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91章 你往死了作吧(3) 文 / 鏡未磨
手上抱著一沓件,業務熟練的坦開到薄南風面前,對每一份做簡要說明,等他簽署完畢之後再一一的合起來收好。這種辦公模式一直如此,薄南風極少出入景陽,能辦的,幕後都辦了。圈子裡沒見過景陽總裁本尊的,實在不在少數。
最後一本簽完,白子仙著重報告幾項事宜,最後說:「薄總,你介紹來的那個林小姐,把她安排到秘書部,你看怎麼樣?」
既然有關係,這樣安置日後有很多機會直接上到五十三樓來,是很好的機會。
沒想到薄南風毫不遲疑,直接說:「讓她做行政吧,估計年紀小沒什麼經驗,其他的怕也做不好,適應一下內部環境和企業化後再說吧。」至於調到五十三樓,薄南風不僅不會想,更不會那麼做。
白子仙知道薄南風這人平日不喜歡攀關係,做他這麼久的貼身秘書,直接引進來而沒走人事錄用程序的也就林樂這麼一個,以為刮目相看,原來是她想多了。心領神會之後,抱著件離開了。
阮天明點上一根煙,很好奇:「白秘書說的林樂是江律師的朋友吧?怎麼知道你的身份的?」
那晚薄南風送林樂出去時,還真問過一嗓,跟他猜想的一樣,果然是從黃宇的嘴裡聽去的。除了黃宇沒誰喜歡拿他的身份說事。
薄南風哼了聲:「能跑得了黃宇那張賤嘴巴麼?」
阮天明笑笑:「估計見到女人,嘴就不把門了。不過,既然是江律師的朋友,怎麼不弄個好差事,也當賣江律師一個人情了。能不記得你的好?」
薄南風不這麼以為,他這個人做事有原則,而且原則還很強。在他看來自己女人的閨密永遠不適宜走得太近,一般朋友略微關照足矣。
「其實我不覺得林樂適合進景原,但這話站在我的立場上沒法說,說深說淺,會影響了她和江南的交情,覺得是我不肯幫這個忙。以往招聘重學歷重經歷絕對有它的道理,一個人從什麼學校裡出來,很大一方面標識著他過去的成績和受到的教育情況,現在的教育機構多了,但很多達不到那樣的水準。日後又在工作中脫穎而出的,基本上算這個行業的佼佼者,不單會為企業帶來豐碩的成果,對於他們自己在行業中的優勝劣汰也是有好處的。直接收強的進來,就是看中他或許有站穩腳跟的可能,弱的即便心慈招進來,也會被淘汰出去,到那時比進不來還要讓人心灰意冷。景陽內部如何勾心鬥角我還是知道的,把林樂放進去估計要死得很難看。但直接指出來,她不會接受,心裡上十有八有會過不去,不防先放進去讓她自己感受一下氛圍,聰明的話,自己就該想著出來或者補足功課提升自己了。」
薄南風小小年紀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冒失又無厘頭的事他不會做,每走一步棋不說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但定然有他能解釋通的道理。所以才說薄南風只是年紀尚輕,若只拿毛頭小子的水準來估量他,那才是大大的輕敵。
之前他對白子仙簡單品評林樂時,說她年紀小估計經驗會不足,一般人聽來或許會想要發笑,林樂再不濟,比他還是要長上幾歲的。但薄南風能說那話,不是單表面看著如老僧入定,他是真有說那番話的資格。
阮天明不在這個事情上發表意見,知道薄南風近兩天感冒,催促他:「好利索了?再去醫院補一針吧?」
仍是頭疼得厲害,但薄南風也不打算去醫院了。
站起身:「我回去睡一覺,沒什麼大事別給我打電話,我要睡到自然醒。」
「回哪裡?我送你吧?」
薄南風衝他擺手:「不用。」
