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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92章 怕再遇不到這麼喜歡的人(1) 文 / 鏡未磨

    江南本來很緊張,大氣都不敢喘。真跟紀母聊起來了,漸漸放鬆下來,覺得她的好說話不像是偽裝,客套之後就說起家常。

    紀母跟她說紀夢溪小的時候。

    「你別看他現在溫爾的,也像不苟言笑,小的時候皮著呢,誰也管不了他。有的時候把他爸氣狠了,真打他,我看著也挺心疼,又勸不住,好幾次就差把他打得皮開肉綻的。但就是不長記性,回頭該怎麼淘氣還怎麼淘氣,遠近聞名的皮孩子。」紀母說起自己的兒子,那個時候那麼不聽話,還是滿眼亮光,喜氣洋洋的。

    紀夢溪在一旁不滿的叫她;「媽,你跟她說這些幹什麼。」

    江南沒想到紀夢溪小的時候這麼蹭,以前也沒跟她說過啊。覺得既好笑又好奇,問紀母:「阿姨,他小的時候真那樣麼?還有什麼事?」

    這些年過去了,沒想到紀母全記得,難得有一個人愛聽,她也愛講,通通講給江南聽,幾次把江南逗得捧腹大笑,淚花都出來了。真難想像,紀夢溪這麼成熟穩重的男人也有那麼幼稚的時候,還真是小孩子。

    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拉著紀母問這問那。

    之前紀夢溪還不滿意紀母說,看江南聽得一片欣喜,也就不說了,由著紀母去。反正要跟這個女人過一輩子,本來就不打算有任何隱瞞,他從小到大的事她都有權利知道。

    紀夢溪一邊添茶倒水,把菜都點好了。過來攬上紀母的脖子,側英俊的側臉蹭她,撒嬌那樣。

    「媽,等我娶了江南,你可得對我媳婦好。」

    紀母拍著他的手臂,故意板起臉;「以後你就對我更不好了是不是?」都說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他這還沒娶呢,就給自己媳婦爭權限。

    江南被他說得臉紅,低下頭喝水。

    果然誰在父母面前都是個小孩子,連紀夢溪這樣的男人都不例外。而紀母滿眼寵溺的樣子,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家裡的寶貝。

    後來江南再憶起此刻,又想起紀夢溪後來跟她說過的話:「江南,全世界都把我當寶,只有你這樣看不上我。」其實她哪裡是看不上,一直都覺得他十全十美。

    這一頓飯吃的時間不短,吃下來歡聲笑語。

    本來紀母是坐著紀夢溪的車來的,回去的時候卻讓紀夢溪先去送江南,說她自己打車回去。

    江南早聽紀夢溪說他媽媽每天出門都有專職司機跟著,這會兒跑到陌生城市來了,而且還是一個人,他肯定不放心。就說;「阿姨,不用,讓夢溪送您回去吧,我自己開著車過來的,而且又是在這裡長大,閉著眼睛都很熟悉。」

    能看出紀母很中意江南,過來拉上她的手。

    「那好吧,你自己開車小心。哪天工作不忙有時間了,陪阿姨四處轉轉。至於拜訪你父母的事,哪一時他們方便,我讓夢溪帶著親自到府上去,畢竟這次不聲不響過來,是我做得不周到。一起吃飯的事,我和你的爸爸媽媽再定。」

    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商談兩人的婚事。

    紀母一直說自己這回處事不周,但江南能看出來實則處處客氣處處講究,一看就是名門走出來的,連細微之處都十分注重。

    紀夢溪今天是格外高興的一個,攬著紀母上車前對江南笑笑:「晚上給你打電話。」

    江南在家長面前很規矩,他說什麼她只是乖乖點頭。

    一直目送兩人離開,才轉身去提車。之前飯桌上有說有笑,沒發現哪裡不妥,這一會兒安靜下來了,就覺得心裡空蕩蕩,至於那是一種什麼滋味江南也說不明白。握著方向盤失神良久,還疑惑車子怎麼不移位?想清後猛拍自己的腦袋瓜子,才想起發動引擎。

