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拾取回憶念成殤 文 / 沐梓垢
東昇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不知身處何地,心中疑惑。細細地打量起這個屋子,簡單但精心的裝修,古典主義浪漫溫馨,含著一股說不出的風致雅韻。目光靜靜游離,忽然強烈地感覺有些隱隱的不妥蘊含在裡面,到底是什麼不妥卻也說不出來,這佈局方位似乎在哪裡見過!
隔了一會,那女孩重又回來,換了件紅色的格子襯衫,手裡捧著一箱東西。
「這些是你的東西吧?」她對東昇笑笑,把箱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攤開!那些舊古董跟隨東昇許多年,一眼便可認出,只是那日地震走得匆忙,原來的舊箱子並沒帶上,此刻被女孩換了新箱子,於是輕輕點了點頭。想問些情由,卻不知從何說起,欲言又止。
「我叫雲杉杉,你呢?」女孩好奇地看著他,一雙眼睛深邃迷人。
八歲以前他被爺爺稱呼云云,從沒有認真想過自己叫什麼,爺爺走後甚至連云云都漸漸地淡出了他的記憶,被保安叔叔和地痞流浪漢都稱作小子,遊走在城市邊緣的人本來姓名的意義就不大。有一天他看到朝陽冉冉,氣象萬千,有感於自己的顛沛,遂自名東昇。關於這個問題直想了好大一會才道:「我叫東昇。」
雲杉杉似乎察覺到了東昇猶疑的表情,尷尬得笑了一下,轉移話題道:「你餓了吧,都在床上躺了兩天兩夜啦!」
東昇一驚,一夢之間竟已躺了兩天兩夜!可是腸胃抽搐,肚腹空蕩蕩的感覺提醒自己,這絕非虛言!想起昏暈之前發生地那場大地震,還有那個怪物,腦中頓時嗡嗡作響,用手捶著腦袋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地震,那個怪物,怪物呢?」
「地震?」雲杉杉驚訝地把頭一歪,「什麼怪物?這裡是東海的缽盂島!」
「缽盂島?我記得在地震中昏倒了,是你,救了我麼?」東昇看著甜美可人的女孩,不由得滿臉羞紅,把聲音壓得極低,臉頰燙燙的,不敢正視。
「不是!你,你是被海水沖來的,你不記得自己怎樣落海的嗎?是爸爸在大海中把你撈起來的。」她細細地打量了東昇半天才答道,狐疑的表情堆得滿臉都是。
東昇心想:「海水,對,是有海水,那海水是甜的。不過我暈倒在停車場,又怎麼會落海呢?」於是衝口說道:「海水是,甜的!」雖然他覺得不合邏輯,說到一半停頓了一下,但還是把心裡想的交代了出來。
雲杉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是那樣的甜美,捧腹道:「甜的海水?這倒是個新鮮笑話!」
腦海中的印象告訴東昇,那海水確實是甜的,於是混沌不堪地作思索狀,到底怎麼回事?這時一隻方形小碗伸到了他面前,雲杉杉把手裡的碗揚一揚,似笑非笑道:「你說的是碗裡的藥吧,是甘草的甜味。」
東昇伸舌頭抿了一下碗口,淡淡的甜味,果然與那海水味道一致,臉上一紅,心下疑慮更重:「既然喝海水那是在做夢,難道地震和怪物也是幻覺?可為什麼又那麼真實?我又是怎麼漂到這來的呢?只記得喝海水……不,那是在夢裡;見到怪物,不,那可能也是個夢……到底哪裡才不是夢?」
東昇默不作聲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忽而僵硬,作思索狀,忽而痛苦,似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雲杉杉見他用手使勁地拍著頭皮,一把抓住,叫道:「東昇!想不起來是嗎,你在海上不知漂流了多久,爸爸把你救起來後又昏迷了兩天,頭腦肯定不會清醒,或許休息一晚會好一點!」
聽著雲杉杉擔心的語氣,東昇心底倍感溫暖。雲杉杉又道:「你先躺下好好休息,等會我會送點吃得來。爸爸正在菜園,可能晚點才來看你!是他在海中發現的你,到時候你再細問。」說完緊了緊被子,嫣然一笑轉身去了。
東昇諾諾得點了點頭,出神地望著雲杉杉的背影消失在門框外,思緒像千絲萬縷纏繞在一起的亂線,怎麼解也解不開。
躺了一會,感覺思緒雜亂無法成眠,便隨手翻開床頭的箱子,
看(;]書網最快kanshu,我有特異功能?」東昇記起了昏暈前那離奇的穿門而過,為了驗證之前的記憶是否為幻覺,決定再試一次。
慢慢爬下床,身體仍然有些僵硬,不過還是勉強站了起來。慢慢挪到那扇門後,後退幾步。剛要咬緊牙關準備衝過去,門口忽的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聽得一個粗獷渾厚的聲音說:「能吃東西嗎?」聲音越來越近。
另一個清脆的聲音回道:「應該能吧,瞧樣子是餓得精神失常了!」聽聲音正是雲杉杉。
東昇趕緊回到床上,剛剛牽動肌肉,腦後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門「呀」地一聲開了,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體型精瘦,胡茬凌亂掛在臉上,有股子飽經風霜的滄桑感,雲杉杉跟在後面手裡捧著一隻大碗。
男人走近床邊坐下來摸摸東昇的頭,輕聲道:「好點了嗎?」
「嗯。」東昇點頭,眼眶濕潤,這慈愛的感覺已好久沒有體會。
雲杉杉遞過來一碗麵,裡面加了雞蛋和肉丁,聞起來令人胃口大開。她沖東昇努努嘴,道:「吃吧。」那張可愛的笑臉瞬間融化了東昇所有的煩悶,接過筷子不顧儀態地大吃起來。
那男人笑了笑,給了雲杉杉一個讚許的目光。兩個人靜靜地看著東昇狼吞虎嚥,不發一言,女孩只低低偷笑了一聲。