幾天沒見到江南了,薄南風這兩天真沒打算去找她,心裡有氣還不說,這一次感冒來勢洶湧,他這樣年輕的身體,還是病來如山倒,動都不想動。
想想也是受了她的害,那天從辦公室出來,走到哪裡都愁腸百結,發現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走不出自己為江南設置的那道思念的管轄,怨得著誰呢?坐在江邊憑欄吹風,一吹就是一夜,連自己都渾然不覺,想不到盛夏的江風仍舊可以那麼冷硬,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四肢都僵麻了,回到家洗了熱水澡就發現自己發燒了,一直延續至今。這病毒就跟對江南的喜歡一樣,沒完沒了,甚是頑固。
臨下車抽了兩張紙巾,鼻子堵塞得厲害,擦過之後順手扔到垃圾箱裡往上走。
樓門口和人擦肩而過,腦袋暈沉,沒刻意去看,耷拉著眼皮過去了。疑惑了一下,眼風又轉回來,這是誰家的某人啊?好漂亮!不禁退回兩步,發現是稀客,江大律師回家來了,而且光彩照人。
「這誰啊,看著挺面熟。這個時間點出來晃悠,是神是鬼啊?」
江南本來沒想到會跟薄南風走個碰頭,害她擔心了好半天,不知道要怎麼招呼。沒想到他視而不見,眼都沒抬就過去了。才要鬆一口氣,他便又倒退了回來。修指抬上來,正不輕不重的捏上她的下巴陰陽怪氣。
江南被迫抬頭,發現他臉色不好,精神也像萎靡不振,唯獨嘴角的笑仍舊很邪氣。
拔掉他的手,氣不打一處來。
「薄南風,你發什麼瘋,你說我是什麼?」
薄南風偏首咳了一嗓,這樣半死不活的時候,調戲起她來仍舊一個頂倆,真是天生的風流坯子。眼前人桃花蓁蓁,芳香瀰漫,是他喜歡的女人,他都快死了,而她還能活得好好的,真他媽的沒有天理了。
「肯定不會是人,我們人間不出產這麼漂亮的。哪家的啊?哥哥看著眼熟。」
也想像過那天之後再見面的樣子,城市就這麼大,如果薄南風堅持要租她對面的房子,她也不能一直不回去住了。或冷場,或尷尬,或從所適從,但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跟她料想中的場面簡直差太多。江南歎氣,連自己都跟著坦然了,同薄南風這種人打交道,想矯情一下都很難。
回罵他:「你才是鬼呢。」偏首看了一眼:「你生病了?」
「嗯,抑鬱症。」薄南風信口胡謅,答得非常痛快。
江南不明所以:「抑鬱症?」他麼?多麼不招人笑的冷笑話。
薄南風就知道她不信,擰起好看的眉毛不悅的嚷嚷:「你被人睡過之後,再被人一腳踹開償償那是什麼滋味?看你會不會鬱悶死?」
江南氣結,吐口氣,感情是怨到她的頭上來了。看他這個樣子是住不下去了,就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搬?」
薄南風要笑不笑的,抬手拭了下她的體溫。
像得了天大的笑話,挑眉問:「江律師,你確定自己沒發燒吧?還是您出來的時候門沒關利索?你見過欠債的沒日沒夜想逃的,你什麼時候見過債主逃了?」曲指狠狠彈在她的腦門上,毫不憐惜的彈出響:「有點兒良心好不好,是我慘遭拋棄,那個不仁不義的好像是你吧?我為什麼要躲?我就打算長住了,讓你看著心堵一輩子,你就等著倍受良心譴責吧。哪天我要抑鬱大發不治身亡了,我就讓阮天明把我骨灰全散你床上去。」
他說話惡狠狠的,看樣子是不想便宜她。他早說過了,做鬼也拖著她。
這會兒還發著燒呢,不宜久站下去,薄南風不等她反應,轉身上樓。走前扔下一句:「穿這麼醜都敢出門,真有勇氣。」
江南撫著疼痛的額頭,衝著流海吹口氣。真是出門不利遇上大爺了!
