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52章 苦不苦 文 / 鏡未磨
紀夢溪就站在樓下那片燈光照不到的暗影裡,一條腿剛邁出又收回。狹長眼眸瞇起來,連笑意都漸漸收斂,風化了一般。
江南忙活一天很疲憊,關上車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不忘回頭:「你吃晚飯了麼?」
薄南風甩上車門走過來。
「吃什麼飯,直接過去接你了。」
江南呼口氣,到家了整個人似乎十分放鬆。
「那回家煮麵吧。」轉身走出一步又補充:「你煮。」
薄南風哂笑:「你會麼?」
「別說,這個我真會。」江南厚顏無恥:「但不保證好吃,你要試試?」
薄南風自不知明某處收回目光,似恍了一下神,才說:「還是我來吧。你先上去,我抽根煙。」
江南扭過頭瞇眼看他,不知道薄南風還會抽煙,沒親眼看他抽過,但時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乾淨清澈,並不討厭。火候都似剛剛好,江南想起「男人味」這個詞彙,漸漸的覺得這是個男人!
薄南風掏出一根煙叼上,看她怔愣著不走,伸手彈上她的額頭:「傻了吧,傻了吧,怎麼還不上去?」
江南就像被施了魔法,真的轉身上樓。
薄南風背著風將煙點上,轉身望過去,似等著某個人的靠近。
紀夢溪第一次這樣跟薄南風面對面,在法庭上的時候還沒感受到這樣的氣場,只覺得他年紀小,像個毛頭小子有許多的放蕩不羈。但他現在定然不會那樣以為,能創造景陽的人,即便不聽沈書意說他如何神通廣大,紀夢溪想想也該心知肚明。
如此看來,這倒真像個神話!
紀夢溪生來也是不凡,熠熠生輝的世家子,舉手投足都有大風範。薄南風同他一比,玩世不恭,像自在許多,神色裡多了些慧黠的味道,這樣的男人,放到哪裡也都是閃光的人物。
薄南風笑起來,笑得特別有風度。一開口卻刀光劍影:「聽說紀法官和江律師上學時關係非淺。」
紀夢溪瞬時瞭然。
「薄總都已經調查過了?」
高手過招就這些好處,隻言片語便能了然通透,省去許多諱莫如深。他知道他們之間有過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而他亦知道他的身家和來歷。
薄南風吐了一口煙圈,桃花眸子輕彎:「紀法官想跟她重歸舊好麼?」
「許多年前是我對不起她,但這些年我就只喜歡她,日後我會補償她。」紀夢溪將話說得坦蕩,眉眼間英氣凜凜,顏色很是輝煌。
薄南風心下覺得,江南喜歡過的人,就該是這個樣子。但他不贊同愛情的世界裡有先來後到這種說法。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見她?」不等他答,又補了一句:「有的時候有些東西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有再拾回來的道理。」
紀夢溪一直順風順水,遇事半點兒不曾退卻過,若說他的人生有例外,至始就只有江南這一個。在一起的時候怕失去,失去了又怕找不回。這樣幻得幻失,連他都無法掌控。以至於紀夢溪越來越相信人生總有意外,是再無所不能的人也無力而為的。薄南風真是銳不可當,一眼看進他的心裡去。如果他沒有那點兒顧及,便不可能在刻意等候一個人,而那個人也出現的時候卻猶豫不前。說到底還不是她的身邊站了另外一個人,恐慌便如期而至,就像激活的病毒眨眼可以讓整個龐大的系統都隨之癱瘓。但冷靜如紀夢溪,即便心中翻江倒海,被人拿捏透徹,也不會顯露半分破綻。
還能氣語溫潤的同他說話:「至於我跟她會怎麼樣,那是我們之間的事,不管能不能拾得回,我都會全力以赴。倒是薄總,你喜歡江南?」
薄南風半截煙已經掐滅,抬起頭,映著夜空,滿眼星光璀璨。
「紀法官這麼聰明的人,只怕早就看出來了吧?要不是喜歡她,我也沒必要大費周折做這些事,畢竟我也不是閒的沒事情做。」
回去的路上紀夢溪百轉千回,薄南風這種人可謂一寸光陰一寸金,若不是喜歡的確沒必要周折!他承認江南是很好的律師,認真,負責,有其他人難及的熱情和率真。但畢竟年輕,薄南風手底下定然不乏頂極的好律師,比起江南或許還要更勝一籌,而他攤上官司的時候卻肯委屈自己讓她摸索前行,即便呆在看守所裡仍舊不焦不燥,靜心以待,還真是用心良苦!
紀夢溪回想起江南之前的回眸一笑,樣子極好看,又想起花為悅已者容,心裡嚴重的不自在起來。
薄南風轉身上樓的時候,心裡也沒說多得意。身後這個人跟江南很有一段情深義重的回憶,阮天明捕捉信息的本事一直很強,打電話跟他說起紀夢溪和江南的過往用四個字概括,金童玉女。據說兩個人在當年的大學校園裡很風靡,津津樂道的一段佳話。阮天明猛然想到薄南風聽到這些可能會不痛快,又改口說:「都是聽一些人說的,實則當年到底是不是這樣,誰說得準呢。」
薄南風不是沒有判斷力的小孩子,時隔多年,生活節奏快得可以說前赴後繼,若不是轟轟烈烈,豈會被人記得這樣清。
江南聽到敲門聲來開門,看到薄南風喃喃:「我還以為你回家了。」這一支煙抽得時間也太久了。
薄南風默然看著她,閃身進來一伸手將門關死,順勢一攬,江南就已經被他抵到門板上。這回他沒做渾事,直接埋首進她的脖頸中,出奇不意的安靜。很想問她:「紀夢溪碰過你哪裡?」他們共同擁有的那些記憶讓他很吃味,他想佔有一個人,便是完完全全的佔有。
若是平時江南早就上竄下跳,罵他「渾小子」了,這一回明顯感覺到氛圍不對,還以為薄南風出了什麼事。怔了下,沒反抗,小心意意的問他:「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薄南風抱著她不動,手臂纏在她纖細的腰身上,半晌,若有似無「嗯」了聲。
江南覺得事態嚴重,從沒見過薄南風如此消沉過,即便吃官司險些將牢底坐穿的時候,這個男人也可以從容不迫。如今他這個樣子實在很難讓人吃得消,江南越發懷疑真是出了什麼事情。在她看來,薄南風最緊要的可能就是飯碗問題。
「是你這幾天不正經上班,被公司發現了?」
薄南風不吭聲,過了許久,忽然問她:「在你眼裡我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可憐人?」
「呃?」江南沒明白他什麼意思,薄南風這種出其不意的說話方式時常讓她招架不住,不禁問他:「怎麼這麼問?到底怎麼了?」
薄南風終於肯抬起頭看著她,因高出她一頭多,濃而密的睫毛覆下來,看不清眸內的神色,像個小孩子。沒什麼情緒的訥訥說:「沒事,有點兒頭疼。」
他這樣根本就是個大男生,江南鬆一口氣,卻沒忍住笑:「都多大的人了,頭疼還能這樣。」伸手去探他額頭的溫度:「你是不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