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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身世浮沉能幾何 文 / 沐梓垢

    喬東昇望著雲杉杉,輕輕地點了點頭,此刻心理濕漉漉的,歎道:「雖然有些匪夷所思,恐怕事實就是這樣,當時你娘應該是被她的同夥所傷,因為她救了敵人!你再看第三幅,雲叔想趁你娘傷重的時候殺掉她。」雲杉杉嚇得臉色慘白,默不作聲。喬東昇繼續道:「那些人說雲叔是什麼白頂光復會,或許他和你娘親只是各為其主,本身並無恩怨。好在雲叔還是下不了手,這後面三幅畫就很容易理解了!後來他們生了你,放下仇怨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可是那些人不願意放過你的娘親,所以她只好離開了你。」

    雲杉杉這些年一直暗中以為娘親拋棄了自己,這時候忽然知道娘親離開的原因,心中不住得懊悔,對母親的思念之情更增了幾分,沉默許久,忽道:「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苦苦纏著我娘?」

    喬東昇輕輕搖了搖頭,道:「或許和三勝他們有些關聯,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娘都已經離島而去了,三勝為什麼還是能找到缽盂島上?」他見杉杉沉思不答,自言自語道:「這些還都是未知,只有留待將來解開了。好了,還是想想我們接下來準備去哪吧。」

    雲杉杉道:「你聽到過落日峰嗎,爹爹跟我說,那是他以前修行的地方。我想如果爹爹還活著,去那兒一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喬東昇道:「小的時候聽爺爺說,落日峰在極西之地,峰上怪物出沒凶險無比,你知道怎麼去那裡?」雲杉杉頭一昂,臉有得色,卻不說話。喬東昇知她不懼凶險,也識得路徑,笑道:「咱們這就兵發落日峰去者……」

    雲杉杉嬉笑聲中,扯開了船帆,那帆裹著勁風獵獵聲中帶著船破浪前行!喬東昇知道此去大陸,定然藏著無數的凶險和謎團,但內心中卻充滿了無數的期待……

    日頭偏西,船在海中行了半日,此時雲深海闊,自有一股暢懷之意。雲杉杉由於連日來的精神緊張,在船艙裡直睡了整整一下午,這時出來喜道:「東昇哥,你說,大陸上會不會有很多好玩的事情?」

    喬東昇深深歎了口氣道:「一點都不好玩,而且那裡不比海島,人心險惡,須得處處小心。」

    雲杉杉忽然攔住了喬東昇的胳膊,綿綿的道:「我不怕,我有東昇哥!」

    喬東昇心裡砰砰亂跳,一動也不敢動,過了一會情不自禁手伸過去扣住了她的腰肢。忽聽得背後嘿嘿兩聲冷笑,在這樣的環境,聽起來竟是如此得毛骨悚然!驀然轉頭,只見一個身材纖瘦,臉闊鼻高的男子站在船艙頂上,他全身白衣白帽,卻是一塵不染!

    喬東昇驚道:「你是誰?」說話間把雲杉杉往身後撥了撥。

    白衣男子陰陽怪氣地道:「追了一天,總算被我給追到了。兩個娃娃,這就跟我回去吧……」

    「你要帶我們去哪裡?」喬東昇心裡突突而跳,暗想:「此人何時上的船,怎麼我一點也沒有察覺,船艙裡並沒有空間藏人,應當不是一開始躲在船上的。若說是一路追來,可海面上並無其他船隻,難不成他是飛來的?」想到這裡不由得一陣咂舌,環顧四周,籌思怎樣脫身。

    白衣男子道:「「去你們該去的地方,哦,忘了介紹了,我叫韓濤,請多關照!」說著深深鞠了一躬,突然臉色一變,伸手向喬東昇抓來,這一下迅捷無比,喬東昇根本來不及躲避已被他抓住脖子,骨骼咯咯作響,有些喘不過氣!