    沒想好要去哪裡,其實這幾天就是東住一天西住一天,跟漫無居所的人一樣。等想好得回孫青家拿件的時候,車子已經不知不覺開到自家的小區裡來了。

    早過了吃晚飯的時間,夜空上零星點點,似乎很久沒見到星星了,已經快要忘記城市的夜空上有這種東西。江南趴在方向盤上看了一會兒,直到脖子發酸才下車上樓。走到樓門口的時候看到一樓的大媽,都在這棟樓住了很多年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彼此都很熟悉。

    看到江南熱切的打招呼:「哎,江南,有段日子沒見了,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呃?」江南一愣,懷疑大媽年紀大了,把她和別人記差了。擠出一個笑:「不是,這幾天住我媽那裡。」

    大媽咂咂舌,明顯是不信。

    「別說了,我們都聽到了。今天兩個人還在樓門口吵得那麼大聲,江南,不是大媽說你啊,你們現在年輕人就是太不拿感情當一回事了,吵吵鬧鬧是難免的,但也別太較真,吵過鬧過就得了,你男朋友都為你得抑鬱症了,你該原諒他就得原諒他,別把孩子逼出事來。」

    江南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當時只顧情緒激動,完全忘了場合,就信口開河,樓下說話只要稍微大聲可不是整棟樓都能聽到麼。江南哀嚎,剎感無地自從,這張老臉沒處放了,以後鄰居們要怎麼看她?

    大媽本來還想多說兩句,神色一轉扭過頭:「哎,江南,那不就是你男朋友,瞧瞧,把孩子折騰的……」

    江南早顧不得她說什麼,順著目光望過去。薄南風正從樓門裡出來,大夏天的穿著短款風衣外套,時不時咳一嗓,看來是身體極不舒服,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只顧著低頭走路。

    昏黃的燈光將他修長筆挺的身姿拉出長長的影,每走一步軟棉無力都有微微搖晃的錯覺。

    江南不過想跟他算清關係,實則心裡有多喜歡他只有自己最知道。薄南風這樣入鏡了,怎麼可能不心軟。快速朝他跑過去,喊住他:「薄南風,你幹什麼去?」

    薄南風這回真沒注意到她,聽到有人喚他,有些遲緩的轉過身,吸了兩下鼻子。

    像不能跟她好好說話,淡淡應了聲:「去醫院。」又燒上來了,吃了藥也不管用,冷得受不住,非得去醫院不可了。

    江南還是很擔心:「你自己去?」

    薄南風左右瞄了眼,瞇起眸子;「你看到其他人了?」

    江南無語,拉上他就走。

    「我送你去吧。」

    薄南風只在睡著和病著的時候看著最乖巧最懂事,這一會兒把頭倚在車窗上,安靜的閉著眼,似乎是睡著了。無數光與影從他消瘦俊美的臉顏上滑閃而過,落下斑斕而落寞的影。

    江南應著微薄的光還是看到他的臉色不好看,而這樣熱的天他還在瑟瑟發抖。想起車上有一件外套,翻找出來給他披上。

    薄南風沒睜眼,只微微的動了下,將外套抱緊。動作時碰到江南的手,竟冰得乍人。

    江南徹底心疼起來,伸手攥上去,掌心一片冰冷。而薄南風像意識渙散,下意識順著熱源找上來,得來不易,所以反手抓住緊緊不放。江南一隻手還在開車,一隻手被他緊緊攥著按在懷裡,不用多久熱傳遞之後跟著冷卻下來。

    薄南風像個小孩子,估計是睡夢中覺得太冷了,抱緊她一隻手臂後扔是覺得不夠,順著找到她,江南一個怔愣的當空,他已經倚身過來抱著她的手臂枕到了她的肩膀上。

    喃喃囈語:「冷……」

    江南用側臉蹭蹭他的頭,他身上有好聞的香水味和沐浴水的味道,將車開得再快一些。告訴他:「很快就不冷了。」

    薄南風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溫暖的夢,許多年沒有這麼溫暖過,就像簌簌冬雪的季節有陽光照進來,他再不是孤身一人,而是依偎著誰扎進那束陽光裡,難怪會這樣溫暖,他感覺很幸福!