或許已經餓得來不及停頓和害羞,東昇一口氣吞完了這仙瑤玉饌般的美味,甚至連碗底都舔得乾淨。男人靜靜看著,直到他滿足地放下碗,才慢悠悠地問:「還要不要?」東昇雖然已經是肚腹充盈,可還是意猶未盡,或許只是眷戀這樣一種感覺,但理智還是佔據了上風,於是輕輕搖了搖頭。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站在遠角的雲杉杉,只見她大大的眼睛正時刻不離地盯著自己看,似在研究什麼有價值的古董,長長的睫毛閃爍動人。忽然感覺自己的臉像被火苗灼了一下,頓時生熱發燙,不自覺低下了頭。
男人卻並未注意東昇如此細微的神態,說道:「我叫雲三水,是杉杉的爸爸,你要是不累,我想請教幾個問題可以嗎?」
東昇並不理解請教兩字意味著什麼,未作謙讓地「嗯」了一聲。
雲三水炯炯的目光盯著東昇,一眨不眨,若有所思。過了一會才說:「能告訴我,你是誰,怎麼漂到這裡來的麼?為什麼身上會有刀傷?」
東昇下意識地摸了摸腦後,果然有一條長長的細微的傷痕,隱隱的灼痛感不斷刺激著腦神經。可這一切實在是無法回答,唯一的答案就是茫然搖頭。
「我發現你的時候,你的脖子還在流血。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雲三水繼續追問!
東昇依然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在地震中暈倒了,後面發生的事沒有印象。」
「好,這些暫且不說,你瞧瞧這個!」他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黝黑光滑,圓轉如意,卻是那面陪伴了東昇無數個日夜的銅鏡,這時東昇才發現床頭的箱子裡並沒有銅鏡。
「識得這個麼?」雲三水問。
「嗯,它是爺爺留給我的。」東昇幾乎未作任何遲疑。
「很抱歉,為了弄清你的身份,這幾天我查看了一下你隨身的私人物品。」雲三水說話的時候把頭向東昇靠近了些,東昇清晰地看見他頭頂正中紮了一小片白髮,呈非常標準的圓形。
東昇抿嘴笑了一下,以示不介意。
「你的爺爺人現在哪裡?你知道它,」雲三水指指銅鏡,「用來幹什麼的嗎?」
「爺爺在我八歲的時候失蹤了,這個銅鏡是用來——」東昇猶豫了一下,覺得說用來照鏡子可能顯得有點愚蠢,可爺爺是經常用它照鏡子的,於是咬了咬嘴唇,沒接下去,只是木訥地繼續搖頭。
「哦,原來是這樣,這個銅鏡上面的古怪花紋和文字證明它不是歷史上存在的文物,你再看看這個。」雲三水從腰間解下一把短劍,劍身黝黑,鋒刃呈齒狀,有股寒意直透體內。東昇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哆嗦,又抬頭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把劍。
「這個花紋,我在你昏迷的這兩天都比對過了,幾乎一模一樣,好像來自同一個地方。」雲三水一字一頓地說完,把兩件東西交到東昇手上,細細觀察著他的神態。
東昇仔細地觀察了下這兩件東西,果然發現色澤,做工,細紋都十分神似,回憶了下這面銅鏡的來歷,似乎有記憶的時候起就已經存在,爺爺也從未提起過什麼秘密,想了一會並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雲三水看出了東昇茫然的神色,歎了口氣,說道:「說來,你也是不知道它的來歷的了。」言語間一股失望之情散發出來,籠罩在屋子裡的三個人的心頭,他拿過短劍,左手在上面輕輕撫摸,意味深長地道:「我保存這把劍已經十四年了!」
東昇心裡一震,覺得這中間必有重大關竅,但也只是在心裡掀起一陣波瀾,臉上卻平靜如常。一直站在角落裡默不作聲的雲杉杉這時走上兩步,手扶在父親背上,以示安慰,想必這是一件平生極傷心,極悲痛之事。雲三水回手輕拍女兒的手背,歎息道:」罷了,罷了,你在這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就跟杉杉說,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希望你好好回憶一下。」說著站起來將短劍收起,頓了頓,又說:「要是回憶起了什麼,一定要及時告訴我。」說完起身離開房間。
東昇和杉杉對望一眼,盡皆默然,雲杉杉輕輕道:「父親這兩天一直在琢磨這兩件東西的關聯,你別往心裡去。」東昇抿嘴一笑,點了點頭。心想:「她父女對此事諱莫如深,必是私密之事,我卻不便過問。」
雲杉杉「嗯」了一聲,拾起碗待要出門,東昇叫道:「杉杉……」
雲杉杉回頭道:「啊,什麼?」
東昇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些什麼,良久才道:「謝謝!」
雲杉杉笑了笑,表情淡雅,說不出的清新亮麗!東昇一呆,只見她閃身出去,隨手帶上了門!
是夜,東昇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白天雲三水這番話一直在他耳邊縈繞,久久沒法釋懷。這中間種種的巧合以及變幻莫測深深觸動著內心,讓他十分不安。而那場大地震和匪夷所思的怪物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東昇開始相信,爺爺的離開絕非是一個巧合;留下的這一堆物事,也絕非普通的古董。
想了很久不得要領,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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