    雲杉杉花容失色道:「惡賊,你,你想幹什麼?」

    「哼哼,幹什麼,要不是那幫蠢貨漁民,要找到你們還真有點難!」他尖細的嗓音娓娓說著,突然左手一長,把雲杉杉也抓了過來。

    喬東昇聽他言語間似乎遇到過漁民,心想:「安爺爺走的時候,我們尚未出發,他們又怎麼知道我們的去向?啊,是了,海面上到處都有他們的明哨暗哨,我們出發時定是被他們看到了。」張嘴問道:「你把漁民們怎麼樣了?」

    「放心,我只說是你們兩個的朋友,他們就乖乖給我指路了,大爺我心情一好,當然也犯不著跟他們為難。我說你兩個娃娃也別廢話了,這就跟我回花風霧境去吧。」喬東昇心中突的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細細思考卻茫無頭緒。聽得他並未傷害漁民,心中稍覺放心!忽見雲杉杉手上白光一閃,一條光繩閃耀著騰空而起,啪得一聲擊在韓濤的手背上,韓濤吃痛,雙手一鬆,喬東昇和雲杉杉趁機掙脫!

    韓濤捂著手陰惻惻道:「這就是青絲繩麼,威力果然不小,只可惜你還沒練到家!」白衣舞動,雙手上舉,呼吸吐納之間,風起雲湧,嘿嘿冷笑道:「抵抗是沒有用的,跟韓爺爺回去,最少還能留得性命!」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個氣流旋窩,快速吸收周圍的空氣。喬東昇感覺胸悶異常,呼吸困難,眼見雲杉杉癱倒在地,不知從哪湧起一股力量,大喝一聲揮拳向旋窩擊去。這一拳竟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樣,絲毫沒有著力,只感覺身體被旋窩吸附,轉了幾圈砰的一聲撞在了桅桿上。

    那旋窩凝聚成一個氣團,韓濤雙眼一瞇,左右手交錯猛地發出一掌,氣團直劈過來!喬東昇感覺耳鼓爆裂,呼吸急促,轟然聲中,似有一把巨錘敲在了胸口,五內翻騰吐出一大口鮮血。

    雲杉杉見喬東昇受傷,嬌喝一聲,揮繩朝韓濤擊去。韓濤左手一轉,身體前傾,輕巧巧得把青絲繩抓在手中。剛冷笑得一聲,青絲繩忽然光芒一盛把他手掌彈開,雲杉杉卻也被這一彈之力帶倒在地!

    喬東昇後背將欄杆被撞破了一個洞,這時左手緊緊抓著,恐怕一個不留神就會墜海!心想:「我們二人聯手,也不是他對手,為今之計,只好跳海了!」

    韓濤叫道:「好了,遊戲到此為止,兩個娃娃不是對手。」正得意間,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冷冷得道:「那也未必!」船艙裡走出一人,青袍著地,面色蠟黃,鬚髮俱白,隱隱散發著一股威嚴之氣!

    韓濤驚詫道:「你,你是什麼人,何時上船的?」他上船之後特意裡裡外外查了個遍,確定只有喬雲二人才現身出來,這時神不知鬼不覺不知從哪出來一個青袍怪客,著實讓他吃了一驚!青衫老者立在船頭,布袍在風中裹得獵獵作響,卻是頭也不回!他負手面向大海,抬眼遠望了一會忽然轉頭道:「連雲,你站起來!」

    「『連雲?』好熟悉的名字,卻不知在哪裡聽過,難道他在叫杉杉?」喬東昇轉頭看向雲杉杉,正巧她也以同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青衫老者繼續道:「你這小子忒不成器,有神龍罩護體還被人打得只剩半條命,難道你不懂還手麼?」

    喬東昇心想:「原來你說的是我,可我卻不認識你。」嘴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靠著欄杆站了起來!韓濤臉色慘白,想是被老者的氣勢所懾,站在那裡不敢稍動。

