快了,我馬上約蘇瑞在西郊的空筒樓裡見面。」

    秦秋彥望著窗外的目光一深,薄唇微抿:「就算不成功,也不能把命搭上,總有其他的辦法。」

    紀夢溪沒說其他,將電話切斷了。

    秦秋彥接著打給江南,估算著現在他們還在路上。

    江南接起電話,眼睛本來就大,瞳孔張得更大。唇齒乾澀的厲害,她像個打著瘋狂保衛戰的士兵,近似絕望的邊緣,眼眶充血,喉嚨緊的一句話都要說不出。

    早已心慌意亂,卻緊緊握著方向盤,盡量不讓自己失了理智,方寸大亂後嚇到副駕駛上的孩子。

    秦秋彥喚她:「江南,暖暖怎麼了?是不是生老公的氣了?」

    江南側首看了一眼孩子,一隻手仍舊死死握著方向盤,盡量平靜,還是帶了哭腔:「我的車剎車失靈了……怎麼辦……」

    她也是在秦秋彥打來電話之前忽然發現剎車似乎不管用了。覺得不可能,試了幾次竟是真的。

    秦秋彥問她:「現在在哪裡?」

    「江西路,快到雪宮路口了。」

    秦秋彥嗓音發緊:「乖,別慌,慢慢來,我馬上想辦法。」

    他將車子開得快要飛起來,闖紅燈一直往江西路上開。他用另一塊手機給110,120和秘書都打了電話……

    秦涼聽到江南的話,側首:「我們的剎車失靈了?」

    江南由心不想讓孩子那麼怕,想扯出一個安心的笑,卻忍不住淚流滿面。伸出一隻手撫上秦涼的腦袋,哽咽了一聲,輕輕說:「如果真停不下,我把車打到路邊的時候,你就抱著妹妹跳下去……乖,這個時候你要勇敢,怕不怕?」

    她不保證跳下去就安全,但至少有一線生機,路邊有草坪,索性車速也不是很快,總比坐在車上等死強。

    秦涼瞇起眼睛:「那你怎麼辦?」

    江南努力微笑:「我沒事。」

    秦涼大聲吼起來:「我哪兒也不去,我會陪著你。」

    電話一直沒有掛斷,秦秋彥讓她跟他一直保持通話。聽到她這樣說,聲音顫抖:「寶貝兒,你不能做傻事,千萬不能有事,我愛你……」他的聲音似乎哽了一下:「我不能沒有你呢……」

    眼淚還是溢出來,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秦秋彥胸口那裡疼的厲害,馬上就要窒息了。

    江南覺得自己實在太任性了,這些天為什麼要跟他耍脾氣,為什麼不理他,為什麼有意說刻薄的話中傷他?明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就算有些事他不跟她說,那也一定是為了她好。

    他從來無所求,總在想方設法的保護她。他有自己的算計,不過就想將她放在掌心裡,保她安好,給她一世無憂,這是他最想做的事。

    江南吸緊鼻子,方覺得對不起他。

    如果有生之年,最後一刻同他在一起的時間,卻不是美好的回憶,江南想,即便是死,她也很難冥目。

    為什麼不好好珍惜?

    他們的幸福來之不易,每一分每一秒都經不起蹉跎。可是,今天早上他出門,她卻連一個微笑都沒能給他。他一定走得很不安心。

    江南哽咽著說:「老公,對不起……」

    秦秋彥告訴她不要說傻話,他說:「從來都只有我對不起你,便沒有你對不起我的時候。什麼樣的你,我都喜歡,即便真的有錯,那也只是我一個人的錯,是我對你不夠好。」

    他哄著她:「不要害怕,好好開你的車,還有我在……」

    下一個路口變紅燈,可是江南沒有辦法停下來。遠遠看到前面車流如織,無數輛車從路口湧上來,像是一條浩瀚的河流。

    而他們,被命運驅趕,只能一路不回頭的走下去。

    江南轉過頭:「秦涼,怕不怕?」

    秦涼搖了搖頭:「不怕。你知道我比你要勇敢,也不像你那麼怕疼呢。」小傢伙眼睛清亮,緊緊盯著江南:「也只是我不夠好,答應爸爸要好好保護你照顧你的,可是我做不到。」他伸手過來,身體前傾,覆在她握著方向盤的手上:「不過,我會陪著你,無論去哪裡……你不要怕……」

    江南哭得更加厲害,短暫的一場絕別。

    有警車和救護車轟鳴的聲音,轉眼這裡將有一場混亂的車禍。

    江南抱了一顆必死之心,只是太對不起秦涼和秦暖了,這一生都對不起他們。下一世不要再投胎過來,她壓根不是一個好媽媽。

    秦秋彥的聲音卻在耳畔響起:「撞上來,或許可以停下來。」

    他的車從路口駛出來,那輛車子江南認得,就是很久以前秦秋彥借給離正揚代步的那輛。紮在車流之中還是很顯眼,他打著方向盤坐在那裡轉首看過來,看她的車子越走越近,他以一個緩衝的角度迎合她,盡可能的讓撞擊不會太劇烈。

    哪果真的不幸,一切都不能倖免……至少一家人在一起,誰也不會將誰舍下。

    不是嗎?

    江南淚眼婆娑,隔著重重雨幕,還是看清他。那一天他穿白色的襯衣,越發顯得星眉劍目,俊朗異常。她要好好記得他的模樣……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人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如果有來生,還要遇上他。哪怕只有不幸,能死在一起也是好的。誰讓她這一生遇上他,愛上他,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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