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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41章 我敬你,一乾二淨的黎明(2) 文 / 鏡未磨

    看了一下路況,問他:「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呢?」

    薄南風見她乖乖的把電話放進包裡很開心,一伸手扯過自己的外套扔到她身上。告訴她:「開到哪裡算哪裡,什麼時候你老公累得開不動了,我們就找酒店住下,你先睡一會兒吧。」

    這麼一聽,真跟私奔似的。江南覺得,如果當初不是嫁給了薄南風,一輩子都不會做這些瘋狂的事。

    江南的睡眠時間比一般人長許多,沒有特別棘手的事情每天中午吃過飯後,能睡個午覺最適宜,這樣下午做起事來便能精神百倍。真是困了,之前跟薄南風一直說說笑笑還不覺得,這會暖意加身,再將他的外套往身上一裹,睡覺得氛圍馬上就來了,簡直油然天成。

    眼睛徹底閉實之前,若有似無地瞇著一條縫隙,其實已經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並不太能看清事物,即便近在眼前。

    覺得薄南風一直在定定的看著她,目光太過專注就成了渙散的落寞。車子也不知是停下了,還是繼續行駛在路上,良久,他伸過一隻手來觸摸她的臉頰,動作輕緩,像秋風乍起,柳絮漫天飛舞的時節,時而沾到臉上癢癢的。

    江南縮了一下脖子,他便如驚弓之鳥猛一下抽離。那手指僵在半空中,白皙而修長,陽光一照,修剪乾淨圓潤的指尖透明了起來。

    不確定是真是假,是真實發生的,還只是在夢中,那個時候江南覺得自己已經睡著了。

    車廂內很安靜,就仿若整個世界靜寂無聲,只有彼時的陽光最濃烈沸騰,仍舊是傾國傾城的模樣。

    車子就停在路邊上,薄南風坐了良久,給江南蓋好外套,一直拉到下巴處。然後下車抽煙,車內明明很暖,暖風加上陽光,感覺不到風,所以一件襯衣足矣。下來之後卻有微微的涼意,秋風簌簌的吹著,漫進骨縫裡。

    薄南風曲起手掌,背著風點著一根煙。青煙裊裊,在指間是縷極為淡薄的顏色。卻有萬丈金光灑在身上,像是僧侶的袈裟披到身上來。

    知道這一回他是無可避免的劫難來襲,真有袈裟披身倒好了,讓佛祖來渡。可那些明顯指望不上,便只能依靠自己。

    如今景陽連同他自己被斡旋到了哪一步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薄南風不僅知道,反而比誰都清楚。這事上有多少事情真能逃過他薄南風的眼,早在今天之前,一切狀況逐漸脫軌,不受掌控的時候他就已經看清了,要是段窮途末路。

    就因為知道,所以不想要回去。只怕一回去,便再也走不出了。還說什麼陪她走遍天涯海角,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這世上有些輝煌的隕落無可奈何,就像流星劃破天際,注定了僅有眨眼一瞬間的璀璨,強求不來。

    煙在指間燒了大半,早已經忘了抽。青煙直上,悲寂得如同點在墳頭。

    下一秒被薄南風掐滅指尖,掏出電話開了機,然後打出去。

    白子仙沒想到薄南風會打來,一直關機到現在,她都已經要絕望了。所以等他主動打來的時候,一說話,聲音顫抖:「薄總,你在哪裡?你沒什麼事吧?」

    薄南風嗓音清淡,仍舊慢條斯理:「我很好,你不用擔心,這會兒在外地趕不回去。工作組不是已經進駐到景陽了,你跟他們說,想調查什麼我們公司會極力配合。想要查看哪些資料,你帶著他們去相關部門調取。就說我明天下午一定趕回去。」

    白子仙等他交代完,然後說:「薄總,黃總中午的時候過來了,讓你一開機馬上給他回個電話,他說有要事找你。」

    薄南風淡淡的「嗯」了嗓,只說:「辛苦你了。」接著電話便掛斷了。

    白子仙舉著電話一直回不了神,總覺得不真實,三言兩語,這通電話根本像不曾打通過。而是她太過擔心,精神疲憊之後便恍惚做了這麼一個夢,其實也只是一個人的臆想症。

    可她知道這不是夢,現在也更不是她可以倦怠的時候。薄南風給她下達了新的任務,她必須馬上跟工作組人的接洽,把他的指示完成好。

    這才是她一個高級的貼身秘書最應該做的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想種種的不好和不能回轉,任命般地等著一個集團的淪喪。多麼可笑的杞人憂天!