    那老者繼續道:「你凝氣於腹,心神靜定,待真氣流遍全身,朝那狂小子擊出一掌試試。」

    喬東昇照著他說的,真氣凝於腹,穩住心神,卻不知怎樣流遍全身,不禁一呆。

    老者叫道:「蠢材,蠢材,鬼影這些年是怎麼教你的。緩緩吐納,將你凝聚的真氣散入四肢百脈,氣海空空之時再發掌!」

    喬東昇依言而行,剛散的一下感覺血脈窒滯,心痛如絞,臉現痛楚之色。

    青袍老者連連搖頭,叫道:「氣海如茫茫滄海,真力卻是涓涓細流,以氣海之宏灌入經脈,怎能一蹴而就!所謂盈滿則溢,你想一口吃成個胖子嗎?」

    喬東昇登時恍悟,絲絲真力灌入百脈之中,待得氣海空蕩之時向韓濤發了一掌,感覺到一道無形氣流迅速從手掌竄了出去!韓濤早在一旁暗暗防備,這時見喬東昇出掌,身子一斜,左手兜轉上來,凝出一股真氣,兩道氣流相撞,喬東昇一跤跌倒,韓濤也不禁退了一步,臉有驚駭之色!

    老者神色淡然道:「真氣渙散,力道弱小,這些年的時光果然是荒廢了,哼,鬼影那老傢伙!」

    「鬼影是誰?我不知道啊,老先生您認得我?」喬東昇從地上爬起來怯生生地道,剛剛那一掌力道竟然如此之大,倒也讓他吃了一驚。

    青袍老者眉頭一皺,歎了口氣。轉頭看了韓濤一眼,從懷中取出一本書,扔到喬東昇面前。說道:「你先學一手,打發了這個賞金遊人,再跟我敘話。翻開第七頁,暗影破襲。」

    喬東昇拿起書一看,不禁一呆,原來竟是雲三水留下的那本《光影破襲術》,不知如何到了他手中!當下翻到第七頁,果然便印著「暗影破襲」四個小字,後面幾頁也都是行功圖和註解,一知半解看不甚明白。向韓濤道:」待我跟老先生請教幾手,再來討教!」

    韓濤乾笑兩聲,道:「好,好。」心道:「就算給你三年五年,也未必能學成什麼厲害招數。現在學兩手就想打敗我,簡直是癡人說夢。」

    老者看出他臉色略帶嘲諷,正色道:「你笑什麼?不信我教他兩手能打敗你?」

    韓濤低頭道:「不敢,前輩身法莫測高深,乃是一位當世高人,這娃娃跟你學得三年五年,定是江湖上出類拔萃的人物!」他這麼說顯然是不相信了。

    老者道:「嘴上說不敢,心裡十萬個不服!要打敗你這狂小子有何難,你等著。」說完慢慢走到甲板上,腳踏十字方位,手伏在腰後,向喬東生道:「看好了。散氣於臂,內息屏持,氣出於掌!」忽然青影一閃,身形在原地消失不見了,只在甲板上拉出長長一道黑影!喬東昇再定睛看時,老者已在黑影另一頭,這時喀喇一聲,木屑紛飛,一根木樁化為齏粉,端的是變幻莫測。

    「照著書上的行功圖運氣就行了,你去收拾他吧。」他演示完畢也不講解,便要喬東昇和韓濤對戰!

    剛剛那一招變化雖快,可喬東昇還是摸到了些竅門,當下走到韓濤面前,依樣葫蘆做出暗影破襲的姿勢!韓濤不敢怠慢,從背後抽出一把彎刀,虛劈兩下,刀刃隱隱散發著黑氣!