    恍然叫她的名字:「江南……」

    江南滯了一下,低頭看他,薄南風的呼吸近在咫尺,就這麼一點兒細碎的溫度。她抬手撫上他的眉眼,覺得心裡異常難過,從沒有這麼心疼過一個人。真覺得是前世欠了他的,才要這麼沒完沒了的牽扯不清。

    到醫院後將人喚醒,薄南風桃花眸子迷離成一條縫隙。怔愣的看著她,分不清今夕何夕,就跟睡意朦朧不清的時候,整個人又萌又毫無防備。

    「這是哪裡?」

    「醫院啊,打上針褪了燒就不會那麼冷了,來,下車。」江南拉著他下來,發現他可真是病得不輕。懶洋洋的,不想動彈。所以才會任由她擺佈,靜靜的跟在她身後,一隻手被她緊緊的牽著往前走。

    醫生量過體溫之後責怪江南:「都燒到四十度了,怎麼才來醫院?」

    江南被訓斥得十分冤枉,顧不得那麼多,只問:「他這樣不會燒壞吧?」

    「不會,打了針今晚就能退燒。他得的是重感冒,一定得治徹底了,否則反覆燒極有可能燒出別的病來。」

    江南取了藥回病房的時候,小護士已經給薄南風紮好針出去了。病房裡靜悄悄的,只有輸液管裡的液體點點滴滴的墜落,而床上人很安靜,彷彿已經睡熟了。

    是心情,是夜色,可能與病房裡的燈光也有關係,靜靜的淌了他一臉,顯得他那張臉過份的蒼白與憔悴。

    江南心口堵著什麼,眉間憂色很重。坐到床邊看他半晌,手指抬起,撫平他打結的眉毛。在溫度褪下去之前一定還很不舒服,薄南風好看的眉毛緊擰著,有他任性時的風範,慢慢的擰成川字,連嘴角也會跟著抿緊。

    水印子打到被子上,江南慌張的去抹。手已經被人一把攥住,緊緊的,他的掌心漸漸回暖,有淺薄的溫度。定定的盯緊她,眼裡全是明亮的燈光,分外灼熱。

    江南企圖抽回,可試了幾次徒勞。彷彿害怕失去,他就一動不動緊緊的抓住,連表情都沒怎麼變。江南漸漸不再反抗,懷疑他還沒有完全醒來,分明就是意志模糊。他半夢半醒的樣子江南不是一次見過,有的時候即便跟你說話,實則半個意識都是睡著的。

    薄南風感覺掌心裡的手安靜下來,握著她的力道也漸漸鬆緩。笑著望向她,目光中迷情翻滾:「我夢見你了,夢到你終於想要嫁給我,穿著長長的婚紗,素白一片,像冬天裡的第一場雪,漂亮不可方物。」笑意漸漸融化,明明擴散開來,卻又消失不見:「我在夢中就知道那一定只是個夢,雖然不是真的,但我仍舊覺得很幸福。」

    江南覺得自己一定是哭了,有大片大片的水漬滴下來,但她自已並沒有什麼感覺。只覺得手掌那裡筋連筋,骨連骨,跟著他的體溫一起又冷又熱的。

    薄南風沒有鬆開她的手,恍若笑出來:「你趕我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坐在江邊想了一夜,覺得我那樣實在沒有必要,其實你也沒有什麼好。不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不溫柔,生活邋遢,沒有方向感,如若真的跟你在一起了,一定又是我照顧你,何況你從來還都瞧不起我。到底為什麼就愛上你了呢?就為那天酒吧裡你笑靨如花的驚鴻一瞥便搭上我的後半輩子會不會很不值得?我還年輕,也不是沒有能力,為什麼非得要這樣作踐自己。我對自己說,薄南風,天下女人多得是,何必非她江南不可呢?我那樣想著,快要把自己說服了,就真的打算放手。可恍惚間就跟做了場夢一樣,醒來得突兀,太捨不得了,連心都是疼的,發現果然只能非你不可!

    我害怕現在一放手,就再碰不到這麼讓我喜歡的女人了,所以,我還是想這麼痛苦的掙扎下去。遇到你,我的腦子便開始不好用。是啊,強x殺人,我怎麼能那麼冒險把生命交到你的手裡,我什麼樣的好律師找不到,可我偏偏只信你。你說我給你帶來麻煩,那個事故與我無關,明明早將隱患替你解除了,但我仍舊不想告訴你,無非就是想粘著你,順理成章的粘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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