    一切也只是個開始,沒什麼好絕望。還遠不到最糟糕,甚至不法挽回的地步。她一定要相信薄南風扭轉乾坤的本事。這個男人的年紀是不大,可是他一路走來創造了多神話,她最是親自看在眼裡。怎麼可以就先灰心喪氣了,事情才哪兒到哪兒?景陽以前經歷過遠比這更大的風浪,哪一次不都有驚無險,平安渡過。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白子仙馬上打起精神,立刻進了電梯,去忙緊要的工作。

    薄南風一雙眼淡淡的瞇起來,揚首看向天空,想起江南在車上的時候雀躍的說,這種湛藍如水是最好看的顏色,任何的色彩都無法比擬。

    他也覺得很好看,連依稀的雲都是很大的一朵一朵,用手機拍下這個畫面,緊接著關了機。

    如果注定都是嘈雜不安的日子,他想把那些美好的時間盡可能的留給她。

    離正揚聽完黃宇的話,靜坐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就像將將睡醒的人,聽人說了一番話,其實再怎樣絢麗精彩,亦或驚心動魄,而他仍舊不怎麼能夠回過神來。

    所以就這樣,半點兒反應沒有的坐了良久。

    黃宇也不催促他,如今問他的意見有什麼用。他們再多的意見也不及薄南風一個管用,可他的人都不見了。

    半晌,離正揚掏出根煙叼到嘴裡,才後知後覺的說:「南風會有辦法壓下來,他不是一直都很有辦法。」

    「可這次不一樣,有人舉報景陽,而且是從上頭壓下來,決意調查的其實是景陽和南風。和以往那些小風小浪不一樣。」

    黃宇再度提醒他這個殘酷的現實。

    離正揚手裡那根湮沒點著便揉碎在掌心裡,煩燥的站起身。

    蹙眉道:「既然事情鬧大發了,在這裡干坐有什麼用,將薄南風找出來啊。」

    離正揚甩了門板出去。

    黃宇倒是想找,可也得找得到算啊。

    他自打聞到風吹草動,就馬不停蹄找到現在,結果連薄南風最親近的那些手下人都束手無策,就懷疑薄南風難道還上天入地了不成?而且還是帶著江南一起,竟連女王都找不到了……一把扯掉束緊的領帶,扔到一邊後跟著站起身出門。

    經理碰巧走過,馬上打招呼問好:「黃總……」這一下就像踩在釘子上。

    黃宇黑著臉看過來,思緒被打斷,火氣很大,整個人看起來也是異常煩躁。

    抿緊唇:「滾遠點兒。」

    經理點點頭,灰溜溜的下去了。

    黃宇一陣風似的,幾個大步進了電梯。腦子仍舊不停旋轉,這年頭像他們這樣的,哪個是善類?不說作奸犯科,見不得光的事只怕任誰都做過,磊落光明如離正揚,也不敢說他就是乾淨的。

    路子早就趟順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摸索這些年,加上老子積累下來的那些,平息事端的法子自然也就少不了。

    事情到如今這一步還早,也就是個開始。工作組的人員不過才展開對景陽集團的調查,不會把薄南風當個罪犯一樣追蹤。那樣一個大集團想查什麼,初步深入,只怕不會容易。

    至於外界那些傳言更是雲裡霧裡繞的,黃宇聽了一下,沒一個猜到正題上。足以說明這件事情的密不透風性,暗箱好操作,既然如此,就說明這次的事雖然嚴重,卻不是沒有回轉的餘地。

    去辦公室,給朋友打那一通私人電話。

    「給哥們個面子,約上兩個晚上咱湊個局。今天我做東,好好犒勞一下哥幾個。」

    那邊幾乎是一口回絕:「黃少,這個可使不得,你別為難我。我們這回的工作敏感,現在哪裡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便什麼都不做,現在也得避這個嫌。否則就算真沒事,有什麼不好的風聲傳出去,我們也都沒法跟上頭交代。」

    又是這個上頭,黃宇倒想知道是哪個上頭,多來的來頭似的。最高行政機關國務院?還是司法部?亦或最高權力機關人民代表大會?