    此時冷月初上,寒風凜凜,各人沉默無語,唯有勁風裹著船帆不安的怒吼。

    喬東昇見到冷森森的彎刀,心內有些畏懼,可這時箭在弦上,也回不了頭。依著書中註解的運氣之法,慢慢調勻氣息,瞬間感覺一股熱流暖遍全身,隱隱覺得一股有形氣息瞬間集中起來,就在此時,氣出於掌,發力前衝!只感覺耳畔呼呼風聲,當得一聲響,雙手似撞在了什麼冷冰冰的器物上,待得站定已然身處韓濤背後。回過頭,只見韓濤靠在板門上呼呼喘氣,彎刀也已經變形!喬東昇沒料到這一招威力竟如此之大,望著自己的雙手大喜過望,臉上頓時有些自得之意。

    老者冷冷道:「敵人還未敗走,你高興什麼?」

    其實喬東昇心下明白,剛剛這一招實是有些僥倖。韓濤剛剛目睹了老者鬼神莫測的一招,心內先自怯了,自己稱他心神不定之際突施攻擊,佔了機先。若論真實實力,恐怕差距還不小。

    這時韓濤再也無心戀戰,雙手一拱道:「前輩武功莫測,韓某拜服,今日之事韓某認栽,告辭!」說完撿起變形的彎刀,單腳踏上一根木樁騰空而起,瞬間消失在夜空中,遠遠掉下來一張白紙!

    老者負手面向大海,恍若未聞!喬東生望著他遠去的方向,驚在當地動彈不得,他從未見過這般奇異的飛騰之術,說去就去,瞬間化為一個點。雲杉杉伸手拿下白紙,只見上面寫著:「三水吾兄,今日某聞無妄之門有異變,望兄即撤離前門,切記,切記!」喬東昇大夢初醒,也湊過去看,翻過背面,不見有字,心想:「原來這是一封寫給雲叔的密信,只是這信沒有落款,不知何人發出?又怎麼會在韓濤手中?這老先生頗有來路,也不似壞人,不如讓他看看。」

    正思考間,忽聽得那老者道:「我到島之時,不見你們的蹤影,卻看見那小子翻箱倒櫃半天,只搜出了這封信,然後鬼鬼祟祟棄島北去,我一路尾隨,這才發現了你們的船。」

    喬東昇恍然,當即拜倒在地,叫道:「多謝老先生搭救!」雲杉杉也一齊跪了下來。

    老者低頭道:「起來吧,你這是自救,老頭子並沒有出手!」

    喬東昇道:「老先生,您看看這封信,不知那前門是什麼地方。」將信交到老者手上,他這時對這位老者是佩服之至,語氣間也便客氣了幾分。

    老者接過看了一眼,眉頭一皺,說道:「前門就是缽盂島,唉,倘若三水接報便棄島而去,也不會有此一劫,真是時也,命也!」

    喬東昇心想:「原來雲叔早接到密信準備離島而去了,怪不得把青絲繩挖了出來。」雲杉杉聽他說起父親,心內哀痛,哭道:「老爺爺,您識得爹爹嗎,您可……知道……他……現在哪裡?他……他是否安好?」她此刻掛念父親安危,心裡緊張,唯恐那老人說出什麼哀歎的話來,言語之間也便不大順暢!

    那老者長歎了口氣,道:「三水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五個龍使聯手,恐怕是凶多吉少。你叫做杉杉吧,我和你父也算得是多年的忘年交了。」

    雲杉杉輕拽衣襟,坐倒在地,面無血色。喬東昇生怕她念著父親,惆悵不歡,將她攙起,轉移話題道:「敢問老先生,那無妄之門是什麼門?為何每次無妄之門有變化,世間就會起禍亂?」

    老者閉上眼睛,抬頭思索,良久才道:「無妄之門其實是一道界門。」他睜開眼睛,臉上露出感傷的表情,接著道:「連雲,你也不必叫我什麼老先生,我是你的師祖洪一!你這些年受苦了,鬼影現在哪裡,怎麼沒跟在你身邊?」

    喬東昇聽得「師祖」兩個字,腦中嗡的一聲如炸雷爆裂一般,詫異到了極致,心念電轉:「我什麼時候拜了師父?是小時候嗎?怎麼從未聽爺爺提起過師祖這號人物,莫非他是冒充的?可是他武功卓絕,我一介窮小子幹嘛要冒充我師祖。」他抓了抓頭,卻不上前參拜,又想:「聽他叫我什麼連雲,莫不是認錯了人,須得探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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