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8章 懂得珍惜自己 文 / 鏡未磨
現在的小弟弟都這麼不懂禮貌麼?江南覺得自己這是鬼上身熱心過頭了,眼前的小正太好像真就不怕死的模樣,竟還有心扯皮說笑。她剛剛情緒激動,又算怎麼回事呢?江南撫上額,鬱悶得差點兒起身就走。而且也最怕別人問起年齡了,她很不爭氣,年紀一大把了,卻還有些孩子氣,連自己都覺著掉價。
錄音筆在桌上敲了敲,示意他嚴肅。
自動當自己之前的話都沒說過,有板有眼的問他:「你三杯倒是怎麼回事?天生就這樣麼?如果不是,且可以用病理解釋的話,對你的官司有好處。」
薄南明怔了下,否定:「就是天生的沒本事,喝不多。」
江南洩氣。又問些其他:「酒店那間房你什麼時候開的?案發之前,王叢知不知道你住在哪裡?」
「她肯定不知道呀,那間房案發前一星期我才訂的,而她早半個月沒在我眼前出現了。」
「那天晚上呢?你有沒有跟她說你住在那家酒店,讓她給你送回去之類的話?會不會無意識中說了出來呢?」
她問過他當晚的朋友了,沒對王叢說過薄南風住在哪裡。
而薄南風也否定:「醉死了,還怎麼說。就算沒喝,也不可能告訴她,那個女人別說多難纏。」按上眉骨,想起惡還頭疼。
江南點點頭,表示滿意,她問過酒店員工了,當晚王叢帶著醉死的薄南風回酒店時,自動進到薄南風的客房,沒有問起前台他住哪一間。如此就表示王叢之前知道薄南風就住那裡。
「我看過酒店的監控錄像,案發當晚你的確爛醉如泥,是被兩個男人架著回去的。希望到法庭上能當作你酒醉後就會不醒人世的證據來使用,但你還得做好心理準備,證明力到底多大,我也說不準,畢竟有太多對你不利的證據存在了。」
昨晚她將證據目錄歸整了一遍,看看還有哪些需要關注而遺漏下的。據一審開庭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薄南風依著她的話想,再啟音卻語不搭調:「你下次來能給我帶點兒餃子過來麼,手工的,我喜歡吃芹菜餡的,不喜歡吃超市裡速凍的那些。」
江南偏首無奈。
「吃重要還是命重要?」
薄南風大言不慚:「細想想人活著不就為這張嘴麼,我估計沒有太多的時間吃東西了,現在就想吃這一個,你都不能滿足我?」
他漂亮的眉毛擰緊,像個孩子似的,竟有點兒可憐兮兮。
可江南從來沒答應過當事人這種請求,事實上也沒人提過這種請求。看了他一眼沒話說,看來是沒什麼要補充的了,也是,那一天他醉到那種程度還能記起什麼呢。而有些東西她不欲去問,事情看似就只能到這裡,順利成章,可是江南的心裡不痛快。打了這麼多次的官司也有凶險的時間,半夜不敢隻身出門,時不時做車檢唯怕人暗中做了手腳,打擊報復的事不能不防。在許多人眼裡刑事辯護律師是極沒人性的職業,說不準什麼時候結仇敵又有多少人憎恨,畢竟在很多被害者看來,他們律師就是幫兇。可是江南不聰明,幹了這麼多年,深知此道,卻不能做得像其他人那樣游刃有餘。跟那些宛如老僧入定的同事比,她實在太嫩太傻了。常有同事說她耿直,肯為當事人費心盡力,深度含義她懂,苦觸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江南才從看守所出來,宋林愛打來電話。
「江南,怎麼關機?」
「剛見了一下當事人,有事麼愛愛?」
宋林愛心裡不痛快,於群那個混蛋不爭氣,出租車不好好開,超速被攔下,她才去銀行交了罰款正好遇到一個老同學,看到人家光鮮靚麗,生**面的樣子,心裡越發的不痛快。
「你說我今天去銀行看到誰了?」
江南哪有時間跟她猜謎,一邊打著方身盤一邊問:「遇到誰了?我猜不到。」
「高林,我一進去就看她眼熟,感覺去交罰款太丟人了,沒好意思往跟前湊。沒想到她也看到我了,過來跟我打招呼,想想就覺得寒磣。當年上學的時候誰也不誰差,現在看一看,就我過得最慘。」
宋林愛心比天高,不安現狀抱怨一下倒符合她的性子。
叫上江南:「有時間麼,一起吃晚飯。」
江南覺得現在最匱乏的除了金錢就是時間了,抬腕看了下時間,要在法院下班前趕過去,有材料要交。
「你跟孫青或者林樂一起吃吧,我還不知道忙到幾點呢。」
宋林愛一陣掃興:「這樣算了,你別忘了吃飯。」
江南在法院的門口碰到下班出來的紀夢溪,還是恍惚,不真實,跟做夢一樣。他從夕陽裡走出來,披星戴月的樣子,是她許多年前一直期盼的瞬間。沒想到時間走了,連感覺都變了,只覺得蒼涼。
她的步伐沒有停下,一路走過去。表示性的笑笑:「紀學長,下班了?」
紀夢溪聳聳肩,對於她的這個稱呼似乎深感無奈,鉤動嘴角要笑不笑的。
「來辦事?已經下班了。」
江南吐口氣,緊趕慢趕還是下班了,只得明天了。轉身要走。
「既然這樣,我先走了學長。」
一側手臂驀然被人攥緊,紀夢溪的手掌溫暖乾燥,緊握著她的。是熟悉的溫度,沿著掌心脈絡一路直達肺腑。也是江南曾經最貪戀的溫度,喜歡窩在他的懷裡,鬆鬆的攬著他的腰身嗅他身上清爽的樹脂香。紀夢溪很高,足有一米八多,攬著江南的時候習慣將下巴墊到她的發頂上,那個姿態剛剛好,讓人覺得舒服又愜意。就連那些朝朝暮暮的日光都變得緩慢而溫馨起來。
江南覺得燙手,下意識甩開,而且用了不小的力道,動作完了一怔,油然一絲尷尬。
紀夢溪臉上溫溫的笑容沒變,全然不放在心裡。眉舒目展道:「反正今天你的事情也辦不成,我請你吃晚飯吧。」
江南不假思索:「我還有事。」
「再忙也得吃飯。」紀夢溪當著來來往往的同事面,拉上江南的手臂就走:「你的胃本來就不好,不按時吃飯怎麼行。」
江南盯著他的背影,聲音很小,但他還是聽到了。
「我的胃早已經好了,不像以前那麼嬌氣了。」沒有人再肯將她捧到掌心裡,看到她胃疼,會心疼得皺起眉毛,會不顧外面傾盆的大雨跑去給她買藥。即便不在校園,也會打電話提醒她按時吃飯,就算放假在家,照樣會日日提醒。那個人許多年前一無反顧的離開了,沒了人珍重,人就得識趣,懂得自己珍重。若真不懂得又學不會,那便得改了嬌氣的毛病,忍受得住一切的疼。很神奇,當年那樣嚴重的胃病沒刻意管它,卻莫名其妙的好了。
紀夢溪停下步子,轉過身若有所思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