    黃宇諷笑,直想爆粗話,操,多大點兒破事,至於搞這麼大?

    陷進皮椅中,心裡再多不屑狂燥的情緒,仍是說著場面話。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話是這麼說,可到我黃宇這裡它就有。咱這回去我的地盤上,保證除了啞巴就是瞎子。有什麼不放心的?給哥們個面子,咱就敘敘舊,沒別的意思。」

    電話那端仍在沉吟,這一回不是不給黃宇面子,看樣子事情真是難辦。

    明知不只吃吃飯敘敘舊這樣簡單,否則哪一天不行,偏要趕在這個最敏感的節骨眼上。只怕當事人也慌了。

    而且之前黃宇刻意跟他打聽過有關景陽集團的事,問得很細,真相也是從他口中露出去的。已經很忌諱了,便不能不防。

    樂呵呵的說:「黃少,真沒時間,改天吧。」

    黃宇一張妖嬈的臉已經變得極為陰鬱,語氣中強擠出笑,也宛如陰風陣陣。

    既然舊情不念,那就只能談別的。

    「何必這樣,這點兒面子都不給了,以前我黃宇待你們可是不薄吧?」

    「這……」那端一下語窮。

    是厚是薄,收受好處的人最心知肚名。現在他們這種當公差的,就是表面看著風光,一年拿那點兒杯水車薪,在黃宇看來,還不及他指頭縫裡露出來的多。古話說的好,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

    若真將他惹不痛快了,也別怪他黃宇翻臉不認人。

    那人明顯是慌了神:「黃少,你看敘舊本來挺好的事,你這樣是何必?」

    黃宇訕訕笑起來:「想哪兒去了?我就猜你想多了。都哥們,別往歪了想啊。其實你們就多慮,擱誰誰會痛快啊。不是我說,你真想太多了。這世面上有多少人知道景陽總裁是他薄南風?就算咱哥幾個一起吃飯被人看到,也礙不著它景陽集團什麼事,你說是吧?」

    這一點他可一點兒沒扯謊,就連景陽集團那兩個前台小姐都能把他當路人甲一樣防著,其他人怎麼想還用猜麼?

    這麼一說那人放下心來,回過味來,覺得是這個道理。

    黃宇和景陽完全分屬兩個公司,也沒說兩集團交好的事。而且薄南風曾為了逗弄黃宇玩,故意對他們公司使過絆子,就為了看黃宇跑他面前裝孫子。

    兩個人私下裡的愛恨嗔癡,外人不這麼覺得,還以為是兩集團交怨。

    應承下來:「那吧,幾點,在哪裡?不過有幾個人肯去我不確定,盡量吧,估計都得給你黃少面子。」

    黃宇道過謝,把時間和地點敲定。連晚上服務人員都是刻意更改安置過的,保證萬無一失。

    之後也沒閒著,抽出支票「嘩啦啦」的填好,簽上自己的大名,叫秘書進來。

    「把這些錢給我取出來。」

    秘書拿到手裡看了眼,微不可尋驚了下,道過:「是,黃總。」出去了。

    江南醒來的時候,車子還在路上跑著沒停下。

    日光也還是明晃晃的,睡得有些恍惚,所以分不清時間。整個人都是不清不楚的,她就是這樣,睡一覺再醒來人就會格外傻,非得有一小段反應的時間。迷離著眼睛,轉首看向薄南風:「幾點了?我睡很長時間了吧?你怎麼還在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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