包裡電話響起來。
江南氣沖沖的掏出來接。
連紀夢溪都聽出她火氣不對,問她:「怎麼了?」
江南即刻收斂,想到不能傷害無辜。這世上也就薄南風有本事能這樣激發她的情緒,氣起來,也能半死不活。
只說:「沒事,正趕過去,阿姨已經到了吧?」
「我和我媽也是剛到。」紀夢溪囑咐她:「你不用著急,慢點兒開車。」
江南應下之後掛斷電話。
沒想到薄南風沒離開,轉角處探出半截身子。
漫條斯理:「我病了沒時間理會你,但我不是回頭是岸,等我好了再戰。江南,趁你現在還年輕,還是自由身,你就往死了作吧。」本來平時就懶洋洋的,現在整個人看不出多少精神頭,瞇著眼睛看人,仿下一秒就能閉實睡死過去。說出的話卻字字威嚴,似有意威脅。
江南心上露下一拍,瞪了他一眼往外走。
什麼時候果然都不能跟薄南風見面,這個男人扭曲事實和真理的本事實在太強悍了。本來她是多莊重的跟他劃清界限,至此楚漢分明。卻被他三言兩語混淆視聽,好像那一天她說再狠的話他分明不放在心上。甚至有一種錯覺,這從頭至尾都是她一個人唱的獨角戲,多麼賣力,而他看著只有好笑,報以的態度是他慣常的漫不經心。但明顯不能再任由他兀自左右了,今天她就要去見紀夢溪的家長,一切不是原地不動,那只是薄南風給她的錯覺,實則一切都已成定局,不容篡改。
江南一再再給自己打氣,任由他說什麼,反正他嘴上從來沒個正經。但他們的日子得過,而且要有板有眼。
如果不是衣服全在家裡,暫時不打算回來的。但見紀夢溪的家長,出於禮貌也不能穿得太過隨意。而且她還是第一次見紀夢溪的家人,雖然紀夢溪一再安撫她,說他媽媽人很和藹,也很好說話,告訴她不用緊張,但江南知道這回意義重大,緊張是一定的。
考慮到第一次見面,紀夢溪的媽媽也不想把氣氛搞得太過僵硬緊張,畢竟她這次來得有些突然。沒跟紀夢溪打商量就自己過來了,覺得有點兒冒失,跟紀夢溪商量之後決定先跟江南吃一頓飯,算彼此認識一下,然後再約雙方的父母見面。這樣正好紀夢溪的爸爸也就空出時間趕過來了,兩家和樂融融把孩子的婚事一敲定,就算萬全了。
江南到達約好的地點後,紀夢溪下樓來接她。
跟見她的家長時不一樣,這回他沒有西裝革履,穿著閒適的衣服,風姿綽約。
打量江南滿意一笑:「漂亮,這樣的兒媳婦我媽看到不滿意才怪。」
江南之前也覺得這身裝備可以,現在反倒有些不自信了。皺著眉頭問他:「真的假的?你沒哄我吧?要是不合適,反正還沒見到你媽,換還來得及。」
紀夢溪將人攬到懷裡:「換什麼換,我媽也是女人,不要比她漂亮太多,老人家心裡會不平衡的。」然後拉著江南上去。
他說他的媽媽是「老人家」,江南見到之後發現她不僅不老,整個人保養得當,說不出的精神,想了半天的詞彙,由於緊張,詞乏,但好算是找到一個,優。這可真是個優的女人,看著僅像四十幾歲的模樣。
紀母聽到門聲就已經站了起來,看到江南後笑著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江南吧?突然過來,實在唐突,別生阿姨的氣。」
江南看了紀夢溪一眼,有些意外,沒想到這麼華麗的貴婦人卻這麼好說話。面上笑意溫和,比紀夢溪時常的笑還有溫度。
江南趕忙說:「阿姨您好,不唐突,是我早該去拜訪您的。」
紀母已經拉上江南的手,全不管自己的兒子拉著她過去坐。
「夢溪很早就提到你了,說要給我帶個兒媳婦回去。我心裡巴巴的盼望著,又不見他帶人回去,以為他又在哄我,這不,一沉不住氣就自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